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嶽瀞

　　看完朱軻樂啦:“除了大毛人把一隻大船從東海吹回來，其他的都是有關皇上和朝廷的事情呢！我這待遇怕是趕上撫台大人吧?”

　　“柯少爺這上面都說了啥?給我說說唄！”

　　白爍邊收拾桌子邊一臉渴望，朱軻將手裡的冊子丟給他，讓他自己看，可他猛搖頭說冷老兒不讓，做下人的就要有下人的規矩。

　　這讓朱軻很是不解:“家裡就這麽幾個人，哪裡來的那麽多規矩?你很怕那冷鋒老爺子?”

　　白爍一臉的後怕道:“他手夾人手指太疼，我可不敢不聽話！他說咱家是天潢貴胄，不管啥時候都要有皇家規矩，不能因人少了就忘了規矩！要是我稍有差池，就要大刑伺候！”

　　“啥天潢貴胄?難道我師父還是皇家哪位皇子?”，朱軻驚奇。

　　白爍一把捂住他的嘴，連聲道:“不能說出來的，這個太私密，要是被人知道了就麻煩了！雖說時日久遠，但事關皇家，芝麻綠豆大小的事兒都是大事！可不敢說出來！”

　　朱奇拍開他的手:“那你還說，可見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說說，那老人家怎麽跟你說的?”

　　“不能說，你想要知道就去問你師父，他一定能告訴你，本來都是昨日黃花的舊事，就像你說的沒啥大不了，但冷老兒說了，主子的事情就是主子的事情，不能由下人說出來，這也是規矩！”

　　朱奇撇嘴:“好好好，規矩，哈哈！不就是怕夾手指嗎?回頭跟我說說他怎麽夾你手指的！跟你說說這個抵報也好，挺好玩兒的！這裡有五件事兒:

　　年初有個叫朱天保的官兒被皇帝當做不忠不孝之人給殺了，他作死地讓皇帝再立那個被廢了兩次的二兒子當太子;三月皇后去世，四月葬東陵;下昭找人修編《省方盛典》;皇帝招大臣們商量西藏出兵派誰做大將軍，結果沒商量出來;最後一個好玩兒，說個大毛人把一船人給從東海邊兒吹回了台灣！”

　　朱軻翻著手裡的書頁，一個個將事情簡單說明，並不將皇家朝廷什麽的當回事兒。

　　他自從跟師父說了以前轉世種種後，感覺自己也有了許多不同，似乎千年記憶在緩緩蘇醒，不過是在潛移默化之中，並沒有給他現在造成什麽太大影響，但他敏銳地感覺到，這種不同在飛快加速中。

　　他簡單幾句卻聽得白爍雙眸精光閃閃，大感興趣，問道:“那大毛人兒的故事有沒有具體細節?”

　　“有啊！說去年南陽海禁了，東洋卻沒有，一夥二十幾人出海去日本，沒多久那海船飄到了台灣彰化縣界，其中一個人沒回來，他兒子就告回來的，說那些人害死了他爹，於是官府就問了，那些人說是遇到颶風，迷失了海道，順海流向東，到了東海最邊緣名叫海闡的地方，那裡環境惡劣，好幾個人病死了，想要回來只有每過一百二十年，才有東風刮起。偏有個身高數丈的毛人從東方慢慢走來，吹起了海風將他們的船吹回來了！”

　　“這麽神奇?真有意思，一年的時間從廣東出海到了東海最邊緣又回來，這不對啊！那個叫海闡的地方啥樣子?他們吃啥喝啥?有沒有椰子?我師父說海島上都有椰子！”

　　“我不知道，你想要知道細節自己看吧！上面好像也沒有多少！”

　　白爍再也不想冷老兒的規矩了，拿起抵報翻看起來，仔仔細細看完了，才丟下道:“真沒啥了！縣官判了均分財產，就是信了那些人的話了！沒意思，

沒意思！”　　他轉轉眼珠子對朱軻道:“軻公子，你去西書房讀書吧！那裡離你房間近，再說昨天收拾了東書房，今天就收拾西書房唄！我看過了，兩個書房大小一樣，那邊還有更多抵報！看起來也過癮！”

　　“哈哈！好啊！現在就去，你是想要看更多有意思的新鮮事兒吧?”

　　朱軻笑著回答，其實他也想看更多抵報，心裡也癢癢著呢！

　　兩個人到了西書房飛快打掃一番，找到了滿滿一個書架的抵報，掃盡厚厚一層塵土，兩小樂顛顛一本本翻閱開來。

　　這些抵報大多都是前朝和當朝皇帝的起居、言行、上諭，以及官吏的任命、升遷，還有大臣和各地方官的奏折，也有少量民間突發神奇事件，看起來很有意思，這兩人的主要關注點就在於此。

　　白爍讀完一個小冊子正要跟朱軻說說裡面的小故事，忽然發現他凝視著手裡的幾張書紙低頭不語，連忙問:“你看了啥發呆?”

