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鳳求凰》 呂不韋的琴音有大家風范,就是專業琴師也未必能超過,更別說善於秦箏而不善琴的秦異人了,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勝得過呂不韋,是輸定了。
“異人公子,你還是莫接吧。”信陵君一副關心樣兒,心裡卻是樂開花了,他是巴不得秦異人倒霉。
在接與不接這兩種裡,最讓秦異人丟臉的是不敢接了。連接下的勇氣都沒有,這還能不丟臉?
信陵君這是包藏禍心。
“呂不韋,你過份了啊。”平原君也是巴不得秦異人倒霉透頂,卻是痛腳被秦異人捏著,不得為維護秦異人。
“秦異人,看你還怎生得意?”趙烈最是痛快,一雙眼裡全是美妙的小星星。
秦異人讓他吃盡了苦頭,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秦異人丟臉。
“哎!”趙雄無奈的搖搖頭,他知道呂不韋過份了,卻不是他能招惹的,只能視而不見。
“呂不韋,你卑鄙,卑鄙。”趙姬在後屋看得真切,俏臉含煞,為秦異人鳴不平:“我這就給你攪了。”怒氣衝衝的趙姬就要衝出來,卻是讓所有人震驚的事兒發生了。
“好!”秦異人爽快的接過琴,滿臉笑容,仿佛他不知道這是呂不韋為他設的陷阱似的。
“這個……不會是傻了吧?”所有人都是驚訝不置,以為秦異人犯傻。
呂不韋的琴音就是琴師也不見得能勝過,秦異人能成嗎?
就在所有人震驚的當口,只見秦異人笑呵呵的道:“呂大掌櫃有此盛情,異人敢不試試?異人不才,適才偶得一賦,獻醜一二,還請諸位不要見笑。”
“你會作賦?”信陵君、平原君、呂不韋,以及賓客仿佛在聽天方夜譚似的,一臉的驚訝與不信。
辭賦雖然在戰國時代已經興起,並湧現出了屈原和宋玉這樣的大家,其難度卻是太高,不是一般人能作賦的。秦異人自承有新賦一首,誰信誰是傻瓜。
“你就會吹噓。”就是對秦異人信心十足的趙姬也是不信。
她對秦異人很了解,就是不知道秦異人會作賦。
“秦異人,你這賦叫秦兮箏兮吧?”呂不韋最是歡喜,譏嘲一句。
“是呀。”賓客們小聲偷笑。
呂不韋這話雖損,卻是說到他們心裡去了。
“異人公子,無忌願恭聆佳音。”信陵君眼中光芒閃爍,強忍著笑意,其意就是在取笑秦異人,在捉狹。
“定不讓你失望。”秦異人卻是雲淡風輕。
“你真有賦?”平原君兀自不信。
“豎起你們的耳朵,聽好了。”秦異人卻是信心十足,都懶得回答平原君,一調琴音,端坐下來,手撫在琴弦上。
“難道你真有賦?那是什麽賦呢?”趙姬一雙俏媚眼連眨,泛著喜悅的光芒。
秦異人手指靈動,在琴弦上撫過,動聽的琴音響起,展現出了不凡的功底。
“好!采!”賓客們大聲叫好。
“不過如此!”呂不韋是行家,一聽便知,秦異人縱然在琴上的造詣還不錯,卻是不可能勝得了他,甚至還有些不足。
“輸定了!”趙雄暗自搖頭,為秦異人惋惜。
就在此時,秦異人引吭而歌: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平原君、信陵君一臉的訝異,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了,這篇賦雖隻唱了一點點,他們聽出來了,
這絕對是一篇新賦。而且,這賦非常好,他們好一陣驚訝。 “鳳要求凰,今兒是呂大掌櫃訂親的日子,秦異人彈此曲,其心險惡啊,其心險惡啊。”賓客們已明秦異人的用意,大是好笑。
呂不韋的臉色變了,有些泛青了。這是他訂親的大好日子,你秦異人跑來“求凰”,你安的什麽心?
“快,備琴。”趙姬妙目裡全是美妙的小星星,適才的不信蕩然無存,忙衝侍女吩咐。侍女應一聲,忙去準備。
秦異人得意的瞥了一眼呂不韋,暗中偷笑:“你老小子想刁難本公子,還嫩了點呢,本子這曲一彈,你今日之舉就是天下笑柄。更別說,等會再給你送上一份大禮,包你永世不舉。”
心裡得意不可一世,臉上卻是肅然,接著唱: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最後一音,如同裂帛,高翔遠去,讓人腦海中浮現一對鳳凰交頸而鳴,翱翔而去的情景。
余音雖絕,卻是讓人如癡如醉,信陵君、平原君,以及一眾賓客個個不想醒來。
只要是人,都有鍾情的時候,都有自己鍾意的女子。可是,又有幾多辭賦能如這首《鳳求凰》這樣寫得情真意切,纏綿不休呢?
“呂不韋,你說,本公子這曲《鳳求凰》可好?”直到秦異人得意的衝呂不韋大聲問詢,這才把眾人驚醒過來。
“你……”呂不韋手指著秦異人,臉色鐵青,半天說不出話來。
今兒是呂不韋訂親的日子,秦異人卻彈一曲《鳳求凰》,究竟是呂不韋訂親,還是秦異人訂親?
光是這事已經讓呂不韋有殺人的衝動了,而秦異人偏偏夠狠, 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問呂不韋,你不還不如拿刀捅了呂不韋的好。
“這個秦異人好狠!”賓客們在心裡評價。
“不過,這是呂不韋自找的。他不逼秦異人,也不會有這事兒。”賓客們下一刻又在為秦異人叫好。
呂不韋料定秦異人不善琴,這才逼迫秦異人彈琴,這是要讓秦異人丟盡臉面。若是換作自己的話,一定不會如秦異人這般,痛快淋漓的反擊,反擊得呂不韋怨氣衝天,卻無法發作。
“噗!噗!”賓客們的笑聲響成一片,此起彼伏,良久難絕。
信陵君一臉的笑意,卻是把身子朝遠離秦異人的方向挪挪,這人真狠,反擊起來是如此的狠辣,不給呂不韋留一點兒臉面。
“你……”呂不韋就象中風般,指著秦異人,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這輩子經歷過的大風大浪不知幾多,就未有如今兒這般,讓他如此難堪,讓他丟盡臉面的事兒,他真的是失去了主張。
這是他平生頭一遭失去主張。
“咚咚!”偏偏就在這時,裡屋傳來陣陣琴音,一派琴瑟和鳴之音,仿佛一對鳳凰交頸相鳴似的。
“趙姬!”這是趙姬在響應秦異人的琴音,也是在傳遞一種心聲。
這對於呂不韋來說,是傷口上撒鹽,痛上加痛,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得老遠。
是呂不韋在訂親,趙姬卻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以琴與秦異人相和,還有比這更丟臉的事兒嗎?
就算呂不韋度量大如海,也是禁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