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其正帶隊離去，方宇既沒有喜悅，也不感到失望。

　他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局。

　即便以王其正的角度來看，這一場仗也不好打。

　王其正雖然帶了百十個士兵，但方宇這邊也有幾十人，王其正不敢打沒有把握的仗。

　“等老子調大部隊過來，一定滅了你們！”

　王其正騎在馬上，恨恨地道。

　他當然不可能有調動大部隊的能力，他所謂的調大部隊，是請求上峰派兵前來。

　“這些家夥不好對付！可惜我帶的兵太少，不然的話，一定給他們好看！”

　王其正不停地自言自語，來掩飾自己剛才的畏怯。

　雖然他的兵比對方多，但他也能看得出來，方宇手下那些人，個個都是凶悍之徒。

　那些人雖然一直都沒有說半句話，全程冷眼相對，但他們眼中的殺氣，王其正卻是瞧得真真兒的。

　而自己手下這幫人，雖然也是眼露凶光，但王其正太了解他們了。

　平時他們個個凶神惡煞的，但真到了戰場上，他們全都不頂大用。

　而方宇的那些手下，看著就令人脊背發涼。

　“回去該怎麽跟將軍交待呢?”王其正開始犯愁。

　“唉！管他呢！反正將軍不讓我跟他們起衝突，我又沒有違命，怕個卵子！”

　“可就這麽回去，好像也不妥……”

　……

　“方公子，這些官兵回去，恐怕他們很快就會卷土重來，這可該如何是好?”

　官兵剛一離開，方念青便愁眉苦臉地對方宇道。

　“你不必擔心，我若是沒對策，會放他們回去麽?”方宇漫不經心地道。

　“對策?你有何對策?說來聽聽?”方念青忙問。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嘍！”

　“啊！這……”方念青語結。

　方宇卻笑著招呼方念青坐下。

　“子厚，先別操心這些小事了，我來問你，若是一個人生了爛瘡，是置之不理好呢?還是刮骨療傷好呢?”

　方念青毫不猶豫地道:“當然是刮骨療傷了。”

　雖然刮骨療傷很痛苦，但總比爛瘡蔓延，最後全身潰爛而亡的好。

　方宇歎道:“我這也是沒辦法啊，總得替這大明朝刮一下骨才好啊！”

　方念青一怔:“你這是打算……”

　方宇道:“眼下這大明，已是滿身爛瘡，換了任何一個人來，也是救不活了。”

　“方公子，這話可不敢亂說！”

　方念青驚得冒出了一身汗。

　他覺得就算是他聽了這話，都是極大的罪過。

　“子厚，你仔細看看，再仔細想想，這大明朝可還救得活?”

　方念青細想了想，覺得確實非常困難。

　不但是他，幾乎所有有知之士，都已經看出來了，大明朝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不光是表面上的叛軍，連年的大災，還有北疆的戰事。

　最重要的，朝庭內部已經腐爛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

　“刮骨是很疼，但若不如此，便別無他法了。”方宇又道。

　方宇的刮骨療法，可不是止是醫療內疾。

　他首先得讓大明朝庭有疼痛感。

　同時他也得順便稍微擠破點膿瘡，流出點膿水出來。

　……

　“大人，這是剛剛抓到一個盜賊，他強搶百姓糧食不說，還要汙辱人家女兒，屬下本想就地砍了他，他卻說有話要與大人講。”

　伏牛山中，一處營寨中，幾個軍士提著一個盜賊，來到了一處大帳中。

　帳中一位滿臉胡須的將軍，端坐在案幾後，聽到屬下的稟報，抬起眼來，怒目瞪向下邊跪著的盜賊。

　“大人，大人饒命！小的有要緊的事稟報！”

　“說！”

　“大人，若小的說了，您能否饒小的一命?”

　“聒噪！拉下去砍了！”將軍怒喝道。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情報極為重要，望大人開恩哪！”

　“快講！”

　“大人，小的並非強盜，小的曾經也是闖王帳下，只因兵敗，才被匪人裹挾，淪落至此……”

　“廢話真多，拉下去砍了！”

　“饒命啊！小的這就說，前幾日，小的被匪人挾持，前往一個村莊，這個村莊裡，剛去了一支商隊，他們帶了無數金銀……”

　這匪徒為了活命，同時也為了報兄弟慘死之仇，把前幾日在黑龍潭發生的戰事，一五一十全抖落了出來。

　當然，有些地方他添油加醋，有些地方他卻是一筆帶過。

　總之，他專揀些有利的說。

　比如，他並沒有見到所謂的金銀，但他們的頭領說有金銀，他自然會往多裡說。

　至於敵人如何凶悍，他卻是半個字也沒提，隻說敵人只是依靠人多勢眾，又詭計多端，設了埋伏，才令他們這夥匪徒損失慘重。

　“有這等事！”

　這位將軍，是李自成麾下一員大將，名叫李叔和。

　過了年以後，李自成準備大舉進攻洛陽，便命李叔和率領一隊人馬打前站，先行潛入伏牛山，一方面偵察河南境內明軍的動向，另一方面，則是為部隊籌備軍餉軍糧。

　進入河南境內後，李叔和就犯了愁。

　河南境內境況非常之慘，遍地饑民，哪來的糧食?哪來的軍餉?

　而他這支部隊只是打前站，隻帶了區區兩千余人，這點人馬，連個縣城都攻不下，現在連他的部隊都快沒的吃了，更別說籌措軍餉軍糧了。

　聽到這個意外的好消息，李叔和驚喜無比。

　只是一個小村子的武裝，這可是隻極好的軟柿子。

　“你所言不虛?”

　“大人，如有虛言，天打雷劈！”

　李叔和微微點頭:“嗯， 如若屬實，饒你不死！”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起來吧！帶他下去，給他點吃的，讓他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讓他隨大軍出發！”李叔和道。

　“謝大人恩典！謝大人……”

　望著盜賊被帶出帳外，李叔和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天助我也！”

　“擺宴！老子今晚要好好喝上幾杯！”

　臨戰前，李叔和總會痛飲一番。

　因為他也不知道，出戰之後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今朝有酒今朝醉，喝進肚子裡總是不虧的。

　不過，這一次，卻並不是這個原因。

　這一次，他是因為太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