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錘說不清楚,自己怎麽會有這種感覺。
他緩緩搖了搖頭,又盯了一眼,正歪歪扭扭斜靠在澡盆壁板,一臉陶醉的花不醉,緩緩提醒道:“兒子,水溫再低一點的時候,把腦袋也一齊鑽進水中浸一浸,等到水溫完全涼透,你就可以出來了。”
花不醉精神大振下,也有了力氣,當下連連點頭,“知道了老爹。”
花大錘伸手又拍了拍花不醉腦袋,“好好用功,你五哥那裡不用擔心,吳大夫正在替他接駁斷骨,沒出息的東西活該受點罪。”
花大錘不以為然地如此說著,“嗯,老爹這就過去盯著些,當然最重要的,我還是要想想辦法,多搞些泡藥浴的藥材了。”
花大錘匆匆離去,花不醉舒適地半躺在大盆中,沒過多久,一雙眼皮漸漸澀重,竟然頭一歪,靠著盆壁沉沉入睡。
當一個多時辰後,花大錘重新回到這間幾乎密封的小屋,突然被嚇得腿腳一陣哆嗦。
花不醉不知什麽時候,竟沉入了盆底,並沒有一絲動靜。
強壓住雙手的劇烈抖顫,花大錘雙手一抄,將花不醉從盆底撈出。
一眼掃過手中平托的花不醉,花大錘哆嗦的身體漸漸平定了下來。
“睡著了?”花大錘難以置信地低聲自語道。
“沉在裝滿藥浴液的盆底也能睡著,這還是人嗎?不是人?難道是傳說中的神?”
花大錘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深吸了幾口氣,抱起花不醉回到他的那個小房間。
將他放回小床,替他蓋上被子,輕輕拉上房門走了出去。
花大錘站在練功大院中,緩緩走動,深深吸氣。
“唉,還是別胡思亂想了,不管是什麽原因,不醉竟能沉在水底酣然大睡的事,都必須保守秘密,絕不能讓第三人知道,當然他現在自己也應該是不知道的吧,嗯,那麽這樣就更好了。”
花不醉一覺醒來,已是未時,他翻身一骨碌爬起,光著腳丫撞開房門就衝了出去。
“四姐,餓死啦,有沒有什麽吃的?”
花不醉衝進堂屋,一眼看見坐在堂屋,手捧著一冊書籍,正讀的津津有味的四姐花清醒,立刻誇張地捂著肚子大喊大叫道。
“真是豬一樣的東西,一覺睡到未時,醒了就吼著要吃吃吃。喏,過來吧,桌子上給你留著吃食呢。”
花清醒放下手中的書籍,笑罵著順手揭開一個用紗布做成的紗罩,立刻罩在紗罩裡的四個大海碗露了出來。
花不醉一步蹦上前,伸手就朝一隻大碗裡抓去,滴滴答答的湯汁,順著他的小爪,濺灑的滿桌面都是。
花清醒狠狠瞪了他一眼,“花不醉,你什麽時候才能有點吃相?你看看你這樣子,跟豬有什麽區別?
你要再敢用你的小爪子胡亂抓菜,本小姐就把它們剁下來,再紅燒透了,塞回你嘴裡,看你還敢像餓鬼投胎。”
花不醉從鼻孔裡“哼哼”二聲,一雙眼睛緊盯著桌面的菜碗。
對花清醒的警告充耳不聞,一大塊足有三寸大小的肉塊,只在三口二口之間就咽下肚裡,一伸手又從另一隻碗中,撈出一條尺長的大板鯽。
“吃魚要慢點,小心被魚刺卡著。”花清醒搖頭歎息著提醒道。“豬哎,服了你了,慢點吃,我去幫你裝飯。”
等花清醒捧著一大碗米飯走過來的時候,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頓時瞪的溜圓。
尺長一條板鯽的骨架,就被花不醉扔在光赤著的腳邊。
而他的雙手,正捧著半隻煲燙的老母雞,“咯吱咯吱”來回擺動著小腦袋,使勁撕扯著大塊的雞肉。
這一回花清醒已說不出話了,她將一大碗的米飯,連帶一雙筷子擱在碗口上,直接推給花不醉。
花不醉隻從鼻孔中“嗯嗯”出二聲,似乎表達了一點謝謝的意思。
幾個呼吸之後,一堆雞骨架又被他隨手拋在了地面。
順手夠過那碗米飯,又把雞湯往面前挪了挪。
隨後右手握住筷子,往桌面一戳,將二隻筷子對齊。
一低頭將嘴巴湊近碗邊,立刻一雙筷子如風車般掃動起來,白花花的米飯,如同被風卷殘雲之勢,紛飛著落入了他的嘴巴。
花清醒一張小嘴不覺圈成一個O型,“豬,真是豬一樣的東西。”
花不醉終於吃飽喝足,斜著眼睛回瞪起了花清醒。
“四姐,剛剛我忙著吃飯,總聽得耳邊有一隻恬臊的小母雞“咯咯咯,咯咯咯”,也沒得時間答理,不知道四姐你還有聽到的啊?”
