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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旅店》第二十章 聰明比善良更重要
  陽光肆無忌憚的灑落大地,浮雲之外那湛藍色的天空讓人遐想連連,徐徐吹來的清風驅趕著悶熱。身處天井內,吳君悠閑地煮著茶,在彌漫著黑膠氣息的老爵士樂裡,整個人散發出慵懶的氣息,一種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恬淡寡欲。

  輕蟬鳴夏,原本吵雜的聲音,此刻搭配著夏之時光,竟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恬靜之美。園區內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吠,擾亂了這如夢似幻的意境,原來此處還有人煙,原來此處還有不肯安分的靈魂,原來一切都不曾改變。

  抬眼望去,一位旅客的孩子從客房裡跑了出來,只見他風風火火的衝到魚池邊,還未等吳君出聲製止,便把手裡捧著的一大把烤玉米粒撒進池塘。原本平靜的水面泛起陣陣漣漪,水中的魚兒或四散而逃,或爭相大快朵頤。

  吳君眉頭微皺,隨即找來那房住客,經過一番說明後,一家三口便轉身離去。但令他無奈的是,人家拒絕支付汙染池塘的費用,理由是收費不合理,更何況這也算是變相替旅店喂了魚,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再罰款。吳君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隨即苦笑連連。

  微光旅店天井裡的池塘,是他當初特意找人挖建的,這樣做的目的是讓所有入住的客人們,都能有一個清幽淡雅的環境。維護池塘的費用很高,身邊的朋友們也不止一次的說他多此一舉,但直到今天,吳君仍然堅持著自己的經營理念,哪怕偶爾會發生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這個小孩子的家長很聰明,或者說很有心思,“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這八個字被詮釋的淋漓盡致。一說自家孩子太小不懂事,二說罰款沒有相關的法律依據,雖然於公於私是這麽個道理,但還是顯得不太講究,因為清理池塘的費用,說到底還是要吳君自己承擔,這啞巴虧吃的真是有苦說不出。

  有句話叫做“善良比聰明更重要”。其實能講出這種話的人,大多是已經品嘗過了“聰明”的甜頭,才會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用這樣的話來綁架那些老實人。又或者已經完全不會為了溫飽問題而困擾,才會有多余的精力提出這樣的道德問題。

  因為善良之人要麽壓根沒有這種覺悟,要麽終日為生計煩惱,而有覺悟的,整天都在埋怨自己太過善良,善良到只剩下了善良。

  但聰明的人都非常清楚這句話背後是暗藏玄機的,因為他們了解自己的企圖和欲望。就像一個登高望遠的人,如果只希望獨覽眾山另一邊的美景,才會“腹黑”的希望身邊的所有人依舊埋頭在那一畝三分地裡,悲喜庸碌一生。

  只有這樣才能讓聰明之人擁有安全感,人總是一邊警惕著身旁或目前不如自己的人變聰明,一邊又流著口水巴結上層的聰明人。是不是很黑暗?可這就是人性,多數人都希望別人善良,而自己聰明,害怕別人背叛,但又渴望著價值。

  所以說人光好是不夠的,得先有用才行。弄懂了這句話,便能解開很多自怨自艾與一頭霧水的問題。讀書的時候,老師教導我們“長大後一定要做個有用的人”,似乎就是從這種功利思想開始,我們漸漸被拆分成了兩類人,但這句話本身恰恰是很不功利的。

  “有用”不等於單純的利用價值。單純的“好”,也只不過是一個人的主觀臆斷。一個喜歡寵物的人、一個愛護花花草草的人、一個優柔寡斷的人,都可以說自己是個好人,但可能對別人來說毫無用處。因此,如果不能先體現自己對別人的價值,再好也很難有人欣賞。

  例如在職場中,一個能力不足又經常犯錯的同事,大家常常幫他擦屁股,可我們能耐著性子幫他幾次?現實生活中有太多的“他人倒是個好人,就是......”的例子。所以,當我們決定放棄一個人,但又找不到好的借口時,“你是個好人”這句話便成了最後一根寬慰自己良心的稻草,這就是可悲之處。

  又或者之前轟動全網的“喬碧蘿事件”。一個體態臃腫的中年大媽,在聲卡與變聲器的雙重加持下,依仗著“萌萌噠的蘿莉音”吸金無數。但在一次自編自導的“意外”中,她的真實面貌昭然若揭。

  之所以稱為“意外”,是因為這本就是一場自主策劃、刻意炒作的騙局。如今眼球效應下的“審醜生意”行情火爆,“賣醜、露拙、示弱、裝蠢”等等這些表演,讓圍觀者在虛榮的優越感裡盡情狂歡,然後,粉墨登場的小醜在這場狂歡中收割了巨大的流量,最後再通過其他形式把流量變現,名利雙收。

  在如今的年代裡,類似的事情在網絡上早已屢見不鮮,我們在痛斥其無恥之余,也不得不佩服人家的另辟蹊徑。但對於那些受騙者們來講,“善良比聰明更重要”這句話讓很多人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了借口。 面對這種腦袋進水般的弱智行為,有些人會自欺欺人的反駁道:我善良啊!所以我再傻再好騙又如何呢?

  “善良比聰明更重要”讓許多人放棄了去聰明、去思考、去爭取。可善良真的不是傻白甜,也不是蠢萌懵,而應該是我們自立之後的主動選擇或主動放棄。

  從當前現狀來看,善良的人佔絕大多數,可聰明的人卻不多。我們每個人都希望獲得自己相對缺乏的東西,對於那些善良了一輩子卻碌碌無為的人來說,或許他們內心十分渴望聰明,對他們而言,善良要比聰明容易得多。

  但終究是人性使然。當我們在敬佩那些真正相信“善良比聰明更重要”的人時,也應該理解大多數人內心深處其實更希望別人善良,而自己聰明。“善良比聰明更重要”這種話,如果不結合實際情況,不考慮其他因素,就顯得毫無意義,甚至有點強詞奪理。

  比如貝索斯所說的“選擇比天賦更重要”,以及我們喜聞樂見的“能力比學歷重要”“選擇比努力重要”“愛好比事業重要”“友誼比金錢重要”。這些結論幾乎都有待商榷,並且它們很可能根本就不應該被放在一起比較。

  正如“善良”與“聰明”,二者根本就不在相同的維度上,一個走腦,一個走心,誰更重要並無答案。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非黑即白的,真正的善良,是種思考以後的選擇,而並非出於本能。

  這是一個孤獨的時代,微光旅店,城市的心靈小站,咀嚼人生的千姿百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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