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有數百步的階梯,如今卻顯得那般的長。翠綠的青苔已經被鮮血染成了黑紅的顏色,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味。
不出所料,破舊的青山寺如今變得更加殘破,四周都是刀砍斧剁的痕跡。當葉天推開那搖搖欲墜的寺廟大門時,突然一支暗箭射出,葉天憑著直覺,操控身體向左挪移了半寸,躲過了那致命一箭。雖然暗箭危險,但對於早已提起警惕的葉天來說還是可以對付的。
葉天冷哼一聲,看著大殿內那幾具血跡已乾的屍體,赫然都是江湖上排得上名號的人物——燕京鬼手王一多、半月彎刀楊四海,甚至連那號稱年輕一代最強者的力宗力霸天的屍體都躺在那地上,另外還有幾具葉天並不相熟的屍體。那力霸天曾經還向葉天請教過武學上的疑難問題,葉天對其還是頗有好感的。
看著自己生活了五年的佛門淨地變成如今的人間地獄,葉天心中還是有些難過的。那散落了一地的名著古籍都已被雙方廝殺時的內力波動撕成了碎片,連那端坐在蓮花寶座之上的佛祖塑像上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
更不用那散落一地的各式兵器,刀槍劍戟樣樣皆有,只是每件兵器上都已經染上了鮮血,成為這場人間慘劇的見證。
葉天四下搜索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只是大殿中曾經懸掛著的幾幅字畫被人摘下取走,其他的地方同葉天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長滿雜草的地板,已經褪去金光的佛像,搖搖欲墜的屋頂大梁。
葉天眼尖,發現在大殿邊角的一尊不知道名字的佛像竟然被人移動過,而起移動的幅度很大。葉天走近一看,在那佛像的寶座之下有一個手掌大小,一指深淺的隱秘卡槽,只是現在那卡槽裡的東西早就已經被拿走,只剩下一個空空的卡槽。
葉天在那佛像的四周仔細的檢查一番,發現確實沒有其他的機關之後,走出了大殿。回首看著這座已經有千年歷史的古禪寺,心中感歎著時光無情。含怒一掌,一股暗勁擊出砸在那早已被蟲蝕空的承重柱上。這一掌就是壓垮這座古寺的最後一根稻草。青山寺連同那些想要探尋它的秘密的那些人都被這殘垣斷壁所埋葬,埋葬在這崇山峻嶺之中。
下山途中,葉天才記起那韓越臨走時的請求。心中暗罵自己為什麽要多管閑事。這燈火鎮的紛爭早在葉天習武時就已經存在。燈火鎮三大家族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都有著各自家族的生意,三方雖然算不上是朋友,但至少也不是敵人。
直到三十一年前,這新任的燈火鎮鎮長陳昌天來到燈火鎮。
奉行製衡之策的陳昌天將那三大家族原本互不相犯的生意弄得七零八落,重新分配,變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日子一長,矛盾便來了。慢慢的三大家族明爭暗鬥,弄得是元氣大傷。
這時由陳昌天扶持的外來商幫接管了燈火鎮最大的經濟來源——油燈。
三大家族沒了最重要的生意,漸漸的沒落。除此之外,陳昌天還安排自己身邊的親信混入這燈火鎮的大小產業中,美其名曰同謀發展,實則是為了暗中監視那些對他管理不滿的人。
雖然這陳昌天對燈火鎮的大家族並不友好,但在民間他的風評卻是極佳,每年三次大開官府糧倉賑濟過往的災民,逢災必會大減賦稅,不少窮苦人家更是將他視為再生父母。如此的一個雙面人物,葉天也很是好奇,早就想去領教一番。
就在葉天趕往燈火鎮時,
意外發生了。 燈火鎮鎮長,位高權重的陳昌天竟然被人暗殺在府中。頭顱被切下,四肢被肢解,雪白的牆壁上用血寫著四個大字——血債血償!
