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長安街

　　街上人來人往，無比熱鬧。

　　來來往往的人們有不少人駐足的腳步，看著這個跪在地上的少年和少年身後的女屍。

　　少年的胸前上掛著一個巨大的木牌，木牌上有著四個大字“賣身葬母。”

　　這便是楚休。

　　往來的眾人議論紛紛，不是他們想買，而是在長安街這種事叫人有些好奇。

　　畢竟這可是天子腳下，要賣身也是到牙行去賣。

　　這少年為什麽會在這長安街上賣身呢?

　　“求求你們買下我吧，我什麽都願意為你們做！！”

　　楚休看著面前議論紛紛的人群，心裡一硬便大聲喊道。

　　自己早已在這裡跪了兩個時辰，沒有辦法了……

　　對著楚休指指點點的圍觀人群在聽到這話，議論更甚了。

　　但至於買下楚休這個瘦弱的少年，在他們看來還不如到牙行花錢買個漂亮年輕的奴隸或壯漢實在。

　　“有趣……”

　　不遠處的茶攤旁，一個老者看著跪在地面的楚休，對身後的隨從說了幾句。

　　“小德子，你上去問問他，跟咱們走怎麽樣?”

　　“是，司房大人。”

　　身後侍從也就是小德子聞言，對老者行了一禮後，向楚休走去。

　　他那走路的姿態，和說話時那尖細的嗓子，已經說明了他的身份。

　　宦官……

　　沒錯，小德子就是個宦官！！

　　而剛剛老者說的跟他們走，其意思在不過清楚了，他想讓楚休入宮當個閹人。

　　閹人不男不女，被朝堂大多數人所厭惡，文人看不慣，武將瞧不起。

　　甚至被平民百姓所厭惡，稱其為皇帝的走狗。

　　但他們卻是依附於皇權之下，他們是帝皇用來平衡朝堂勢力，防止一家獨大的關鍵。

　　但同時，他們也是皇帝陰影裡的刀，任何見不得光，肮髒至極的事都是由他們來做的。

　　至於為何，只因為他們是宦官。

　　宦官自古以來便是依附於皇權之下。

　　若皇權沒了，他們便連個屁也不是。

　　身體上的殘缺，只能用心裡的陰暗來彌補，可以這麽說不少太監都是心理變態。

　　在那宮廷之中，每年被折磨或因各種原因而死的小太監們可不在少數。

　　即便如此，卻還是有不少人把自己賣了進去。

　　在外面都活不下去了，而在裡面最起碼還能吃個飽飯，做一個飽死鬼。

　　甚至運氣好一些，一步登天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那些認為自己運氣好的，他們卻都死了。

　　運氣?

　　笑話！！

　　能在宮廷活下來的，靠的絕不僅僅是運氣，更多的是自身啊……

　　這便是這殘酷的宮廷之路，或者說宦路。

　　老者回想著楚休剛剛說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絲戲謔。

　　“什麽都願意做……那這太監你敢當嗎?”

　　說完老者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自嘲的笑了笑。

　　很明顯他不太相信楚休會放棄一個男人的尊嚴當一個不男不女的閹人。

　　小德子此時已經來到了楚休的身前。

　　“喂！你當真什麽都願意做?”

　　楚休抬頭看向了來人，猛的開始點頭。

　　“只要小人安葬了娘親，小人這條命便是您的。”

　　聞言，小德子蹲了下來注視著楚休的眼睛。

　　“那麽……”

　　說到這裡小德子停了一下，

似乎有些猶豫。　　“當太監你也願意?”

　　“太……太監，這…這……”

　　楚休聽到小德子的話，整個人都有些震驚和猶豫。

　　“怎麽……不願意?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

　　小德子皺了皺眉，似乎對楚休的回答有些不滿。

　　小德子說罷，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只見楚休突然把拳頭攥了起來，閉上眼回想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

　　最後他一咬牙，眼裡閃過一絲訣別和怨恨。

　　他連忙對著小福子的身影開始瘋狂的磕頭。

　　“大人，我願意，小人願意當太監！！”

　　“唉……既然如此，跟雜家來吧。”

　　說罷，小德子把手一揮示意楚休跟上他。

　　楚休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跟著小福子來到了老者的身前。

　　楚休內心有些忐忑不安的望著面前的這個老人。

　　“公公，這小子已經同意了……”

　　只見小德子指著楚休，對著面前的老人恭敬的說道。

　　“小子……，雜家現在在最後問你一次，你後悔嗎?”

　　老人捧起手裡的茶杯淡淡的飲了一口冒著熱氣的茶。

　　“悔?”

　　楚休臉上有些自嘲，隨後呵呵的笑了笑。

　　“大人，小子……從今不悔！！”

　　楚休拱手行了一禮，先是輕聲而後又堅定的說道。

　　聽到楚休的回答，老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後老人對身邊的小德子交待了幾句，又扔給楚休一袋銀兩。

　　“小子，這錢足夠安葬你娘親了，完事後小德子會領你進宮的。”

　　說吧，老人站起身來負手離開向皇宮方向走去。

　　至於他為何不擔心楚休會溜走。

　　小福子跟了自己這麽多年， 傍身的功夫和東西還是有的。

　　再說了，若今日楚休若敢拿著他的錢跑了，那麽明日他楚休通緝令便會傳遍整個大周。

　　這些年太后垂簾聽政，任用外戚，但這朝堂上還有蘇將軍和葉大人在頂著。

　　一個掌管著這軍權，而另一個則桃李滿天下，就算是太后也得忌憚三分。

　　因此盡管太后垂簾聽政，但也不敢太過於放肆。

　　但蘇將軍年事已高，加上這一生征戰年累積的暗傷，恐怕沒有多少時日好活了……

　　至於葉大人，不是自己看不起他，而是他對於太后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他桃李滿天下又如何，太后會在意自己的名聲嗎?

　　若是在意，她又怎麽會到現在都不換權給皇帝。

　　這無論那一方勝了，宦官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想到這裡，老者歎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城外葉芸墓前

　　楚休跪在自己娘親剛建好的墓前，流下了眼淚。

　　“楚休，既然墓已建好了。現在該走了……”

　　小德子拍了拍楚休的肩膀示意其節哀。

　　只見楚休站了起來，用手擦幹了眼淚對著小德子行了一禮。

　　“楚休馬上隨公公入宮，還請公公再稍等片刻。”

　　只見楚休拿起包裹中的匕首斬斷了自己的一縷發絲扔在了墓前。

　　隨後便隨小德子前往回宮中的路上。

　　夕陽下，天邊的雲霞被陽光照的像鮮血一樣，隨著楚休的身影飄入了那宮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