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論長相漂亮的底子，年輕時候的蘭英絕對不輸易菲跟她媽。

　　目前她、易媽媽和龍芷羽的歲數，反而是她居中，這倆在她上下各四五歲。

　　如果龍芷羽容光煥發、青春滋潤的樣子還能說她是年輕，沒到那個坎兒，可快五十歲的易媽媽就完全秒殺小她幾歲的蘭英。

　　保養是一方面，相由心生的環境對容顏摧毀太厲害了。

　　易媽媽有點逆齡的容顏，最多只是時光流逝慢慢增加皺紋，還能用各種手段延緩。

　　蘭英則是斷崖式的直接掉到中年師奶、花白頭髮、面部松弛、身材走樣的狀態。

　　哪怕現在整個心態、生活條件跟環境都轉變，也不可補救了。

　　龍芷羽覺得太可怕了。

　　她絕對不允許自己掉進這種灰暗的情緒，變得好像怨婦一樣，迅速衰老醜惡。

　　所以她才盡可能的開放開朗，自信的面對一切。

　　充分信任和溺愛丈夫。

　　看趙德柱脖子上掛著哈妹，搖頭晃腦的給餐桌分發筷子，她眼底的情思根本掩藏不住，也不想掩藏。

　　易媽媽小聲:“太難得了，有錢就變壞，有權就變賴，這種司空見慣的情況，在他身上看不到，非常可靠的感覺。”

　　龍芷羽聽見這麽誇丈夫，還是撓頭:“還好吧，唉，我也不想承擔這種指導或者監督的角色，可……歲數不在那擺著的嗎?”

　　結果老徐居然腆著臉參與:“其實我覺得吧，趙總代表了一種略顯老派的價值觀……”

　　嚇得這邊姐妹倆差點哆嗦:“你偷聽婦女談話！”

　　老徐自傲:“誰叫我一直都是婦女之友呢，真的，我一直在揣摩觀察趙總這種特點，其實他很踏實，工作上奇思妙想，但生活中從來沒有多余的想法，就是簡簡單單的上班回家，老婆孩子，甚至是在刻意控制自己，對嗎，在這個欲望橫流的快餐浮躁時代，他這種略顯保守的勤懇與努力，很容易暗示他周圍的人。”

　　不愧是拍了無數電影角色的婦女之友啊。

　　倆女人都不由自主傾聽了:“他還暗示?”

　　一起瞥那邊頂著女兒又觀看小屁孩帶回來學習進度表的男人。

　　老徐笑:“對，他周圍那麽多能力非凡的聰明人，幾乎所有人共同認可的感覺就是，你可以永遠相信他，相信他這種做派下，相信跟他一起努力的淚水和汗水，會帶給你最想聽到的答案。”

　　文化人就是這樣，隨便掰扯兩句，都透著內味兒。

　　龍芷羽都悄悄鼓掌了。

　　趙德柱還茫然回頭:“鬼鬼祟祟的在聊什麽?”

　　龍芷羽嫌棄:“廚房去端菜！我們聊教學工作！”

　　易菲就站在廚房門口，趙德柱指揮Sansun小東家:“男人要做事的，天大事情也要從家務事開始，跟著我一起端菜……”

　　結果蘭英也嫌棄:“就這麽大點地方，還帶了孩子，進來幹嘛，門口等著！”

　　趙德柱想趁機退回去，蘭英又找他說話:“聽說你在找TVB的老演員簽約來內地?”

　　易菲瞟著拖家帶口的趙德柱，那真是忍不住的綻放笑意，可也刻意控制自己，低頭玩豆莢。

　　聽趙德柱啊，明顯有點加大音量的回應:“對啊，這個事情你參與下吧，TVB沒什麽前途的，收入又少……”

　　這樣客廳那邊都能聽見他在談公事了。

　　蘭英一切悲劇的起源，其實就在她當年不甘當五家電視台壓榨控制下的小藝員，天真的想要自己掌控命運，然後就一輩子坎坷。

　　聞言若有所思的苦笑:“對啊，大部分配角演員都是拿月薪，就跟古時候戲班子裡一樣，所以我才覺得特別絕望。”

　　趙德柱不隱瞞:“內地人很熟悉HK，但反過來就不一定了，你來大陸也一兩年了吧，是不是跟你原來以為的大不一樣呢，我想把這批人弄進來，目的不是賺錢，是要他們幫HK市民看到現在的中國內地是什麽樣，他們是街坊鄰居裡面最有發言權的。”

　　蘭英拿著鍋鏟的手都停下來:“然後呢?”

