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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韋夏就安排好了今天的計劃。
所有的計劃濃縮為了一件事:陪爺爺玩耍。
伊蓮為他做了一頓中日韓混合早餐。
今天的早餐裡有泡菜、壽司和豆漿。
沒錯,都是韋夏不能吃的東西。
妻子的一番心意,韋夏無法拒絕,反正他吃了這一頓也沒有人知道。那些吹捧他職業精神的記者和球迷,依然會說他為了保持狀態連續十年沒碰過垃圾食品。這根本不是事實,偶爾會吃一點的。
吃完早餐,他與妻子道別,抱了抱兒子,就出門離開了。
一大早,隊裡的聊天群響個不停。
拉馬爾·奧多姆是個瘋子,他有無限的精力,總會在群裡發一些血腥的、色情的、暴力的圖片。
大清早,他發了張某豔星的全身果照,引得群內讚歎聲一片。
“我必須要說她的胸太大了,不好看,她叫什麽來著?”韋夏有話直說的作風博得隊友的好評。
他的提問方式肯定比無中生友高級,但奧多姆發完黃圖就匿了,真是不怕被天誅。
發圖不發種,下一句是什麽來著?
韋夏坐的是最早的一班飛機。
洛杉磯與波士頓有三個小時的時差,韋夏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15點。
他就機場附近買了一份墨西哥雞肉卷,叫了輛的士就往麻省總醫院去了。
“先生,您看起來很像...Wish。”
韋夏下車前,司機不敢相信地說。
“是嗎?很多人都這麽說,但我比他長得帥多了。”被人認出來再裝作對方認錯的一套,韋夏演的爐火純青。
他相信,沒有人能看穿他的偽裝。
最好的偽裝就是不偽裝,光明正大到讓人不敢相信。
他從醫院的正門走進去,一路上有許多人多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標是明確的,走到爺爺的病房,敲了敲。
“不是菲利的話就別進來了。”裡面的老頭已經不耐煩了。
韋夏將門打開,剛想開個玩笑緩和韋恩的心情,卻發現病床上的爺爺有一絲陌生。
他瘦了許多。
是的,臉色比起上次他來的時候,憔悴了不少。
“菲利,你太慢了!都已經半天過去了!你得再補償我半天的時間!”韋恩隻想立刻從病床上站起來離開醫院。
“躺好了!”麗安娜喝了一聲。
瞬間,韋恩乖巧得像綿羊。
韋夏笑著走近:“果然只有奶奶能讓您變乖。”
”哼,我只是不想跟她一般見識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實力...”韋恩隻裝了一半就被老妻無情拆穿。“連馬桶都對不準的糟老頭還敢說什麽實力?”
看著爺爺憔悴的模樣,韋夏心裡難過。
一會兒,韋恩的主治醫生進來了。
“按照正常的程序,韋恩先生不應該離開醫院,但如果這是他的決定,而你們作為監護人也同意的話,他可以離開醫院一天,但明天必須準時回到這裡。”韋恩的主治醫生說,“為了以防萬一,我們會安排有一名醫生跟隨你們一起離開醫院。”
“什麽?”韋恩尖叫,“都出院了你們還陰魂不散嗎?”
韋夏沒理會爺爺的抗議,無條件地接受了:“沒問題。”
然後,主治醫生留在病房裡講了半個小時出去以後韋恩不能做什麽。
按照他的說法,韋恩只能出去散散步,吹吹風,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許做。
“這...還不如躺在醫院算了!”
韋恩聽得快氣炸了。
“要不我們別出去了,就待在醫院?”韋夏反而覺得這樣很好,“我一整天都在。”
對於韋恩要出去的事麗安娜一百個不放心:“你的身體都這樣了,乖乖待在醫院裡不行嗎?”
