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問得突然,臉上卻是笑眯眯的。李大雄臉色一I行若無事。只是握緊了自己手中酒杯。
看著徐一凡在這邊,托著盤子的曹天恩就趕緊跟了過來。這領事擔足了心思,連煙癮都強撐著了。拚命在吃油油的德國豬手頂住。生怕這二百五在總督宴會鬧出什麽笑話兒出來。趕過來就聽見了徐一凡半截兒的問話。頓時臉上表情就有些僵住。
幾個人沉默在那裡,徐一凡的眼神只是在李大雄臉上打轉。李大雄咬著牙齒,並不說話兒。徐一凡慢悠悠的道:“我知道你們李家是望族,前前後後的顧慮良多。想用幾個錢打發我這個惡客走路……你摸摸自己胸口,問問良心。以前是怕沒人管,你們忍了。現在有人管,你們又在想些什麽?忍讓到了最後,你還想來一個紅河溪麽?”
李大雄臉色又是一變,仍然沒有說話。正僵持的時候兒,楚克帶著德坦恩已經趕緊晃了過來。楚克眼神一掃,李大雄身邊的洋婦趕緊拉了他一下兒。李大雄咬著牙齒微笑:“大人,我們是商人,籌餉的事情,請盡管放心。其他的,在下實在什麽也都不知道。還請見諒。”
曹天恩偷偷的在後面扯徐一凡的手肘:“大人………”楚克在身邊微笑:“閣下,這泗水牛奶沙爹,感覺如何?在歐洲是沒有這樣地風味。只怕閣下也覺得新鮮吧?”
李大雄已經悄悄的鞠躬離開,徐一凡回頭衝著楚克微笑:“嗯,牛奶不錯,就是裡面兒的小牛肉,不知道是不是火候不到。怎麽嘗出血的味道出來了?”
他笑著拱拱手,對曹天恩道:“曹老哥,麻煩貴屬,就安排兄弟的隨員吧。今天一路勞頓。總督大人又盛情招待,實在是心領。兄弟得去歇歇了。哪天借著貴館,我也設宴招待一下總督大人。”
楚克僵在那兒,扯著嘴唇保持風度微笑。一路過來,就早已看徐一凡不順眼的副官德坦恩中校,看著徐一凡那隨隨便便的樣子。手中的酒杯就差點兒要摔過來。
徐一凡抱拳拱手,用德語一聲告辭。又禮數周全地鞠躬。轉身就走。楚克微笑還禮,又示意副官替自己送客。
直到一行人去遠,看著德坦恩中校回返,楚克一直冷冷的站在那裡。表情冷峻。
“總督大人,要不要將他們的領事館監視起來?”
“兩條巡洋艦在這裡,我們也不好做得太過分了……希望這次不會發生太多的事情吧。殖民地的公職生涯,真是減少人們壽命的好地方……”
~~~~~~~~~~~~~~~~~~~~~~~~~~~~~~~~~~~~~~~~在回領事館地路上,
徐一凡就再沒有擺那個步行的譜了。和曹天恩擠在一輛漂亮的雙輪馬車上面。曹領事的隨員早悄悄的遞上兩個煙泡兒過來。曹天恩趁著徐一凡眼神左顧右盼,袖子掩著一口吞了。直著脖子咽了下去。頓時就出了一口長氣。
幾十名隨員默默的跟在馬車後面,在洋兵洋警察的護送下直奔領事館。街道上面聚集的土著青年一轉眼就少了許多。不少華人店鋪也悄悄的拆了半邊門板,看看四下風色。
徐一凡目光四顧。總算將頭掉了回來,看著曹天恩微笑:“曹大人喜歡擺弄這個玩意兒?”
曹天恩苦笑:“其實沒有癮,只是擺弄著好玩兒罷了……”這二杆子的眼睛還真毒!
徐一凡點點頭,笑道:“這泗水如此局面,到底是怎麽回事?這李大雄,又是哪般人物?”