　　趙德柱簡單直接:“只有了解內地，了解大陸，知道這裡有很多賺錢機會，願意到大陸來打拚，才能比在HK過得更好啊。”

　　再過十年，HK人哪怕住在劏房鴿子籠裡，還是有種蜜汁優越，覺得比在大陸強得多。

　　所以趙德柱這種口吻，在蘭英和易菲聽來，也有種蜜汁自信。

　　這會兒內地還差得遠呢。

　　蘭英都遲疑了:“很多人還是不願意出來這麽遠，在HK已經做慣了，哪怕到東南亞跑場也不願意來內地，有很多顧慮。”

　　趙德柱大包大攬:“所以才拜托你參與協助啊，曼琳接觸一部分，你找一些人，只要能來，以他們在TVB混得臉熟的金牌配角成色，又能主持節目，這樣……我來保證一場婚禮司儀，有五到十萬左右的淨收入，今年年底從聖誕到元旦一般是婚禮高峰期，跑一趟來一周時間，起碼賺三十萬回去。”

　　蘭英吃驚:“婚禮司儀能給到這麽高嗎?”

　　她也承認:“其實在TVB演到八十歲，一個月也就一萬多港幣，這個價格肯定能找到人的。”

　　TVB這些金牌配角的業務能力其實相當不錯。

　　他們除了在電視台上班掙點死工資，靠的就是到東南亞去登台，能唱能演又能主持。

　　但除非遇見土豪，偶爾能包個大紅包，哪有這等價位。

　　趙德柱確認:“那就是了，內地婚禮很講面子的，如果有個HK明星來做主持，絕對舍得這個價錢，不夠的我補上。”

　　易菲終於開口:“他說的是真的，內地婚禮很誇張，有些地方年收入還不到幾千塊，結個婚到處借錢借債都要花幾萬幾十萬……”

　　猶豫下還是提出自己的看法:“我們在《白露原》劇組的時候，就聽說不少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把婚禮負擔搞這麽大，風氣不太好呀。”

　　趙德柱樂了:“哈哈，現在你也知道普通老百姓負擔大了啊，你放心，請得起HK演員的，這消費能力還是不同，滬海、平京、江州這些省會城市的有錢人家，都做不完這種生意，他們才幾個人，一個省一個都分不到，還能輪到那種年收入幾千塊的?”

　　易菲才恍然的哦哦哦，露出我怎麽這麽笨的可愛表情。

　　順便還逗了下趙德柱肩頭的哈妹。

　　不知不覺就交流自然了。

　　蘭姐都瞟著呢，更認真的找話題:“我有幾個相熟關系好點的，要不這兩周就先找著來江州試試看?”

　　趙德柱拍胸口:“絕對沒問題，不就是找兩場婚禮嗎，隨便在產業園撮合兩對兒出來都行，一定是找那種混個臉熟的，你看大傻哥要不是現在有重病，他的出場價碼絕對能上十萬。”

　　蘭姐恍然:“其實他們主持婚禮什麽的很熟練，那就好，以前你不是還教我引導他們來做商品直播嗎，都不來，好麻煩的，很難下這個決心。”

　　趙德柱很熟悉了:“所以我們搞高職教育教年輕人啊，年齡一大，有家有室的就不敢冒險了，為什麽我一定要搶著在元旦前請他們來做這個呢，因為元旦以後，我們就要在HK推電商平台了，他們正好回去就可以幫我們做廣告，你想想，多這麽來來回回做幾場不就熟了麽，我打個電話就能辦個婚禮。”

　　蘭姐真心實意:“你總是想得明白周到些，我就老老實實的做好自己的事情，我現在很喜歡帶孩子，志佑，你的表演課表現也還不錯哦，有沒有興趣多跟著我們學呀?”

　　看趙德柱已經摸出手機在撥打， 她就換了音調問孩子。

　　小卷毛一直莫名其妙的站在廚房門口，他的教養倒也不至於來少爺脾氣。

　　八歲的孩子，的確還在可以教導矯正的階段。

　　聞聲更莫名其妙。

　　易菲卻看著開始給馮曉婷打電話張羅幾個婚禮的趙德柱，又莫名的心動神搖了。

　　可能這頂著女兒的男人，隨口間談論的卻是怎麽幫更多普通演員改善生活改變命運。

　　換做別的女孩子，可能會覺得是不是有點傻，管你什麽事。

　　這可是神仙姐姐，演這麽多角色，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些悲天憫人的大道理。

　　又從小缺少父親的支撐，心目中的男人，可能最完美也就這樣了。

　　還是哈妹伸手，在菲阿姨的眼前晃，才把她驚醒，趕緊低頭不知所措的隨便翻豆莢。

　　一直偷偷護著她的蘭英都是過來人了，心裡真是長歎。

　　這可能就是命裡的冤家吧。

　　結果沒注意到趴在父親頭頂的哈妹，表情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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