　　“你看看這個去年的抵報:皇太后不豫，上省疾慈寧宮，發布詔書，回顧一生，闡述為君之難;並言自今春開始有頭暈之症，形漸羸瘦;特召諸子諸卿詳議立儲大事。十二月皇太后逝，康熙帝亦病七十余日，腳面浮腫。”

　　“怎麽了?不是很平常嗎?都這麽寫的！”

　　“你看看這兒，有標記的！你看，但凡有皇帝身體狀況或者心情好壞的，都有這樣的標記，好像是特意標上給人查看的！”

　　“還真是呢！這些都是給二爺的，難道都是標給二爺看的?哦，明白了，應該的，二爺那是皇帝老兒的叔叔呢！關心一下子侄還不是應當?呵……”

　　在朱軻震驚地張大嘴巴的時候，白爍乾笑了半聲兒就停在那裡，盯著門外。

　　朱軻順著他看過去，就見到了門口的冷臉帥師父，心中怎麽也不肯相信白爍剛剛說出來的話:“怎麽可能?皇帝據說都六七十歲了，可自己這帥到掉渣兒的師父才多大，二三十歲?三四十?反正不會超過四十歲！誰是誰的子侄啊?反過來還差不多！他一定說錯了！說反了！”

　　不管心中作何感想，朱軻連忙上前跟師父見禮，冷二點頭進屋，大馬金刀坐到書桌前，也不說話。

　　就見門外跟進來一個高高壯壯的半大小子，看起來跟白爍差不多大的樣子，卻比他高上半頭，白爍已經算是十三四歲小孩兒裡高的了，可這個更高，生得濃眉大眼，一進來就單膝跪地向冷二叩拜:“嶽瀞拜見師公！不得已打擾師公清靜！”

　　冷二冷冷點頭道:“嗯！跟著我徒弟吧！時機到了自然送你返鄉！”言罷丟給朱軻一封書信便起身走了。

　　朱軻拿起書信一看封面上的字跡，雙眼馬上紅了，迫不及待地打開閱讀，邊看邊開始抹眼淚，看得旁邊面面相覷的兩個小子詫異萬分。

　　白爍將腦袋湊過去偷看，看了沒兩眼就扭頭走開，動手收拾剛剛兩人看過的抵報書籍，將打掃書房的工作繼續乾下去，似乎自己很忙的樣子。

　　那新來的嶽瀞則靜靜站在一邊等著朱軻看信，見他流淚就悄悄取來一條手巾遞給他，得到一個感激的微笑，他笑笑撓撓腦袋繼續等著。

　　等朱軻終於將長長的書信看完，也擦幹了眼淚，很是不好意思地對嶽瀞拱手道:“多謝嶽哥哥，這是家父的書信，他前幾日被歹人擄走，至今才有消息，弟弟一時情不自禁！讓哥哥見笑了！”

　　那嶽瀞咧嘴一笑連連擺手道:“不笑，不笑，我爹經常出征不在家，我娘也這樣邊看書信邊抹眼淚兒的！”

　　朱軻被他的話說得不知如何接應，隻得岔開話題:“你叫嶽瀞，聽你的話，難不成你是嶽家後人?”

　　那嶽瀞聞言很是驕傲地挺胸抬頭道:“正是，家祖四川提督嶽升龍，乃嶽飛二十世孫！嗯，你是剛剛那位漂亮師公的徒弟，那你就是我師父輩兒的了，我是不是該叫你小師叔?”

　　朱軻連忙擺手:“別！別那麽叫，我比你還小呢！你叫我名字就好，我叫朱軻，年十一，你多大了?”

　　“我大你兩歲，十三，可不能叫你弟弟，叫名字也不行，我師叔說了，你師父那是位了不得的前輩高人，他都對其高山仰止，讓我不能有半點兒含糊，可你真是小啊！要不，我叫你柯少爺，可好?”

　　“也好，總之是個稱呼罷了，那我就叫你嶽公子！”朱軻很好說話。

　　“行啊！柯少爺！咱們接下來做啥子事情?”

　　聽著他帶方言的口音， 朱軻感覺很是有趣兒，便戲言:“咱們先吃飯，然後去挖池塘捉蓮藕喂蛇！”

　　他說完，那邊“很忙”的白爍馬上過來:“柯少爺，你爹他沒事兒了吧?那幾個鬼都被你師父打跑啦?咱們午飯都還沒做呢，你們等等，我去做飯！”

　　“你叫白爍是吧?你不用過去了，我師叔來的時候帶來了廚娘和幾個家仆，師公的那位白胡子管家爺爺帶他們走的時候讓我轉告你，不用去廚房做飯了！跟著少爺就好！吃飯的時候自有家仆送過來。”

　　白爍聽聞此言，馬上點頭連說好，感覺眼前這個會遞手巾拍馬屁的小子一點兒也不礙眼了，怎看怎舒服，開心之余也沒忘了朱軻老爹的事情，便又追問:“柯少爺你還沒說你爹怎麽樣了?”

　　朱軻笑道:“他現在很好，在四川永寧都統法喇麾下效力，說是跟著一位永寧協副將嶽將軍訓練，年後就要出兵打箭爐。”

　　嶽瀞插言道:“那是老子老漢兒！”

　　見兩個人都奇怪地看著他，他馬上改了:“那位嶽將軍就是我爹嶽鍾琪！”

　　白爍一聽立馬單膝跪地抱拳行個拜禮高聲道:“小的白爍拜見嶽公子！”

　　嶽瀞衝他抱拳點頭示意起身，回首看著朱軻並不多言。

　　白爍跳起來，對朱軻開心叫道:“哎呦！你爹進了嶽家軍啦！怎麽樣?怎麽樣?他說沒說練兵打仗酷不酷?打箭爐在啥地方?怎叫了這麽個名字?有煉丹爐嗎?可有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