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暗淡無光。
楚天南本來都納悶了,以為這群人習慣就是躲在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藏著,聽到那耶多一番解釋。
才知道這老王是為了避稅,就是很單純的避稅,邊關收稅太高,支持行業很雜亂,可幾乎都是重稅。
就差給這種邊關城市掛上幾個橫幅:三不管地區,危險與機遇並存。
這種地方,有人喜歡來,也有人比較討厭。
楚天南進了房間,倒也不覺得有什麽。
得快點見到老王,找到是誰對他們背地裡下黑手。
“點燈。”那耶多說道。
黑漆漆的環境之中,楚天南依稀能夠分辨清楚是宋子文,也就是老三開始動手,他從兜裡掏出來一個打火機,不知道從那裡摸出來的煤油燈拿出來點燃,燈火忽明忽暗,火龍吞吞吐吐。
房間漸漸地有了一線暖色的光。
楚天南打量著環境,有些像是一個廢棄了的老倉庫,被人挪出了一些舊物件,可還是堆積著幾個木箱子,面前有桌子也有椅子,剛好能夠供三四個人坐下來。
幾人對坐。
那耶多笑著說道:“楚大哥放心,我們等著,老王很快就到。”
不管是誰,仿佛只要跟楚天南呆久了,就會忍不住的稱呼楚大哥。
陳劍是這樣、那耶多這個沙盜老大也是這樣。
除了境界外,還有領袖能力。
耶律飛廣就是楚天南領袖能力的最好證明。
幽暗僻靜的環境之中,時不時發出煤油燈燒的小蟲子炸裂嘎嘣作響的聲音,無人說話,往遠處看依稀可以看到一道樓梯,應該是通往王記鐵匠鋪正門的。
幾人都看向樓梯,靜等著有人從樓梯下來。
時間滴滴噠噠的過去。
“只要點明了燈光,老王就會下來。”
那耶多說。
雖然是這樣,老王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在打鐵,打完鐵之後才會注意到這裡的事情。
說出來還真是滑稽,這個僻靜幽暗的屋子裡不知道多少大人物都來過,他們無一例外的都得坐在這個冷板凳上,等著老王打完鐵下來。
說起來,還有些玄妙。
有些人的嗜好真能影響到許多人。
牛皮鞋摩擦在木板上的聲音,蹬蹬蹬腳踩樓梯的聲音,緩緩地傳了出來,有著一絲燈光,可依舊顯得昏暗的房間中,終於有人要下來了。
來的人佝僂著身子,手上提了一盞燈籠,照明用的小手提燈,聽呼吸和腳步,就能聽出來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垂暮老人。
呼……吸……
一呼一吸之中,間隔著大喘氣,慢慢地走近。
越往近走,老人是一步三望,停一下,左顧右盼,上下打量著楚天南他們這邊。
“娘的,怎麽是你啊老李。”
楚天南納悶的挪過視線看向了那耶多,心中瞬間警惕起來;“他不是老王?”
“他是老王管家,叫老李,跟了老王十幾年了。”
“打鐵的還有管家?”
“害,那不是叫做學徒嘛。”
楚天南將信將疑。
老人一瘸一拐地走來,扶了扶要,身子硬撐也直不起來的佝僂,看燈光照耀出的眼角皺紋,老人至少也得有六十多歲了。
不算硬朗,乾體力活的,一上年紀一身病。
老人十幾年前,四十五左右的年紀,應該還很硬朗,打鐵的收三教九流,老頭童子,都很正常,尤其是這偏遠地方,願意賣力氣的就行。
老王這店還開著別的生意,養幾個人總是養得活。
楚天南這才放松了警惕,老人沒有境界,就是個普通人。
“小二他來不了了。”
老李當了多年管家,
比王小二年長許多,平日裡老王也讓老人叫他小二。叫習慣了,張口就來。
“有什麽事情來不了,老王一條光棍的,難不成跟哪家婆娘會鄉下生崽子去了?”
那耶多本就被老王找的雇主坑了,一時也是火氣蹭蹭的往上冒,說話也蠻橫了幾分。
“小二死了。”老人緩緩地伸出衣袖,擦了擦手提燈罩上的灰塵,看著裡面亮著的光,似乎在回憶過去的人。
“死了?”那耶多怔了征。
他印象裡,老王是那種很苟的人,向來行事都很謹慎,怎麽會無緣無故死了。
“是死了。”
“他怎麽會死?”
“想死,就死了。”
那耶多盤腿而坐,“老王該不是聽到什麽風聲,躲起來了吧?你要是能見到他,給我跟他說一聲沒必要,我這次來不是找他麻煩的,是找雇主麻煩的。”
他還是不信。
那耶多寧願相信城主死了,都不信老王死了。
他活的跟蒼蠅老鼠一樣,除了幾個知根知底的人外, 老王幾乎是從來不朝誰透露身份,也一直悶聲掙錢。
有麻煩就躲,沒麻煩也不惹事。
這樣悶不吭聲的人,會死了。
老人將手提燈頓在桌子上,用打了許多補丁的衣袖擦了擦燈籠,他顫顫巍巍地說道:“他死在兩天前。”
“怎麽死的。”
老人娓娓道來。
楚天南與那耶多聽在心裡。
老李所說,王小二一向不出遠門。
某一天在家裡打鐵,突然有人送了一張紙條。
王老二就進屋子裡收拾了許多東西,還跟老李囑咐了很多很多事情。
老李不轉頭看他們這邊,只是用自己髒兮兮的袖子不斷地擦著燈籠罩子,將上面的灰塵全部擦拭掉。
“小二走的那天,把他十幾年的話,一次說了。”
“提了很多朋友,說了很多年輕時候的事情,以前小二就是個鐵匠,我也就是在他身邊賣力氣的學徒,後來小二要做這一行,賺這個錢,修了後院,聯系了些朋友,這麽多年就做下來了。”
“他沒什麽特別愛好,也從來不亂花錢,最喜歡做的事情,是打鐵。”
“他死的時候我收拾家裡,只有十幾萬的存款。”老李說。
“小二說這些錢是留給我的,可我一個老人,要這些錢做什麽呢。”
老李眼眶婆娑,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可他眸子裡沒有多少淚水,上了年紀即便流淚,也只是眼眶稍微濕潤了一些。
老李唏噓長歎道:“小二背包走的時候,說人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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