花清醒正拿起一把掃帚,準備打掃狼籍的戰場,聞言,猛又瞪起一雙大大的眼睛,揚起掃把,對著花不醉的屁股,狠狠抽打了二下。
“還不滾回房間去,穿好衣衫,這麽大人了,還光著屁股,也不知道醜。”
“啊唷,好疼啊。”花不醉雙手捂著屁股猛跳了起來,“四姐,你這麽醜,又這麽凶,一定會嫁不出去的。
嫁不出去?大事不好,那她豈不是每天都可以拿大掃把抽我,太可怕了,不行,我得想想辦法,趕緊地把她嫁出去。”
花不醉自語自語,並流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但就在他憂心的當口,二掃把又結結實實拍在他的屁股上。
花不醉慌忙蹦跳了二下,大呼痛疼,但忽然又怔怔呆立,自言自語起來。
“要不,我吃點虧,把她送給那個喵喵算了?”
花清醒一張俏臉一陣青一陣白,怒氣上湧,揮起手中的大掃把“嗖嗖嗖”連續三擊。
怔怔呆立的花不醉“嗷嗷嗷”三聲慘叫,猛從發呆中回神來,驚見花清醒倒豎的柳眉,立刻一哈腰“嗖”地竄了出去。
“花清醒,你個惡小丫,娘說過,用掃把打人的,只要一睡覺,起床的時候就會長出尾巴。
花清醒,惡小丫,你慘了,你長出的尾巴一定又臭又長,對了,還像一條赤練蛇那樣會嘶嘶地叫。”
在關起房門的一刹那,花不醉就聽到掃把砸在房門上,“哐啷”一聲悶響。
“呵呵,呵呵,幸好小爺身手矯捷,不然,又得挨這個惡小丫一掃把了。”
花不醉想到逃掉一掃把的打砸,不由得心情大為愉快了起來。
眼睛一掃,就在他床頭邊擺放著的一把椅子上,發現了折疊的整整齊齊的一套衣衫。
他一把拽過,順便將抓拿了那麽些菜食的,一雙油膩膩的手,往衣衫上使勁磨蹭了十多下,隨後胡亂將衣衫套上身。
光著腳丫,直接將二隻小腳丫揣入一雙小短幫獸皮靴中。
“呃,”花不醉終於心滿意足,打出一個飽隔。
不過花不醉的心滿意足,僅僅持續了三個呼吸的時間,然後他就發覺渾身上下開始別扭,難受了起來。
“完了,完了,小爺我怎有種無所事事的感覺呢?唉,不知道那幾隻英雄好漢,今天還能逃脫他們家人的魔爪?”
花不醉仰著小腦袋,小臉上滿是不屑與無奈。
“唉,還是夫子說的對啊,虛名害死人啊,不就一個元節試武嗎?
切,還明日武星,潛力大賽,大人們就是這麽無聊,自個不比試,專折騰我們這些小孩子,我呸,再呸,什麽叫毀人不倦,就是這樣!
啊,可憐的,我的快樂的童年,毀了,全毀了,不,應該這麽說,是我可憐的快樂人生全毀了,
嗯,對,就是人生,必須要讓大人們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花不醉幻想著大人們認識到毀了他快樂人生之後,問題的嚴重性,一個個向他們低頭認罪,頓時精神為之一振。
“啊哈哈,啊哈哈,知道錯了吧,知道錯了吧。”他指著空氣開心地又跳又叫。
花不醉想的開心,不覺得意地揮起了小手,猛“砰”地一下,卻是得意忘形中,他揮動的小手砸在椅子的一角,“嗷,好疼啊。”
花不醉一聲慘呼,從美妙的幻想中,回到只有他一個人呆在小房間的現實中。
“唉,又讓夫子說對了,空想雖然可以麻痹自己一時,但空想終歸就是空想,當我們清醒後,它留給我們的只能是更加深沉的孤獨。
沒錯,小爺我現在就感到孤獨的想要撞牆。
撞牆?呵呵,還是算了吧,想一想,就感到疼的頭皮發麻。
嗯,不管了,不去看看,怎麽知道那幾隻英雄好漢,就一定逃脫不了他們家人的魔爪,嘿嘿,說不定會有一二隻漏網之魚呢。”
這麽一想,花不醉又興奮了起來,“哼哼,漏網之魚......停,對啊,就算沒有漏網之魚,小爺也不是真的無所事事啊。
呵呵,呵呵,小爺我完全可以偷偷摸上惡狼幫的惡狼谷,黑熊幫的大樹窟,大嘴河馬幫的大嘴裡,當然更加不能忘了三塊爛木頭的王霸大坡,搞些破壞,嘖嘖,這可是小爺我的強項啊,就這麽辦。”
花不醉激動的揮了揮一對小拳頭,“還有蝴蝶幫,水蛇幫,怎麽樣?嗯,嗯,嗯,不,不,不,屁小丫,太可怕,還是算了吧。”
花不醉想到不敢去招惹水蛇幫,蝴蝶幫的小小女漢子,不覺有點英雄氣短,原來的興奮激動,不覺消減了大半。
“得,不惹就不惹吧,了不起嗎?切,小爺是牢記夫子的教誨,什麽叫好男不和壞女鬥,當然就是小爺我這樣的了。
不過,在行動之前,有一件事,我還得先去辦了,唉,真是莫名其妙,怎麽會這樣呢?這個花沒醉也太不經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