曹天恩只是苦笑:“大人,這個您就不要管了吧。李家已經開口出到三十萬兩銀子,哪任來籌餉地委員。也沒有這樣的面子。您大可以風風光光地辦完差使了。”
只要離開洋人的地盤,不用擔心徐一凡惹事之後。曹天恩就不怎麽懼這個欽差道台了。鐵打地領事衙門流水的欽差……一旦回國。誰管他東你西。
徐一凡冷笑笑:“好,老哥既然藏著掖著,我也不多問。反正我是欽差宣撫委員,有著正式的照會來著。我就擺開儀仗,四下訪去。洋鬼子還能攔著我不成?惹動交涉,全是你老哥的乾系。”
這就是裸的耍無賴威脅了,曹天恩想甩袖子翻臉。但是又沒這個道理。畢竟體制在這兒,徐一凡是欽差啊!真給他惹出什麽事情來,負責當地交涉的領事衙門還不是要頂缸?誰把這個家夥推到自己這兒來的?
騎馬跟在車子左右的楚萬裡低頭忍笑。他聽到了全部對話兒,徐一凡這個不按牌理出牌地家夥讓整個僵化的官僚體系吃了不少啞巴虧。計較吧,不知道怎麽應付,不計較吧,又沒辦法。出道到現在,幾乎無往而不利。只是現在耍耍痞子腔能應付,將來上位,位高權重之後,還能這麽揮灑自如麽?
他在馬背上面直起腰,瞧瞧自己肩左肩右地兄弟李雲縱,他卻是騎在馬上,面無表情。標準軍人的模樣兒。
車中曹天恩長歎一聲,終於源源本本的將事情道來。
華人社團,一直以來在辦華校上面和殖民地當局和土著有著太多的糾紛。華人社團,也的確掌握了南洋大部分的資源財富。殖民地當局一直希望將這個善於創造財富的團體當作可以隨時擠榨的奶牛。從來就不希望華人社團過於強大。包括華人凝聚力極強的教育傳統也是如此。為了平衡當地的統治。殖民地當局從來不肯撥款給予設。華人就自籌資金,每次為華校勸捐,雖然被華I華人的第二種個人所得稅。但是從來沒有短缺過,只有加倍的份兒。荷蘭方面,還要在每年春季審核華校資格的時候卡脖子。不看你到底是不是經費短缺,而是死死的把握著一定的比例,到了底線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砍私立華校的名額,不許再開設。
不僅僅如此,在當地行政,公務,警察等等方面。除了白人殖民者佔據絕大部分重要崗位之外,其余剩下的,基本都留給當地土著。也不管他們是不是有這個教育程度,有這個能力。竭盡所能的壓製住華人社團。
這些年來,隨著清朝國門漸開。爪哇上華人數目驟增。特別在幾十年前洪楊之亂擾亂南方的時候,大量華人遷徙南洋。人口增加,就要有更多的華校。華人們對教育的重視,是其他大部分民族所難以想象的。
但是新設華校,卻是被僵硬的荷蘭殖民當局所不允許。
既然如此,只有偷偷私設。
過去幾十年當中,一批批“不合法”的華校雨後春筍一般的悄然出現。培養出一批批知道自己根在那裡,說中文,行中國禮節,同樣勤勞善良的後代出來。
當地土著一直眼紅華人的經濟成就。他們整天嚼著檳榔,喝著牛奶冰沙。懶洋洋的躺在各處曬太陽地時候。華人們在稻田。在種植園,在橡膠林,在小工廠裡拚命工作。在和氣的做著買賣,在拚命的節省家產。他們卻認為是華人擠佔了他們的地位,剝奪了他們的財富。而白人,卻有意無意的在鼓動這一點!
對於這些私設的華校,土著一直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些黃皮膚的孩子一代代地培養出來。就會繼續繁衍開來。直到布滿整個南洋的土地!
