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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先生,這君主立憲,英吉利國的皇上,手裡到底有多少實權?”
“徐先生,花旗國和法蘭西的三權分立,看您書裡,還頗有不同,這不同,到底在何處?”
“徐先生,這中興之道,是強國為先,還是如倭人一樣變法在先?”
徐一凡才安頓下來,就給譚嗣同拉著絮絮叨叨的問個沒完。這位歷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一臉虛心狀的不住請教。讓他心裡很有一種要笑不笑的感覺。
他心裡還在盤算呢,譚嗣同和王五,原來這個年月就勾搭上啦!
眼看著天已經擦黑,在自己安頓下來的東院堂屋裡,譚嗣同的問題還沒有完。酒菜熱了又熱,這位譚公子卻絲毫沒有動筷子的意思。王五只是在一旁咧著大嘴笑聽。饒是見到名人興奮,他現在也倦了。
到了後來,忍不住就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他到北京來,可不是為了見名人的。
王五畢竟久跑江湖,看見徐一凡倦意,而譚嗣同卻渾然不察。忙岔開話題:“徐兄弟,你從綏遠趕過來,到北京城究竟為什麽事兒?咱們也不能盡著耽擱您時間不是?”
還是我五哥好啊,徐一凡趕緊投過去感激的眼神。笑道:“我這次來北京,是為了捐官兒的……”
“捐官?”王五和譚嗣同兩人都驚訝了一聲,然後對望一眼。兩人中一個是世家子弟,向來是糞土功名,還有一個江湖中人。都有些不以為然。暖烘烘的堂屋裡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最後王五才勉強笑道:“捐官好,捐官好呀。徐兄弟總不能一輩子在綏遠窩著。您這們大的才具本事,還是報效皇上的好……”
譚嗣同也一拍巴掌:“徐先生有這個願心,學生也當出一把子氣力。前日學生去拜恭王爺和翁中堂,還談起徐先生來著。兩位都是對先生賞識有加。先生要展布經濟大才,還是有份特旨的好,這樣也能補上缺……不知道先生要捐的是京官,還是外官?”
徐一凡苦笑,知道自己下面那句話更不會讓他們待見:“當然捐的是外官,京官清苦,兄弟可受不了。”
譚嗣同果然一下站了起來,雙目炯炯。緊緊的看著徐一凡,滿臉不解之色。
徐一凡已經是名動京華,就算捐官圖個出身,想為國出力。也當是捐個中書員外郎之類的京官。雖然都沾一個捐字,但是名望好歹清貴一些。只要堅持在京裡發些議論,再作些類似歐遊心影錄的文章出來。一個清流的名號是跑不掉的,也更能發揮影響力。
沒想到他卻要捐外官!當了外官,還不是等著補缺。要給上司站班磕頭行禮。更要緊的是,你還能做什麽事情?除了是想著撈錢,還能有什麽理由?
這位清末佳公子勉強一笑,連周旋的場面話都有些說不出來了。
正在尷尬的時候,堂屋的窗戶上突然傳來了輕輕敲擊的聲音。王五一下立起:“誰?”
門外響起的是二德子的聲音:“五爺,有客人找……”
王五笑罵:“逛完天橋口了?大冬天兒的,都快剪門了,哪來的客人找?我這裡兩位貴客在,你替我回了,留下帖子,王五改日回拜!”
外面的二德子卻仍然在堅持:“五爺,
是……是線上的朋友。” 王五霍的一下站了起來,臉色有點凝重。朝兩人拱拱手:“徐兄弟,你早些歇著吧。明兒咱們再細談,你捐官兒的事情,我王五也還有些路子……我去去就來。”
說罷挑開門簾就大步走了出去,這粗豪漢子,誰都看得出他擔上了心事。連腳步都沉重了起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客人。
屋子裡只有徐一凡和譚嗣同沉默對視,譚嗣同把玩著手裡的酒杯。突然淡淡一笑:“徐先生,學生先告退。先生上兌捐官的事情,學生自當盡一份心力。”說罷起身,一拂頸後黑漆漆的大辮子,居然就這麽冷淡的告辭。
徐一凡袖著手坐在那裡,仍然是似笑非笑。
自己的心事,又何嘗要別人明白了?該做的事情,早已決定。不過就是一個快慢緩遲的問題。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路數不一樣,強求也沒用。
自己一個廢柴死小白領,穿越之後走到現在能安身立命的地步,夠不容易的啦……
這時門簾又是一掀,抬眼一看,卻是二德子走了進來。左手叉著腰,右手大拇指翹翹的,似足了戲台上面兒的武生,擰眉瞪眼的看著他。
看著徐一凡望過來,他搶先粗聲粗氣的開口:“五爺吩咐,讓我留在這兒照應你這位爺!要酒要菜,你盡管招呼。炭爐子死火了,還活著也盡管吱聲兒!”