接到陳昌天的死訊,那原本的燈火鎮三大家族迅速行動,派出訓練良久的府中精銳,暗殺那陳昌天所扶持的商幫高層頭目。
沒有那些高層指揮,燈火鎮商幫就像是一盤散沙,任人宰割,毫無還手之力。
幸得那陳昌天的二弟陳俊海是玉海郡郡守手下的幕僚,托郡守之福,將那陳府幸存的婦孺家眷全都接到雲海軍郡守府中,才沒有慘遭毒手。
一日路程,等葉天到達燈火鎮時,一眼便看出了異常。除了油燈產業沒有變化之外,道路兩旁的旅店,酒樓大多都已經歇業。葉天看著路上的來往匆匆,甚至都不敢交談的路人,也沒有多問,直接來到了古書坊的門口。
不出意外的是,古書坊的大門也是緊閉,葉天看著那門上深深的一道刀痕。心中暗道不妙,縱身躍過大門,來到古書坊內。剛剛站穩身姿,只見十余名手持各式兵器的灰衣人就將葉天團團圍住。
“你是何人,這裡可是有郡守大人庇護的古書坊,速速離開,俺等饒你一命。”一個看起來像是頭頭的中年男子帶著濃厚的鄉音,大聲的呵斥著葉天。
內室中的韓越聽到外頭的動靜,急忙衝了出來,看到門外那刀劍相向的場面,大驚失色,衝著那中年男子喊道:“莫要動手!莫要動手!秦老六,快把手裡家夥都放下,這可是當朝錦衣大都督葉劍神。”
那秦老六聽到韓越的呼喊,心中大驚,趕忙把手中的鋼刀丟下,跪倒在地:“劍神饒命,小的狗眼,沒能認出大人,求大人饒命。”那周圍的灰衣人看到自己老大都跪倒磕頭,也急忙有模有樣的跪倒在地,弄得葉天是哭笑不得。
韓越見事態緩和,也沒有多言,將葉天請進內院。路上向葉天解釋了這一日間燈火鎮所發生的劇變。
這門外的秦老六一夥人曾經是附近小山頭上的山匪,後來官府實力強大,也就隻好下山從良,為那些達官貴人做些看家護院的活。這次動亂,韓越也是將他們請入院內,保護這古書坊不被外人襲擾。
“你細說一下,這陳昌天是怎麽死的。”葉天也是十分好奇這威懾一方的陳昌天竟然會被人暗殺,而且還是死在自己的府中。
“這中間的具體細節,小人也不清楚,只知道他的死相極慘,似乎是被人分屍,連頭顱都沒有找到。不過陳昌天如此死法,也算是老天對他的懲罰。”聽那韓越的語氣,似乎對陳昌天的死還是很高興的,畢竟他曾經下跪都要求葉天殺了他。
“嗯?我聽外界傳言,這陳昌天體恤百姓,愛護民生,風評極佳啊。聽你語氣和你之前所請,陳昌天似乎是死有余辜啊,這其中是有什麽隱情嗎?”葉天心中雖然已經猜到了十之八九,但還是想和韓越核實一下心中所想。
“大人不知啊,這陳昌天雖說每年必定開倉賑濟災民,但每年都會有大批災民神秘失蹤,原本大家並不在意,但後來失蹤的人越來越多,過往的商人,甚至是本鎮原本的住戶都開始失蹤,我們才開始警覺起來,三年前,三大家族聯合眾多的商戶聯名上書,求陳昌天徹查著人口神秘失蹤的問題,可陳昌天不僅對這案子不理不睬,甚至還派出他的手下將那些鬧得最凶的幾家商戶全部滅口,我們也都猜到了這陳昌天很有可能跟這案子有關。”韓越喝一口水,繼續向葉天說明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這陳昌天不僅不允許我們私下調查這件事,更不允許我們跟過往的商隊說這件事。我們也都迫於他的威壓,不敢有任何的反抗。直到一年前,有一群衣著襤褸,滿身血跡的災民大白天在街上大喊救命,我們才知道那些失蹤的人果然是被那陳昌天抓走。但我等也是無力反抗他那裝備精良的軍隊,故昨日才求大人出手,為民除害。”韓越說完竟然還留下了淚水。
“陳昌天土皇帝一個,他要那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有什麽用。”聽了韓越所言,葉天也是一頭的霧水,很難理解這陳昌天的所作所為到底是什麽用意。
“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那些逃出來的災民才在街上喊了幾聲就被巡防的士兵當作瘋子,當場杖斃了,後來陳昌天出面推辭說這些災民太過於貪婪,對官府的賑濟糧食分配不滿,自導自演了這場鬧劇,但我們心裡都清楚,哎,可憐的百姓啊。”
韓越很是同情那些身世淒慘還被陳昌天無情利用的百姓們。
“如今這燈火鎮群龍無首,甚是混亂,也不知我能為你們這鎮子做些什麽。”葉天行走江湖數十年,雖說心狠手辣,但對那些窮苦百姓還是十分同情的。聽了那韓越的描述,葉天對那陳昌天的陰謀也是好奇到了極點。
“莫非這陳昌天是在修煉什麽邪魔外功嗎?還是說有什麽其他的用處。”多想無益,也和韓越商議之後,決定今晚入夜之後,葉天潛進那陳昌天府中好好搜尋一番線索。
在一頓飽餐之後,葉天坐在外院,靜靜的等待著夜幕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