激進的土著居民漸漸的組織起來,在過去的幾十年裡。不斷的衝擊這些私設地華校。毆打學生老師,焚燒校舍。零零星星就未曾斷絕。而荷蘭人則認為這是未經注冊在案的非法場所,絕對不加管理!
要是放在過去,善良的華人們也許就忍氣吞聲兒了。但是隨著洪楊之亂後遷來的大量移民。其中很有些是造清朝的反失敗了的南方洪門,添弟會。甚至太平天國的余脈。這些血氣方剛的移民結合起來,組成秘密會黨。也得到了當地華人世家的暗中支持。開始也有了一些舉動來以暴製暴。繡網龍堂於焉在南洋漸漸成型。
對於這樣的組合,殖民地當局和土著是有志一同地擔心。華人已經這麽聰明能幹了,再抱團組織起來,那還得了?
近些年來,針對華人社團的舉動越來越激烈。前些日子泗水四家華校私設,當即被成千土著暴徒帶著巴冷刀衝進去,殺人放火,死傷數十!
華人陳情抗議,東爪哇省總督居然不加受理!
華人社團秘密會商。各個華校都自發地組起了護校隊伍。土著居民也在殖民地當局的變相縱容下逐漸串聯集合。眼下雖然平靜,也不過是暴風雨前地寧靜……
看著曹天恩一臉苦相。恨不得變隻鴕鳥一般不想搭理這些煩心的事兒。徐一凡的火兒就不打一處的往外冒。到了最後終於平了平氣兒,冷冷道:“曹大人。難道您就不辦辦交涉?幫自己同胞一把?”
曹天恩瞪大了眼睛,似乎覺得自己聽到的是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交涉?為這個事情?卑府的前數任不是沒有去電總理衙門,希望授權交涉。可是朝廷的意思,這是人家地內務啊!這些華人早就不是天朝子民,我們憑什麽管,拿什麽管?誰讓他們放洋,丟了祖宗廬墓到這裡吃苦來著……”
徐一凡的眼神越來越冷,看起來火似乎都要竄腦門了。曹天恩咽了一口吐沫。不安地收住了聲音。
徐一凡最後也只是無奈的笑笑,如果這些官吏能指望得上。自己這麽處心積慮的又為了什麽?反正在這裡受著朝不保夕威脅的,一個旗人也沒有!
他壓住了火兒,勉強笑了一下,又問:“這李大雄,又是什麽人物?”
曹天恩聳聳肩膀,看來久跟洋鬼子打交道,也學會了他們一點兒習慣:“不是什麽人物。”
“什麽?”徐一凡訝然,那李大雄的氣度不凡,還挎著一個洋老婆,居然在這個官油子領事口中,不是什麽人物?
說起八卦,曹天恩就來了精神,比手畫腳的道:“誰不知道泗水乃至爪哇。李黃鄭沉陳四家兒?其中尤其又是以李家為首,分支無數。每次李家‘有木堂’族會,真是滿滿當當幾千人。這些南洋佬,有錢得邪門兒!風潮再大,也刮不到李家頭上,他們幾方面都聯絡著呢!華人社團,他們捐款捐地,開學校,設祠堂,給護校的那些拳會的爺們兒送錢。土著居民那兒,每年拿出多少白花花的銀洋錢給他們散食物,散衣服。洋人面前,他們是總商會會長,泗水的大紳董,顧問局有席位兒……這李大雄,不過是李家現任族長老爺子的二兒子。娶了個洋媳婦兒——聽說還是破鞋!您說說,娶了洋破鞋,這還是什麽要緊人物?不過是李家老爺子用來應付洋人的聯絡人罷了。按照規矩,他們這一枝兒都不能上本宗族譜,不能進老祖墳的,還能是什麽了不起的了?