韋恩可能隻猶豫了一秒鍾。
“還是出去吧。”韋恩看來對於醫院是厭倦極了,“就算什麽都不能做,也比在醫院好。”
今天韋恩的意見最大,所以,稍稍做了點準備,韋夏、韋恩、麗安娜、和醫院的外派醫生傑瑞·克裡斯蒂安一起出了醫院。
克裡斯蒂安是麻省總醫院的住院醫生,也是個籃球迷。
他們在車上的時候,克裡斯蒂安不止一次地和韋夏提起了2008年的總決賽:“Wish,那是所有波士頓人心碎的時刻。”
“也是我的心碎時刻。”韋恩隨即又說,“同時又是我1986年之後最振奮的時刻。”
那的確,是韋夏職業生涯迄今為止的頂峰。
今年是他職業生涯的第九個年頭,湖人四年,76人五年,他只有一枚總冠軍戒指,和一座從科比手上搶來的FMVP。
“爺爺,花園到了。”
其實,波士頓花園在十幾年前已經被拆除。
但韋恩還想來看看,這裡已經被商店所取代。
他們下了車,韋夏和麗安娜想攙扶韋恩,他擺擺手,“我還沒到那個地步呢!”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要拆了這裡,有些事物本就是象征意義大於實際用途,即使艦隊中心(北岸花園)的環境數倍舒適於花園,讓我選擇,我依然會選擇來這裡看球。”韋恩從不將北岸花園稱為“花園”。
他的心裡,花園只有一個,就是已經在1997年永久性地成為歷史名詞的波士頓花園。
韋恩帶著韋夏來到一家便利店的外面,指著便利店的門口說:“不會錯的!59年前,我就是坐在這裡親眼看著洪多偷了球!很快我像其他人一樣衝進場內,偷走了他的球!相信我,我見識過真正的壯麗!”
“我也見過。”韋恩偷哈夫利切克球的那一幕,韋夏在競技場裡看了許多次了。
韋恩點頭笑道:“不錯,你在2008年所做的,一點都不亞於洪多當年!”
“可惜那就是我生涯至今的最高光。”韋夏惆悵地說。
“Wish,別太貪心了,你偷的那個球直至今天還會出現在我和其他凱爾特人球迷的噩夢裡!”克裡斯蒂安不甘心地說。
舊址已經被拆除,拆遷隊很給力,韋恩無法在這裡找到任何關於花園的影跡了。
他們決定離開。
去哪?
波士頓公園
他們嚴格遵照醫囑,不讓韋恩做的事情一律禁止。
韋恩只能在公園裡散散步。
為避免被認出來,韋夏戴了個眼鏡。
“這裡可發生過不少教科書上的歷史呢,可惜與我無關,我只是沒地方去了。”一會兒,韋恩累了。
他們酒近找了家飲料店點了喝的和點心。
等待飲料店員把吃喝端上桌的時候,韋夏問了韋恩的病情。
他一直不問,不是不關心,而是不想知道答案。
他的樂觀,在折磨人的病痛面前是無力的。
“就那樣吧,這幾年我的身體一直很糟糕,就像不斷累積的壓力,它們快把我壓垮了。”韋恩說,“醫院想讓我接受一項實驗性的治療方案,如果成功,那還有幾年好活。”
韋夏試著問:“感覺怎麽樣?”
“怎麽說呢?”韋恩聳聳肩,“沒你想的那麽可怕,還不至於太難受。只要你能忍受一直不停地嘔吐,眼看著你的血管變黑,感覺你的骨頭像是要化掉……”
麗安娜想說點什麽,卻沒有說。
韋夏沉默的間隙,服務員把他們點的東西拿過來了。
“請慢用。”
“我太想念這個了!”韋恩心心念念的不過是果汁。
身為糖尿病患者,這東西就像警戒線,克裡斯蒂安隻讓他喝1/3杯。
韋恩見韋夏不說話,好像被其他事情分心了,就開口問道:“菲利,最近怎麽樣?我聽說你們拿了71勝,真可惜,下次爭取破了公牛的紀錄。”
韋夏苦笑道:“我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拿出類似的專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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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能?”
“以前我不懂, 現在慢慢明白了。追逐冠軍是一條看不著盡頭的路,每次連勝開始的時候,我都覺得我們不會再輸球。每次連勝終止,我擔心我們再也無法贏球。這些腎上腺素帶來的錯覺,都被現實擊穿,但伴隨而來的壓力——球迷的期望、城市的期待、媒體的壓力、輿論...”韋夏望著公園的行人,“有時候我會喘不過氣,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聽見韋夏所說,韋恩哈哈大笑,以此為掩護又多喝了一口果汁。
他將心頭的話娓娓道來:“孩子,這種想法我早就有了,若乾年後,你也會這樣認為的,人生就像一面山坡,當你越往上走,眼睛向著頂峰時,你會感到難以言喻的快感,而一旦到達峰頂,突然展現在你眼前的,卻是那可怕的下坡,是最終的歸宿——死亡。往上走時,你氣喘籲籲,走的緩慢,而往下走時則快如駿馬,想停也不能停下來。像你這樣的年齡,每個人都帶著壓力生活,心裡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即使這些憧憬很難實現。而一個人到了我這樣的年齡,就再無什麽希望了……等待我的是死亡的降臨。”
“不論前方有什麽,全力衝過去吧,趁著年輕有力,腿腳靈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