徐一凡一笑,翹起了腳:“那好,倒酒!”這小子砂鍋般的拳頭做噩夢都夢到幾次了,這可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二德子氣鼓鼓的從熱水插子裡面拿出酒壺,嘩啦啦的倒得一桌子都是。又濺了徐一凡一大襟的,他才正準備狐假虎威的瞪眼。就看見那個砂鍋般的拳頭在自己眼前晃。
“德哥,咱們有話好說……”
“好說個屁!甭看你是五爺客人,我爺爺還是五爺的師大爺!我告訴你。這次你來,扯龍袍也好打太子也好,德老子都不管你。就是別狗頭狗腦的打我妹子的主意!她歲數小,我這拳頭可大!”
是很大,明晃晃的還在自己眼前呢。
小時候被壞孩子堵在巷子裡搶過早飯錢的徐一凡頓時咽了一口吐沫。
二德子哼了一聲:“我爹病著,要是你糾纏我妹子,氣著我爹了。咱們就走著瞧!”
咣當一聲,二德子拳頭敲在堂屋裡的大八仙桌上,酒水菜肴濺起老高。然後掉頭就走。
一通威脅,當真讓徐一凡哭笑不得。慢慢站起來走出屋子。看著北京城的月色。
不知不覺的,自己也來了好幾個月了吧?自己在這個時代雖然盡力嘻笑著面對陌生的一切。但是內心,似乎真的如自己外表那樣堅強?
要不是強迫讓自己立下了一個目標,這時空的錯亂,還有處處的陌生。也許早就把自己逼瘋了。
正在心裡面兒亂糟糟的時候,突然看見院牆的陰影處,站著一個高挑窈窕的影子。正在那裡摳著牆上磚縫兒。
看見徐一凡身影一動,朝這裡走過來。那高挑的身影更退到陰影深處去了。
“陳姑娘?”
站在牆角的,正是陳二丫。
月色從牆頭投下來,經過她的身子,曲曲折折的倒映在地上。月色好像在她的腰身處打了陰影一樣,本來就纖細的小腰更是盈盈一握,讓她高挑完美的身材看起來加倍的驚心動魄。
咕嘟一聲,安靜的庭院裡,這咽口水的聲音也相當之驚心動魄。
“徐……徐叔……您,您手絹兒還沒還我……”
蒼天啊!來道閃電把我劈回去吧!徐一凡在心裡慘叫。臉上還故作大度:“乖,來,叔叔抱抱…………”
“沒見過你這樣沒正型兒的長輩!怪不得我哥叫我不要搭理你呢!”
這次陳二丫沒有抽他。只是輕輕啐了一口。塞外一別幾個月,小美女清減了一些。也成熟了一點,胸口好像也更茁壯了一些,只是小臉還清麗如舊。
想起在綏遠大盛魁管事們帶他見識的那些大同娘們兒,這一刻徐一凡淚流滿面。
他咳嗽一聲,有點認真的道:“在綏遠,我可真有些記掛著你們。聽說你爹病了,怎麽,要緊不要緊?”
陳二丫臉有點發紅,垂著長長的睫毛:“我們回北京城,大家也談論你呢。 多少叔叔大爺們走鏢十好幾年,說沒見過你這樣的英雄……我爹是老毛病了。冬天陽氣不足,咳嗽。到了開春就一裡一裡的見好。本來該買點兒高麗參尾巴熬湯的,可是哥哥最近賭輸了錢,沒法子。窮家小戶的也就將就著過吧……”
徐一凡啊了一聲:“五哥他也不管管?”
陳二丫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輕聲道:“五爺局子大,到了年底,還有多少死的傷的叔叔大爺家要撫恤呢………哥哥現在拿大夥計的餉,五爺又把我薦出去在端郡王家眷內院兒保宅。咱們要知足,哪能老打擾五爺?”
徐一凡怦然心動,他那個時代,哪裡還能見到這樣善解人意,單純善良的小女孩兒?
正準備對未來嶽父有所表示的時候。卻見小美女一下抬頭,臉色大變。哧溜一聲比小兔子還快的飛也似的順著牆根溜走。
他回頭一看,月色下王五靜悄悄的站在自己背後,面色凝重。
徐一凡啊了一聲,頓時強笑:“五哥,我就是看看小侄女兒,關心一下……”
王五死死瞅著他,看得徐一凡正心頭髮毛的時候。這大豪突然喘了口粗氣:“徐兄弟,你腦子靈。五哥求您出個主意……這事兒,我究竟該不該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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