別看在總督席上他有個站腳的地方兒,不過是個洋人和李家之間往兒的人。他說商會包給大人籌三十萬的餉,那就是I大人對這樣的人,別太在意了……不過說起來,洋婆中華男子生下來的丫頭,倒是漂亮得出奇。長得不好形容兒,雖然看著總覺得別扭,可那皮膚白得……“
徐一凡趕緊咳嗽一聲兒,曹天恩這才反應過來住口。尷尬的笑笑。乖乖的閉口不說話。這水,比自己想得要深許多啊……這些華人世家,是將來籌餉的主力。可是都已經根深蒂固。方方面面都在聯絡,以為穩如泰山。怎麽樣都不會倒下。他們卻不知道,自己地位越高,財富越多,背後是個孱弱保守的國家,那麽他們就是一直居於火山口之上!一夫倡亂,千夫應之。殷鑒不遠,就在夏後之世!
他恨恨的一拍車轅,嚇了曹天恩一跳。車窗席簾一掀。卻是李雲縱警惕的在低頭探問:“大人,什麽事情?”
徐一凡閉著眼睛想想,斷然道:“雲縱,給我備貼,當晚送到這裡世家李家去。說我明日拜訪,媽媽的,老子非要探探這些八風吹不動的家夥是怎麽想的不可!”
李雲縱低聲應是,放下車窗席簾。同車曹天恩早就和菩薩一樣閉眼合目,不聞不問。他算徹底想開了,這事兒他管不了。拿這二百五更沒辦法,只能希望到時候少惹出一點亂子,那就是阿彌佗佛……
車中才安靜一瞬間,車隊前面突然又騷動起來。還傳來護衛隊伍外圍洋兵警察地呼喝聲音。曹天恩嚇得身子一抖:“土人鬧事了?在洋人面前?”
徐一凡沒理他。推開洋式馬車車廂的側門就朝前看。就看見兩個華人青年突然拚命的擠到了道中,操著很不標準的官話開口嚷嚷:“欽差大人,我們要陳情!”
洋兵警察拚命的用槍托把他們朝外推,周圍土著警察也用警棍兜頭蓋臉的打。打得他們只是抱頭。還在拚命的喊:“欽差大人,我們要陳情!”
徐一凡還沒來得及使顏色,李雲縱已經跳下馬趕了過去,後面跟著七八個學兵。用力的將打得最凶地土著警察推開。當地人的小身板兒,幾乎被李雲縱扔了出去!洋兵們七十洶洶的又用槍托將他們擋住。學兵們也不是吃素的。跟著徐一凡走上風慣了。滿腦子都是徐一凡灌輸的軍官的榮譽精神。頓時就對上,有地人就要扯武裝帶。李雲縱衝在最前面,一把就扶住了兩個青年。他動作突然一頓,揚起手來,幾個學兵頓時停住。隨著他的手勢緩緩後退。嘴裡可都是低聲的國罵。
騷動的學兵隊伍隨著李雲縱的動作也安靜了下來,都看著他們這個最冷漠寡言。內心其實也最飛揚激烈的戈什哈隊長。這也是徐一凡的規矩,下級必須要對上級有服從精神。李雲縱不讓他們動,他們也只有忍著!
洋兵們站了上風,得意洋洋的將那兩個打得鼻青臉腫的華人青年推了回去。土著警察戴著藤殼帽子狐假虎威的站在他們身邊起哄。李雲縱板著一張臉退了回來。徐一凡靠著車門瞥了一眼自己這個手下,低聲輕松地問:“什麽變故?”
李雲縱默不作聲的替他關上車門,瞧瞧地就將一個紙卷遞到徐一凡手心當中。
哼,要不是剛才這點突變,李雲縱非和洋兵打起來不可。當軍人要是沒有這點血性,那就不要在他手下混了。
徐一凡滿意的看了他手下一眼,坐了回去。手裡地紙卷濕濕的。也不知道是那兩個華人青年的血還是汗。
他們冒死送上這麽一份玩意兒,到底是什麽東西?
