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記得用皂角使勁搓洗了,洗出許多藍色的血漬,之後還特用山薑水浸泡,去去味兒呢,沒聞到嗎?”白露問道。
我這時拿起自己的黑色披風聞了聞,果然沒有腥臭味,而有一股衣服剛烤乾以及淡淡的生薑味兒。
這讓我很是驚訝,如果說沒有腥味兒,那我在地道裡聞到的又是什麽?這讓我又想起拿到嵌入洞壁內的抓痕,那般用力深徹,必然會讓所抓的手指流出血液來,只是我沒有低頭去看和找罷了,我深切的記得昨日我下地道,根本就沒有那氣味,估摸著也沒有那痕跡,由此可以判斷,可能是昨夜到今日我回來之間留下的。
可醜八怪已死,屍首已被我海葬,難不成那般模樣了,它還沒死成?但如果真就是成了水鬼,成了生死之間的髒東西,它既然能夠回到地道,也必然能回到驛站來,可分明沒有。故此我還有一個推想,而此推想,我覺得應該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便是還有其他的鮫人。
所謂鮫人族,鮫人乃是一個族,如同人族是一樣的道理,若有其一必有其二,死了一個,也可能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我不敢再繼續往下想,只希望這件事會不了了之,也希望即便如我所想,鮫人族也應當弄清楚狀況,是外面的野獸殺死了醜八怪,並不是我們,可別來尋我們的仇。
“周博大哥,你怎麽了?為何呆立著不動,是因為覺得安慰一下迎春,覺得為難嗎?”白露問道。
我從思慮中醒了過來,當即擺手說道:“沒有,沒有,沒多大的事兒,我上去一趟便就是了。”
“有勞了。”白露當即展顏而笑。
我呼了口氣,順著樓梯上了二樓,經過了兩個房間,到了菊字號房間,見屋門緊閉,聽到裡頭果真有叮咣的聲響,便清清嗓子,打算敲門喊開門,每曾想到還沒喊,屋門便就打開了,見到迎春正身披一件亞麻布,上頭不少的木屑,無精打采的看著我。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竟然會在我心理不爽的時候來看我,真是神奇的一幕,我都要感動落淚了。”迎春說道。
我無意撇到她正搗鼓的東西,卻見是個木偶架子,用榫卯技術連接各個部位,不過隻做了上半身,其余的都還只是零件,可以看到不少的齒輪和軸承,這是花費了很大的功夫啊,而那木頭雖然頭還沒做出來,但已經看出個雛形。
看這手長臂展,以及形狀雕刻,便知道乃是按著鮫人的形狀來弄得,這製作的很細心,各處關節都有活動軸,我想若是安個心臟在裡頭,或許還真能活下。
“又覺得我在浪費時間,不去幹正經活兒,對吧?你想說什麽就說吧,不過我真心想把這個弄完,在過年之前,我希望、希望...希望醜八怪能陪我渡過今年,陪我跨年,就好像它還活著一樣,就好像它一直還在我身旁,為我做一切,怕我傷心,怕我不安全,總是呵護我,時刻保護我。”迎春說著,聲淚俱下,掩著嘴,眼淚在她的臉頰上不住的流著。
我伸出手輕輕擦了她的淚,她沒再忍住,一下抱住我,聲嘶力竭的大哭起來,正如那次她以為自己失去了姐姐時一樣,哭的稀裡嘩啦,嚎聲不止。
“你為什麽要把食物扔在地上給它吃?”我問道。
她啜泣著,隔了片刻才說道:“我以為我不在意它,覺得它就是我的狗而已,喂飽它,它就會為我繼續拚盡一切,但是直到我知道它死了,死的那麽慘,我才發覺我心裡會那麽痛,痛的不能呼吸,只能弄這些破爛木頭來解決我的愧疚,
我真的好後悔,後悔沒能夠好好對待它!可惜在沒有多一次的機會了。”我攬過她,讓她在我的胸膛間找尋些安慰,拍打著她的背,安慰著,她緊緊擁抱著,眼淚都浸濕了我的衣服。
“哪日,我帶你去一趟海邊,那裡是它葬身的地方,或許你跟它表示懺悔,它也能聽到而感到安慰,確實沒有多一次的機會了,人死如燈滅,但朋友之道,自當以誠相待,就算它死了,送它一程,也能廖表誠意,不是嗎?”我說道。
她哭著點著頭,用著哭腔說道:“哪日帶我去吧。那你上來不是來怪我不乾正事兒嗎?”
“說實在,鮫人朋友本領高強,對我們有恩,我本來也不知該如何感激它,既然你有這手藝,那便做吧,這兩天你就專心做這個,別的活兒,我替你乾,也當是我為鮫人朋友有心做些什麽吧,以表謝意吧。”我說道。
迎春仰起頭認真看著我,點頭如搗蒜。
“周博哥,我第一次感覺你真的好暖,好帥。”迎春犯花癡的說道。
“咳咳,又不正經了,快去弄吧,離新年現在也不過一天半了,明晚上十二點,可就是跨年夜。”我說道。
“知道啦,多謝周博哥,你真好。”韻雯說完,一擦眼淚,踮起腳在我臉上留下一吻,隨後進去了菊字號房間,準備關門,我正準備走,卻見她認真的跟我擺手,甜甜一笑,還挺漂亮,宛若一個民間小公主,不由得我把我看呆了些許。
反應過來後,我也衝她擺了擺手,她關門後,我便就下樓去了,到了樓下見醃製的魚、豬肉已經都弄好了,已經掛在了門外曬乾著,而韻雯和白露二人正蹲在地上搗鼓著什麽, 我湊近一看,卻見她們將沒有的木桌子拆下了板子,正用匕首鏤刻呢。
原本驛站的屋子裡便有五張八仙桌,其中三張被憑借改造成了我們現在的床榻,一張留著做餐桌,還有一張閑置著暫時無用,今日便算是用上了。
卻見韻雯已經用木炭先打寫了字,打了個形,而兩人正合力用匕首的尖銳部分一點點的剜掉,只可惜字不錯,但手藝差了些,挖得極其不平整。
“周博,你會弄這個嗎?我倆弄不好。”韻雯見我來,趕忙說道。
她們挪開身子,我也才看清,這上面有兩個木板用黑炭分別寫著“福氣滿滿,歲歲平安”。
鏤刻技術,我多少會點,最起碼她倆手藝好些,但是看到這八個字,心理卻七上八下的,若是今日不知道那地道下的情況,興許這八個字我也能刻的理所當然,但分明是預判到了某些征兆,再看著這八字,隻覺得越發的不安。
不過福禍難料,這八個字或許真能給我們帶來一些福氣和平安,抵過某些災難,也說不準。
我勉強笑著說道:“當然會,交給我就行,不過工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匕首肯定是不好弄的,我去找迎春借一下它的工具,我記得之前弄石磨的時候,她有專門弄了個鏨子,那個鏤刻起了要準確快一些,白露,你去後院找個大點的石頭,一會兒我敲砸用。”
於是白露去找石頭,我去借鏨子,而韻雯則拿出一兜子的花葉草根莖樹皮,其中我認得一些的是一種叫做茜草的東西,弄出茜草素染布,會染成紅色,難不成她要弄染色顏料,弄所謂的草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