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公子,想要拜會白掌門。”
顧陸兩家關系,乃是世交,尼山聖境千百年來,都是各方儒林大儒一起執掌,顧九章代表就是江南儒林,陸明則同樣來自這股力量。
“陸公子求見,我自然不無不可。”
提到陸明,顧九章也是有點無奈:“他京師一行,與葉寒結義金蘭,事實上並非代表江南儒林意思。”
葉寒的人格魅力,在京師天帝印爭奪戰中發揮到極致,不僅僅是江南儒林年輕一代後生陸明,還有西域的慕容泓,以及其他各方世家年輕一代才俊,都與他建立起這個小團隊。
這個小團隊,目前已為葉寒擴展強大人脈基礎...
“無妨,白靈星一事上,葉寒對我誤會太深,我也想與他化解雙方的恩怨。”
“我這就派人聯系陸明,不過眼下,等你我繼續交流完這琴後,再理會這等俗事吧。”
白石溫和態度,顧九章並沒有任何懷疑。
能用他所創的九霄環佩伏羲式古琴,彈出仙品之琴音之人,必然人如其琴,心思通透沒有任何雜質,是純粹之人。
事實上白石對於九霄環佩的研究並沒有深入,根據李尋歡記憶所述,這套古琴的演奏背後,可以蘊化出一門極為厲害的劍法。
顧九章是琴癡,隨著第二壺茶各自飲下後,白石輕輕敘述關於琴之論道:“古琴的境界,在我眼裡可以劃分十六法,分別是輕、松、脆、滑、高、潔、清、虛、幽、奇、古、澹、中、和、疾、徐。”
明朝時期項元汴的蕉窗九錄,完整記載十六法的藝術審美境界,借由李尋歡這等超前古人記憶,白石完整將對於琴之道的藝術論法闡述給顧九章。
“好一個十六法!你我合奏一曲剛剛的瀟湘水雲!”
白石一邊說話,一邊將琴置於桌上,右手撥彈琴弦、左手按弦取音:“江漢舒晴,水光雲影,清清霽色瀾霞明,好風輕。浮天浴日,白浪湧長鯨。”
吟唱到一半,顧九章緩緩接上唱到:“壺天物外幽情,破滄溟有客寄閑名,醉裡醒醒,歌澤畔也那吊湘靈!”
瞬間指法不斷變化,將擘、托、抹、挑、勾、踢、打、摘及其不同的組合。
輪、鎖、疊涓、撮、滾、拂、歷、雙彈、打圓,演示過程中,白石催動自身地獄道真氣與剛剛所悟道的水墨之氣,瞬間勾畫出一道道水霧。
琴音,協同一輪輪劍法,舞動在整個智源溪內。畫面變得極為華麗。
這一手,看呆了顧九章背後幾位儒生,他們壓根沒想到古琴還可以這樣玩。
“哈哈哈哈,瀟湘雲水也兩清清,水浸遙天雲弄影,閑引領,九嶷何處嶺。墨染臨川,那聞八景。”
顧九章狂笑起,同時施展左手技巧,主要分為按音與滑音兩種。按音有跪、帶起、罨、推出、爪起、掐起、同聲等。滑音有吟、猱、撞、喚、進複、退複、分開等。
不同於白石的劍氣,顧九章左手之技巧,是一種渾厚的刀鋒寒芒,與劍氣交錯在整個庭院內,墨水舞動間,兩人同時將九霄環佩琴聲提升到一個全新高度。
“瀟湘風景,的那與無窮,金碧畫圖中,看弱流千裡,的那隔十島三蓬,三蓬...”
琴道,武道,劍道,刀道...
一炷香過後,顧九章大汗淋漓,久久不能回味過來:“此琴...當真乃仙品,讓我回去想想,理理清楚一些事!”
隨著顧九章突然離去,
白石倒也沒有在意,轉身看向幾位儒生:“帶我去見一下陸明公子吧。” “好...”
不久之後,觀川亭前的望遠台上,白石站在高處,向東可以看到以孔子母親顏徵在命名的顏母山,流淌在顏母山腳下的則是沂河,向南望去則是尼山水庫,也叫做孔子湖。
居高臨下,可望波濤翻騰的五川匯流,蔚為壯觀。很快那位風度翩翩身影出現後,白石轉身輕輕開口到:“陸公子,泰山一別,再見風采依舊。”
眼前的陸明,手持折扇儀態非凡,向著白石行禮。而白石話中含義,等於表明這是他自己第二次看見陸明。
面對白石老狐狸一般態度,陸明態度很端正:“見過白掌門。”
再度相遇白石,覺得他與泰山大殿時相比,身上更多了一層深不可測氣息,這種氣息與上次刺殺虎頭斧王那人還是有所區別,難不成自己真的判斷錯了?
事實上,剛剛頓悟墨水的白石,自然有著一股獨特氣態。何況與顧九章論琴道過程中,墨水將白石身上先天氣息變得更為深不可測。
“陸公子,直說來意吧。”
“是關於天帝印一事,白掌門可有線索?”
“不是在慕容泓手上嗎?”
白石可不會理會陸明無意義試探:“你所擔心是什麽?”
“我...”
觀川亭上的白石,從容看向對面的陸明:“葉寒與韓星鈴與青州四寺的瓜葛,陸公子難不成沒有發現嗎?”
“葉兄,是我結義金蘭的兄弟。”
“事實上,我也願意與葉寒化解乾戈,畢竟我與他,並非有不共戴天仇恨。”
白石這漂亮話說的...陸明真的信了!
“白掌門...我代葉兄謝過!”
“但,天帝印問題,陸公子沒察覺端倪嗎?”白石話鋒一轉,直接揭開底。
江東四家,對於佛教態度屬於隱約帶有一絲排斥,尤其天帝印問題上,隨著白石刻意引導,讓陸明注意到葉寒與韓星鈴的不同尋常態度,讓他意識到慕容泓,或許只是替罪者。
“這個...”
眼神越來越凌厲的白石,徐徐走過來:“其實陸公子也明白,大勢不可阻,但切莫假借天命造勢,不是嗎?”
對於白石的話,陸明本能後退數步,他何嘗不明白,可是...
輕笑一聲,白石背過去不再理會陸明:“葉寒的眼睛,是否真正被蛇毒創傷到這種程度,陸公子為何不敢去試探。”
人心,不能輕易試探,陸明始終覺得,葉寒並不會做出這種嫁禍慕容泓的事情,但隨著事情發展,讓他越發推測這裡面可能存在問題。
陸明有點失魂落魄離開,秦道韞幽幽從暗處走出:“師兄...”
“人心,是最可怕的存在。”
“他,還是希望相信葉寒的。”
單掌一拖,白石手心匯聚出一滴墨水,只見其緩緩滴落在紙面上,頓時化開絢麗的水墨景色:“時局,不允許他裝糊塗下去,因為他背後站著是江東士族。”
這一刻,秦道韞有點不忍,因為白石的話太過於殘忍。
秦道韞是道子,日後真正明面上道家年輕一代統領者,白石有些話還是必須說的,因為現在的她,還是太過於天真。
墨水中景色,一點點在紙面上拉開:“春暉照眼一如昨,花已破蕾蘭生芽,唯君顏色不複見...師妹,江湖,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