~~~~~~~~~~~~~~~~~~~~~~~~~~~~~~~~~~~~~~~~~“小民冒死泣血。籲求天朝大人援手!洋人土著,於爪哇之地。視我華人為可欺之輩。凌辱之。摧侮之,毆打之,屠殺之,焚燒之。爪哇華人華工血汗,不可勝數。即便作育後代念念不忘天朝故國之華校,亦有暴徒摧折之!我華民何辜,我華童何辜?我華人青年,結合一處。決然抗暴保家。然僻處異地,手無寸鐵。縱滿腔熱血,其奈得洋人支撐之土著暴徒何?
大人攜兩大鐵甲兵船而來,隨員整飭,部伍森然。又有欽差交涉宣撫之名義。小民等願籌款項,購大人兵船所載之軍械。胸中一口氣在,當於此等暴徒,居心叵測之洋人周旋到底。萬望大人施恩體察!
今夜十時,仆等將於領事館側,引大人前往拜見。一眾流離赤子,滿腔血誠。當奉於大人面前。萬望大人念及我等天朝飄零孤雛。施恩拯之水火!“
一張紙條兒,攤在徐一凡下榻的泗水領事館寓內桌上。紙條兒上的字跡密密麻麻,也頗為潦草。看來也是草草書就。倉皇沉鬱悲憤之氣,盡在這短短語句當中。
徐一凡笑笑,看著在室內坐著面面相覷的幾人:“你們怎麽看?別人可向咱們求援來了。咱們兩條兵船賴在泗水不走,進城又是如此做派,別人可是指望上咱們了。這晚上要求一會,咱們去是不去?”
說是眾人,不過就是李雲縱和楚萬裡。章渝徐一凡對他有點兒警惕,這種場合,他也不會多說一句超過管家本分的話兒。乾脆就打發他在外面守著這場密議。小丫頭杜鵑不懂這些兒,還是在一側忙忙碌碌的幫著徐一凡整理行李。泗水這麽熱地天兒,讓小丫頭一下穿得單薄起來,到了地方又不用裝男人了。換上女裝,解了那些纏胸的帶子。忙得滿臉都是細細地汗珠,稍一動作,發育得過分良好的少女顫巍巍的。似乎就是在盡情的報復過去那些日子胸I可惜這點香豔情思,徐一凡現在半點心情也是欠奉。看了當作沒看,滿心都是泗水當前局勢在腦海當中轉來轉去的。
李雲縱目不斜視,只是看著徐一凡。
楚萬裡東瞧西瞧,目光甚至在杜鵑那兒溜了一下。吹了一聲兒長長的口哨,做了一個揉成一團扔掉的手勢。
徐一凡微笑:“怎麽?不想理這個?”
楚萬裡笑道:“就看大人怎麽想了。籌餉籌餉,還不是指望那些世家大族。咱們要是順著他們的毛來,這些日子在泗水,幫著他們將底下這風潮暫時平息住。再借著兵船拿著洋人點兒。兩頭顯擺威風,估計三十萬還有多的。百萬之數,也未必不能落到手中。一百萬也夠乾一點兒事情了,現在這個,咱們管不了,也管不來……要是大人看得更遠一些,我聽大人的。”
李雲縱也緩緩搖頭:“我聽大人的,不過這晚上密會。有點兒戲,太危險……可是,如果是我,我要幫他們。”
杜鵑聽著他們議論,只是瞪大了眼睛默默做事。
這個楚萬裡,是個中國的馬基雅維利主義者,講究絕對的利益,才不計較毀譽手段。真正的心思,藏得可深著呢。這狐狸……
徐一凡瞧瞧他又瞧瞧李雲縱。夠忠心!他在心裡又讚許了一句。而且還夠熱血!外表得冷漠,不過是他用來應對他不喜歡地這個社會罷了。
他敲著紙條兒,似笑非笑:“第一,做什麽決定,都要搜集足夠的資料,才能應對。這兒不去看看,那兒不去聽聽,怎麽搜集足夠的資料來判斷?世家咱們要去。洋人要打交道,這些熱血的華人遊子,咱們也要聽聽他們的心思。才會有一個全局的判斷,這樣決定事情,庶幾可以少點兒錯誤……其次呢,咱們將來是要成軍的。你們想想,這軍隊,必然要為某種信念而戰。這也是這支軍隊的原則和底線,要不然,還是練一支淮軍般地新軍出來。打仗沒餉錢不動,衝鋒要懸紅掛賞,敗了就一湧而潰……你說說,咱們練了新軍,要為什麽而戰?”
