第94節半仙

　　然而，並沒有任何人肯出來看個究竟，見再沒有聲音出來，那些叫罵聲也就熄火了，大約也是怕半夜真的見鬼吧！

　　小七一個旋身跑了過來，就見小順子眼淚鼻涕一臉，在那兒瑟瑟發抖，卻緊抿嘴唇，兩腳胡亂踢踹，身下也是濕淋淋一片，不禁衝後來的弘歷樂了:“呵呵！你家小太監真是好玩兒！嚇尿了！嘻嘻！不就是個黃鼠狼嗎?”

　　說話間，將他腳下那個小東西提了起來，還真就是一隻三尺長的黃皮子，黃褐色皮毛不知被誰剪得幾乎禿了，東一塊西一塊兒濕淋淋黏在一起，尾巴根本就是光禿禿的，細長的尾巴尖兒還在不停滴水，看痕跡，顯然剛剛從旁邊的排水溝裡爬出來。

　　弘歷隨意看了一眼黃皮子，上前踢了小太監一腳，喝道:“快起來，哪裡有鬼！自己嚇唬自己！”

　　小順子顫巍巍爬起來，仔細看了看那黃皮子，心有余悸道:“原來是隻大耗子啊！主子，奴才真沒見過這麽大的耗子！”

　　哪知道他話音未落，就見那隻黃鼠狼突然一抖毛，“撲棱棱”水花飛濺中，一個翻身掙脫了小七的手，落下地的時候就變成一個枯黃乾瘦赤身裸體的小老太太，呲開金黃大板牙就是一聲瘮人的奸笑:“喋喋碟……”

　　小太監虛弱的神經頓時崩斷，連聲音都沒有就那麽一翻白眼兒，暈倒在地，這回弘歷怕是踢不起來了。

　　“我說黃二奶奶，你幹嘛嚇唬他！這下子又多扛一個走了！小白，過來趕緊扛著走了！”

　　小七嫌棄地丟給小老太太一句話，招呼白爍扛上小太監，轉身追著敖泗一溜煙兒跑遠，多一個眼神兒都沒有。

　　“你個小沒良心的臭丫頭，還敢數落老娘！你——你——你們幹嘛這麽瞅著我?”

　　乾枯手臂指著前方，一臉怒容的小老太太正跳腳想要罵小七，忽然發現眼前的兩個小子，怪異地看著自己，那個背上背著小太監的家夥還不懷好意地“嗤嗤”直笑，馬上改了說話對象，衝他們兩個問道。

　　“撲哧”一聲弘歷也笑了，笑的同時就轉了身，口中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說罷撒腿就跑，兩隻小短腿兒飛快搗騰，好像身後追著隻老虎，一會兒工夫便不見了蹤影。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白爍跟著轉身就跑，嘴裡也嘟囔著這句話，邊跑邊繼續嘟囔:“壞了！會不會長針眼啊?太難看了吧！就沒見過這麽醜的老女——，不對！醜老太太！怎長那麽小點兒啊！還皺巴巴的！就像老橘子皮！還是乾癟了好久好久的那種！”

　　“就是啊！宮裡最老最老的嬤嬤和太監都沒她那麽皺巴巴的老皮！”

　　背後傳來小太監弱弱的附和聲。

　　“咦！你醒了?那還賴我身上幹嘛?趕緊下來！”白爍聞言扭頭瞪視對方睜開的一雙小眯眼兒，甩手就要將其丟下去。

　　小太監馬上緊緊摟住他脖子，嘴上連連哀求:“別別別！別丟下我，小哥哥，我害怕死了，現在手軟腳軟的，真沒辦法自己走，求求您，帶著我吧！好哥哥，到了院子裡，我給您十兩銀子！”

　　“不行，當我沒見過銀子呢！”

　　白爍繼續堅持，卻沒將甩他下去的動作繼續。

　　於是聰明的小太監繼續加碼:“不是，不是，我給您金子！”

　　“十兩?”

　　“我——我沒那麽多啊！就只有兩顆金豆子，還是過年的時候，宮裡的主子賞的，

都給你行了吧?”　　“聽說你們主子打賞，給的都是金子做的小動物，有啥兔子猴子小馬兒之類的，我要那樣兒的！”

　　“哪兒有啊！就太后打賞的時候才有呢！其他主子給的都是金豆子金葉子之類的！”

　　“哦！那太后賞你的是啥?是不是老鼠?”

　　“咦?你怎知道的?”

　　“嘿嘿！真讓我蒙對了！把你那個金老鼠給我就行！”

　　“不行，我就那麽一個，還是出宮前太后讓人賞的，以後再也得不著了！親王府裡都不賞金子的，不能給你！”

　　“那行，十兩銀子加兩顆金豆子，你把那個小金老鼠給我看看總行吧！”

　　“好哦！成交！”

　　就在此時，但聽身後一聲悲愴慘嚎:“哎呀媽呀！丟死人啦！靠！奶奶的！丟人丟到姥姥家啦！”

　　接著就是稀裡嘩啦撕扯紙片子的聲響連連。

　　白爍聽到聲音又是樂不可支，嘻嘻笑道:“嘻嘻！發現了呢！小子你可別回頭啊！要是讓她發現你又偷看她光溜溜沒穿衣服的樣子了，說不定晚上就來找你！不定怎捉弄你呢！”

　　“哼！我剛剛可是暈著呢！可你和主子都把她看光了！你怎不怕她來捉弄你?啊！對了，她要是晚上去捉弄主子可怎辦?不行我得提醒提醒主子！我說你快點兒行不行?”

