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金屬擔架上,各控制著一個人。
左邊那個是阿森。
右邊,是我的前女友,魏茗。
你不能想象,看到她的臉的一瞬間,我內心有多少隻羊駝奔騰而過!
“認識?”
墨墨似笑非笑的神態盯著我問。
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些心虛。
咳嗽了一聲,我拿出手機,準備給京輝打個電話。結果發現,在這裡沒有信號。
低頭看了看,金屬擔架下邊有那種帶卡扣的工業軲轆。我踢開卡扣,說:
“墨墨,咱倆一人一個,推出去?”
墨墨看了看擔架上的魏茗,又看了看我,說:
“我推她。”
“嗯,行。”
我到旁邊擔架,推著阿森向外走去。
電梯裡倒是足夠推進一個擔架的,但是只夠一個。
我讓墨墨推著魏茗先上去。
墨墨推著擔架進了電梯,伸手按了一下按鍵。電梯門緩緩關閉,在合隆的一瞬間,她朝我笑了一下。
四周安靜了下來,隱約可以聽到電梯井裡鉸鏈的聲音,我回頭看了看,無論左眼還是右眼,都沒什麽異常。
兩分鍾之後,電梯再次下來,我推著阿森進了電梯。
電梯門邊的數控屏幕顯示:
-4,-3,-2,1。
“叮”地一聲,電梯門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特別心慌。我推著金屬擔架向外走去,腳步越來越快。
轉過樓道,從樓門口出來,我看到盧京輝的那輛車就停在門口,車窗完全降了下來,司機位置的梓夜瞳看到了我,按了一下車喇叭。
我推著阿森到了車邊上,心慌的感覺更加強了。
“墨墨呢?”
我問從車上下來準備幫忙的梓夜瞳。
“沒看到她啊……”
梓夜瞳一臉懵懂。
……
“你馬上給京輝打電話!馬上!”
我喊了一聲,扭頭就往回跑。
那一瞬間,我腦子裡閃過無數的可能性。
墨墨先我一步上來,以電梯的速度,她如果沒從一樓這裡出來,很可能去了二樓或者地下一層。從時間上判斷,去二層的可能性最大。
我跑向電梯,結果當我剛跑到電梯口的時候,樓道裡一下黑了下來!
停電了。
我隻愣了一下,就一邊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一邊跑向電梯旁邊的樓梯,一口氣跑到了二樓。
二樓有一股很重的灰塵味兒,用手電照著,觀察了一下電梯口,發現那裡有厚厚的一層灰塵。沒有腳印,更沒有活動擔架的軲轆印跡。
我扭頭就又往樓下跑。
跑到了地下一層,電梯口依舊是厚厚的一層灰塵,顯然很久沒人走過。
抱著僥幸心理,我又跑向了地下二層,結果一樣。
我再次去了地下三層和三樓、四樓……當我絕望地回到一樓的時候,聽到了外面的警笛聲。
這時候,我想到,如果墨墨推著魏茗,就是從一樓出來,但是並沒有出樓道呢?
畢竟這一層有好多房間,並且都沒有裝門。
低頭仔細觀察地面上的痕跡,在手電的照射下,可以看到,所有的痕跡基本都是從樓道口往電梯的。只有一條痕跡,是偏離的。
我用手電照著那痕跡,判斷出,那條痕跡從電梯間出來後,不是向右拐往樓道口,而是向左轉了。
左邊十米左右,
是三個門口,正對著一個,左右兩個。那痕跡直通正對著的門口。 我順著痕跡,進了正面敞開著的門。
突然間,一股力量撲面而來!
根本由不得我做出任何反應,頭上就遭到了一下重擊!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被這一下重擊都打得飛了起來,而後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柔軟的床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絲綢質地的藍灰色被子,枕頭很柔軟,氣味芬芳。
我的對面是一個落地窗,窗外微明,不知道是凌晨還是黃昏。
我伸了個懶腰,撐著身體半坐起來,後背靠在皮質的床頭,很舒服。
“你醒了?”
墨墨手裡端著一個巨大的馬克杯,杯口彌漫著熱氣,咖啡香直鑽進我鼻子裡。
“嗯……”
我發出一聲歎息,這一瞬間感覺特別安逸、閑適。
墨墨穿著一件白背心,光著腿,從前面兩個小小的凸起可以判斷她身上只有這個。
她把馬克杯遞給我,自己掀開被子,像小貓一樣縮進了我的懷裡。
我喝了一口咖啡,香氣很好。
墨墨的身子很涼,她把下巴擱在我的胸口上,柔軟的發絲和錦被摩擦,因為靜電遠離,使得她頭上像開了系數花。
我的手從她頭頂向下撫去,經過她的脖子,而後貼著她的後背向下,感受著她纖瘦的背部線條,以及曲線舒服的腰肢。
心裡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但就是想不起來。
墨墨冰涼的手指貼著我的臉頰向上滑,最後停在我的眉心,輕揉著,嘴巴貼著我的耳邊說:
“你睡著的樣子,像個小孩子一樣, 可乖了呢。就是你總皺眉,就連睡著了都看起來憂心忡忡的。”
我微笑了一下,沒說話,把鼻子埋進她的短發中,陶醉在她的味道裡。
“咚咚,咚咚……”
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別管……”我舍不得這一刻的美好。
墨墨嘴角漾開笑容,從我懷裡掙開,在床頭拎起一塊毯子裹在身上,走向了門口。
這個房間很小,門口和床也就是兩米遠。
墨墨把眼睛貼在門的貓眼上向外看了一眼,然後回頭看了我一下,左手抓著毯子,右手打開了門。
一個帶著寬簷帽、挎著一個布包的女人走了進來。帽簷壓得很低,在我這個角度,幾乎看不到她的臉。不過,她的身材動作看上去似曾相識,我努力思索著,這是誰?
一秒鍾之後,隨著那個女人從包裡拿出一個東西,墨墨發出了一聲驚呼,可是她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呢,就聽到了“嘣”地一聲——
然後,“嘣!嘣!”
是槍聲!
那個女人手中是一把槍!
槍口連續發出三聲轟鳴,墨墨的身子向後連續三次振動。
我清楚地看到,她的後背上,三個血洞出現,而後,墨墨身子軟軟摔倒在地上。
我感覺世界在這一瞬間崩塌了。
腦子裡只有那三聲轟鳴後的余音,我身子木然地跪坐起來。
那個女人走到床頭,摘下了寬簷帽,甩了一下頭髮。
一張美麗的、熟悉的、卻令我恐懼的臉——
是魏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