楚萬裡和李雲縱都不說話,臉色都嚴肅得很。
徐一凡冷冷道:“無他。就是就是為了咱們這個民族的利益而戰!什麽事情是保衛咱們這個民族利益的,你們就要為這個事情效死。而且心甘情願!漂流在外面兒的遊子就不是咱們民族的了。他們出事情,咱們能不管?我就是要借著這個事變。在成軍之前,在這遠離國土的地方,在這成千上萬同族同胞受到威脅磨難地當兒,粹練你們這位未來的骨乾一下兒。合格的,我帶著,不合格的,回家!爺不養著!”
李雲縱頓時肅然起立,大聲應是!就連楚萬裡也站了起來。臉上大有佩服的神色,默默直是點頭。
徐一凡笑笑。松下繃著的表情。擺手道:“別那麽緊張,晚上到時候。雲縱你帶著學兵遮住領事館人的耳目,順便掩護我潛出去,和周圍監視的洋兵鬧事也好,打架也好。老子才不管你,可著你出氣兒去,吃虧了我回來還要打板子。萬裡和我,帶著我那貴管,咱們一道兒去探探。就這麽安排了吧!”
兩人頓時平胸行禮應是,快步的退了出去,楚萬裡還貼心的將房門掩上。徐一凡才吐一口大氣兒想放松下來。就看見杜鵑湊到他面前:“爺,您晚上要出去?聽楚大哥和李大哥地意思,有危險?不成,我得陪著!”
徐一凡心思動得太多,現在腦子暈沉沉的。看著清麗小蘿莉撅著嘴站在他面前。七個擔心八個不情願地樣子。頓時松快了許多。
伸手就去拉她的小手,笑道:“小雙兒擔心相公了?準備跟著去冒險?”
杜鵑一聽頓時摔開徐一凡地手:“誰是雙兒?又是哪家姑娘?”
這沒讀過書的野丫頭哪裡知道金庸大神雙兒和韋爵爺的典故?想想現在情況倒也類似。自己也是大清道台了,還掛著欽差。半點武功也不會的廢柴都周旋到國外來了。身邊是個美麗單純,手腳比自己強太多的小丫頭……
想到這兒, 徐一凡忍不住就是噗哧一樂。滿腹心事,在這一刻扔到了九霄雲外。男女搭配,乾活兒不累,當真是王道啊……
他又牽著杜鵑的手,用力一拉,頓時將女孩子拉到懷裡。小女孩子看著徐一凡難得親熱的舉動,羞答答的坐了下來。熱帶天氣,本來就催人。徐大老爺頓時不規矩起來。小丫頭也是半推半就,捂著小臉羞不可抑。
才道貌岸然訓過手下話兒地徐一凡搖身變成大尾巴狼,這也的確是排解壓力地方法。這麽多事兒堆在他頭上,徐一凡還能遊刃有余挺到現在,當真也是奇跡啦。
“好大……好大……吃什麽的?”
“癢……什麽也沒吃……”
“乖,小妹妹張開嘴……”
“咬……咬到舌頭了!”
一聲慘叫,頓時響徹領事館內外。外面的章渝疑惑的側側耳朵,就當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