　　“嘿！小子，原來你早醒了，還裝暈！我說，不是求我的時候了！你還長脾氣了！小子，老子我不伺候——”

　　“別別別！咱都說好了的，可不能反悔，那啥，小哥哥，我這不是著急嗎?咱快點兒的，追上我家主子就行！”

　　“倒是個忠心的奴才！不用擔心你家主子，那是鳳子龍孫，哪有啥精怪敢找上他呀！就你這樣兒的才有被找上的可能！”

　　“那你怎不怕?”

　　“嘿嘿！我家軻公子那是仙童，我家二爺是半仙，天底下就沒有能打過他的，你說誰敢找我?再說不是還有小七和敖泗嗎?那是兩個大妖精，她一個黃半仙兒有啥可怕?”

　　“啥?都是大妖精?哎呦喂！真的假的?那麽好看的小姐姐和大哥哥！別逗我了！呵呵！那個黃大仙兒才是妖精呢！嘿嘿！我小順子也見著傳說裡的黃大仙兒啦！可怎長得那麽難看哪?身上的毛都差不多禿沒了！”

　　“你沒看見嗎?那是給黑棺材撞的，再說她也不是黃大仙兒，是黃半仙兒，她們家還有個更厲害的黃三奶奶，據說在東北那邊兒可出名了！”

　　白爍話音未落後腦杓就被拍了一巴掌，氣咻咻的黃二奶奶飄飛在半空中罵道:“瞎咧咧啥?臭小子！不想活了！還敢背後白話你家黃二奶奶！”

　　挨打的一個趔趄差點兒將背上的人給甩出去，幸虧那家夥機靈，雙手緊緊扣著他脖子，將其勒得直翻白眼兒，趕緊穩住身形，將背上的人往上顛顛，咳嗽道:“咳咳！黃二奶奶，我哪裡是說瞎話呢！我這不是給您揚名嗎?您老家裡三姐妹都那麽厲害——”

　　抬眼見小老太太臉色不對，趕緊轉移話題，眼睛一亮道:“二奶奶，您這身兒衣裳真是不賴！飄飄欲仙呢！”

　　小順子看著直撇嘴，月色下，老太太身上那件兒紙做的灰白大褂在風中“嘩嘩”作響，怎麽看怎麽瘮人，要不是他已經知道這是跟自己一夥兒的，現在怕是又要嚇暈菜了！

　　他也很想跟這位傳說中的黃半仙兒說上一句話，要論恭維人，自己這個從宮中眾多小太監裡脫穎而出的精英怕過哪個?

　　鼓足勇氣、打好腹稿，漂亮的恭維話正要出口，可一抬頭，他又開始翻白眼兒，不過，這次沒暈倒，聚光小眼珠兒猛勁兒瞄啊瞄，可那“嘩嘩”紙片子響的地方哪裡有人影?

　　“哥！大仙兒人呢?”

　　“那不在你頭頂！”

　　“啊！?啊——媽呀——”

　　小太監慘叫一聲，又暈過去了！

　　等白爍背著小太監跑回幽亭的時候，那小月亮門前站著筆挺的竇七，要是再手執一把大刀的話，那就一個門神！

　　竇七一見白爍便低聲道:“跟我走！”

　　白爍跟著他走了好一會兒， 忽然眉頭一皺，一把將背上的小順子丟下來:“還裝死啊！自己個兒走！”

　　偷奸耍滑的小太監一見竇七行走路線便興奮起來:“去我家主子住的偏殿嗎?”

　　竇七低聲道:“是，皇孫讓人把小公子送去師公那裡啦！讓咱們去他那裡聚齊！”

　　“不錯呀！鬥氣兒！你這斷後的活兒乾得不賴！”

　　“滾！再敢給爺起外號，打得你爬不起來！”

　　“……”

　　紫府空間

　　四面透風的小亭子裡，朱軻托著腮幫子坐在一個半尺高的小黑棺材上，愁眉不展:“唉！剛剛是進不來，現在是出不去，這可怎辦?”

　　威風八面一頭就將黃半仙撞飛的大黑棺材不知怎麽就成了小馬扎大小，坐屁股底下除了有點兒傾斜外似乎還不錯！

　　朱軻自從進來這個紫府空間便感知不到外界情形，這裡面除了多了這小棺材外一切照舊，只是自己出不去了。

　　他已經在此轉悠了好久，但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出不去，即便練功也沒用，小家夥最後的殺手鐧——大哭大叫，也用了好久，硬是不管用啊！最後的結果就是坐小黑棺材馬劄上發呆。

　　突然，他不聚焦的雙眼盯著亭子外頭一個大包袱不動了，臉上一喜:“這是啥?跟小棺材一塊兒進來的?”

　　朱軻跳過去拿起那個大包袱一看，不由猛拍了自己腦袋一巴掌:“這不是韓爺爺送我的東西嗎?怎都忘記看一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