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總！”

　　爭的面紅耳赤的二人停了下來，齊齊的看向他。

　　“說說吧，這是個什麽情況，我不在公司的時候，你們都天天這樣吵架?”

　　衛明拉了把椅子，坐了下去，搭著腿淡淡道。

　　“衛總，你還是管管李毅吧！”

　　蒲偉才首先告狀道:“我的‘光刻機研發部’，都快被他給徹底搞亂套了！求你讓他別瞎摻和了，他還是搞他的芯片去吧。”

　　聽到這話。

　　衛明看向李毅說道:“毅哥，話說你幹什麽壞事了?蒲博士對你的意見很大啊。”

　　“我這完全是為了公司好！”

　　李毅昂著脖子，一臉坦然的說道:“照蒲兄這麽個辦法，別說兩年，就是三年、五年，都不一定能把高端光刻機做出來，效率實在太低，完全要看別人施舍，一旦被卡了脖子，一年都造不出幾台光刻機，他這套辦法不行。”

　　“你那個辦法更不行！”

　　蒲偉才針鋒相對道:“放棄進口零件，大量使用國產零件，只會導致故障率居高不下，導致芯片的產量、良率都會大大降低，根本沒有市場競爭力，不會有什麽代工廠敢買，只會砸在自己手裡。”

　　“只要用它造出一片5納米或3納米純國產芯片，那它就一定賣的出去！因為它打破了國外的長期壟斷，實現了零的突破，哪怕是衝著這個意義，也一定會有公司對它感興趣。”

　　“就算賣出了幾台有什麽用?光刻機的穩定性差，芯片良品率低，市場上根本沒有競爭力，一旦國外解除了高端光刻機的禁售，產品競爭力不行的我們，會立刻陷入困境。”

　　“這就是我想要達到的目的！起碼他們不敢再禁售，只要能做到這點，就是一個巨大的勝利！”

　　“勝利?那時我們公司的光刻機業務都要死了，這算哪門子勝利?如果我們熬不下去倒了，他們選擇重新禁運，或者大幅漲價，最後輸的還是我們！”

　　“只要我們掌握了核心技術，他們永遠不會禁運！再說國家也不會看我們倒，隨便給點軍工訂單就能活的很好……”

　　兩人又十分激烈的爭吵了起來。

　　衛明聽他們爭論了半個小時，各問了他們幾個問題，總算明白了怎麽回事。

　　李毅是純國產黨，只要是國產的設備，哪怕是性能差，可靠性低，但只要自己有，勉強能用，就具有重大意義，尤其是必須做到自主、可控，不依賴他人，誰都封鎖不了。

　　蒲偉才則是攢機黨，構成高端光刻機的十萬個零件，每一個都必須是毫無瑕疵，精度、壽命、可靠性等各方面品質都做到極致的零件，只有全是最頂級的零件，才能組合成一台高端光刻機。

　　在爭吵過程中，蒲偉才說出的幾句話，讓衛明印象深刻。

　　“如果製造氫彈的難度系數是10的話，那麽高端光刻機的製造難度至少是100。”

　　“艾思邁高端光刻機內的零件，來自二十多個發達國家數百家最頂級的製造企業，是整個發達地區世界最頂尖工業技術的集合，華國能做到一半自給率，已經非常非常厲害了，做到100%的自給率根本不可能！這意味著華國已經與整個發達世界齊平，那至少得三十年後！”

　　“西方的很多老牌企業，別看只有幾十人的小作坊規模，但往往都有一兩百年的傳承歷史，人家幾代、十幾代人潛心打磨出的技術成果，憑什麽輸給我們十年奮鬥?”

　　“我研究光刻機十幾年了，

不是沒嘗試過使用國產零件，看能不能攢出一台光刻機，最後我的努力失敗了，只要有10個零件的可靠性低於99%，它的故障率就超過10%，何況它裡面有五萬個無法國產化的零件。”　　“高端光刻機領域，我們必須讓每個零件都達到極致！否則我們根本無法與國外產品正面競爭，只要帶著重大缺陷問世，很快就會被人從市場一掃而空，戰術上我們再怎麽勤奮，一旦在戰略方向偷懶，也只會一敗塗地！”

　　蒲偉才振聾發聵的話一落音。

　　會議室內一片安靜。

　　良久。

　　衛明放下了腿，喝了口面前的茶。

　　又放下杯子，對蒲偉才道:“蒲博士這邊說的是對的，如果我們造出的光刻機，各項技術指標沒有達到或超過艾思邁公司的光刻機，那還不如不要推向市場送死，我們不製造垃圾，要造，就造性能完爆他們的產品，讓他們驚恐絕望！”

　　“謝謝衛總支持！”

　　蒲偉才大喜，轉頭對李毅道:“聽到了吧李毅?以後光刻機研發部那塊，你別再插手了。”

　　“衛總！”

　　李毅急了:“這麽下去，我看至少要五年，才能造出高端光刻機，而且嚴重受製於人！”

　　“毅哥說的沒錯，你的觀點我也是支持的。”

　　衛明又轉向李毅，讓他面露喜色:“如果有人問西方會不會封鎖我們，我覺得可以把‘會不會’三個字拿掉，他們一定會封鎖我們！別指望靠他們的施舍就可以活下來，必須打消這方面的幻想！我們要想正常成長和壯大，只能靠四個字——自力更生。”

　　“謝謝衛總理解，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李毅激動的說道，衛明的話，可謂說到了他的心坎裡。

　　“衛總……”蒲偉才著急的張開了嘴， 又欲開口。

　　“這樣！”

　　卻聽衛明一錘定音的說道:“兩條腿走路，做兩手準備，兩手都要硬！一方面，國產不達標零件，不要濫竽充數，能不用就不用，能從國外進口的高端零件，先用國外進口，盡快組裝出第一台EUV;另一方面，我們再建一座高端零件生產廠，專門用於生產光刻機零件，把無法實現的另一半國產化，由我們自己實現！”

　　自己實現另一半國產化?

　　不說蒲偉才，連李毅都驚的目瞪口呆，懷疑自己聽錯。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狂妄了，而是類似於發表夢話式的宣言。

　　衛明看出了他們臉上的不信，笑了笑道:“你們以最快的速度把零件加工廠建起來就行，後面能不能造出高精密零件，你們不用擔心，最難的光刻鏡頭我都能提供，還怕造不出合格的零件?相信我說的話，所有零件問題，我都能給你們解決。”

　　“好吧，衛總，我相信你！”

　　蒲偉才心底升起了三分信心，工業加工的原理很大程度是相通的，既然能拿出光刻鏡頭，那麽造出其他零件確實沒有太大的問題。

　　“工廠那塊就交給我負責吧，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辦好這事！”

　　李毅主動請纓，攬下了這項活，雖說他不是非常了解衛總，沒蒲偉才那麽高的信心，但衛總建零件工廠的舉措，他是絕對支持和歡迎的。

　　只要能實現自力更生，哪怕是需要一百座、一千座工廠，只要有那個資源和條件，他一定會負責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