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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茶煮酒江湖語》第3章 鶴陽樓(四)
  心念數轉,手上卻毫不遲緩,這一會時候又已經和水元師太拆了好多招。藏劍劍法越使越快,同時展開身法,進退趨避,快如電閃,一時間滿場都是他的身影劍光。眾人本來隻以為他的劍法過人,想不到他輕功也是一等一的了得。水元師太這時候也接連換了好幾門峨嵋門中的上乘劍法,其中有好幾手絕活連譚月也是初見,劍勢猶如行雲流水一般。二人雖然互為攻守進退,但與藏劍的遊鬥不同,水元師太只是偶爾一進一退,一閃一避,就與藏劍鬥得旗鼓相當,偶爾被藏劍抓住空檔,逼近身來,隻將長袖一拂,立時就能逼得他遠遠退開,反敗為勝。

  譚月在一旁初時還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想起水元師太長袖一拂的功夫,乃是峨嵋的一手絕活,喚作“鐵袖功”,將內力灌在衣袖中打出去,以柔軟之物發出剛猛的力道,所以叫做鐵袖。峨嵋弟子主要都是女子,先天力弱,但憑著上乘內功便可彌補不足,發出不輸男子的霸道剛勁。譚月功力不夠還不曾練過這門功夫,但她曾見幾位師姐使過,一次一位玉字輩的師姐練這功夫的時候,把練功房的木架子都打折了,那時候還覺得師姐竟然這麽厲害。這時候再看水元師太施展,和師姐又是另一番情景了,這鐵袖功在峨嵋掌門的手裡直有風雷之勢,這一下打在身上就算不立馬筋折骨斷,也得皮開肉綻。

  又鬥一陣,水元師太左袖開始漸漸頻繁的拍出,延綿不絕的峨嵋劍法中夾雜鐵袖功的比重開始加重,藏劍漸漸感到對方袖上壓力襲來,劍法的施展漸漸不如初時一般圓潤自如。

  藏劍的下風開始顯現,周圍的高手立刻就注意到了。峨嵋高手們臉現喜色,這邊廂姚振華也暗暗叫好,心想:藏劍這小子如此囂張,這次可得好好搓了你的銳氣。他站在唐錦身邊,這時便對唐錦說:“唐兄,看來藏劍這小子今日難逃此劫了。他如此目中無人,今天可叫他栽個大跟頭。”

  唐錦“嗯”了一聲,漫不經心的應道:“想不到水元師太的武功當真如此高明,藏劍過了一陣要是抵受不住,棄劍認輸了,就有點不好辦了呢。”姚振華大奇,心想我們這番一同前來,為的就是讓水元大師給我們討個公道,這麽現在藏劍認輸反而不好辦了?不由得轉頭看向唐錦,只見唐錦,收起了平時笑吟吟的面容,雙眉微皺,目不轉睛盯著場中比武的二人,手中的的紙扇折了起來,右手拿著柄,在左手掌心輕輕敲著,仿佛在琢磨著什麽心事。

  姚振華更感奇怪,正想著如何開口詢問,就聽著唐錦繼續說到:“藏劍如果現在認輸,姚幫主覺得會如何?”“如何,自然是歸還峨嵋寶劍,然後帶我們去找他師弟給我治傷了。”姚振華脫口而出。

  “劍自然是要還的,那是峨嵋之物,他又敗給了峨嵋。”唐錦眼角也沒抬一下,仍然緊盯著藏劍和疏遠師太。“可是咱們呢?咱們又沒打贏藏劍,峨嵋派的人丟了寶劍,靠著自己明刀明槍的贏了回來,咱們也沒半分功勞。”

  姚振華一時語塞,他們一同前來,想著蜀中武林同氣連枝,大家都是一家人。但仔細一想,人家峨嵋都是女流和出家人,自己是綠林黑幫的大老粗,八竿子打不著,似乎又不能混為一談。“藏劍反悔怎麽辦?不會!有峨嵋在!好,峨嵋名門正派,主持公道,要求藏劍出手相助,藏劍輸給了峨嵋自然不好拒絕。”唐錦自顧自的說著。“但他明裡答應,峨嵋派的人一走他就反悔怎麽辦?他不反悔,

帶著我們找到他師弟又怎麽辦?”  “找到他師弟,那自然是要他給我治傷了。”姚振華脫口而出。

  “他不醫怎麽辦?”唐錦第一次移開了目光,看著姚振華。

  “那還由得他不醫?”姚振華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不對了,自己又打不過那小哥,剛剛又被藏劍逼得滿地打滾,這對師兄弟自己一個也惹不起,治不治傷似乎還真由得人家。“這。。。。這還得請唐兄鼎力相助了。”姚振華語氣松軟。

  “姚幫主抬愛了。”唐錦笑了笑,又回過目光看著比武的兩人。“藏劍礙於比武輸了,不得不帶我們去見他師弟,但他師弟堅持不肯醫的話,他總不會胳膊肘向外拐,幫助我們跟他師弟為難,我們要欺負他師弟,他更是不能袖手旁觀。嘿嘿,這位劍兄的武功如此了得,小弟是不及的。那位賢師弟武功自然也是不弱的,若是到時候他堅持不醫,動起手我們怕是難討好。而且,現在又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

  唐錦緊緊盯著藏劍的身手,眉頭又皺得深了些。姚振華迫不及待問:“什麽發現?”

  唐錦緩緩說道:“我沒想到他的輕功如此好。。。。這樣推算,他師弟的輕功估計也不差,就算我們到時候仗著陸幫和唐門人多一擁而上。。。他們打不過要逃,我們攔也攔不住,追也追不上。給他們走脫了,到時候天南海北再上哪找他們去?”

  唐錦籲了口氣,繼續說到:“峨嵋打贏,藏劍雙手奉還了寶劍,峨嵋的事就算了了,峨嵋再急公好義,我們總不能求水元師太押著藏劍跟我們去找他師弟。更何況奪回寶劍我們沒半點功勞,也開不了口。”

  “這。。該如何是好。”姚振華腦門開始冒汗。

  唐錦一字一頓道:“擒住藏劍,以此為籌碼,逼他師弟治傷。”

  唐錦轉過頭來看著姚振華:“我本來是打算帶著水元師太來,由她出手把藏劍擒住,再設法交給陸幫發落。他偷了峨嵋寶劍,本來跟峨嵋是劍拔弩張。但沒想到他一心只是想切磋,說好了輸了就還寶劍。這一來等一下他輸了,還了劍,峨嵋總不能再向他出手了。”唐錦頓了一頓:“現在隻好改變計劃,趁著水元師太打敗藏劍的機會,我們一起出手,把他擒住。這個機會難得,若非水元師太在場,我們二人難有十足十擒住他的把握。”

  二人說話間,水元師太和藏劍又已經拆了幾十招,藏劍劍法運轉雖已不如先前,但每當水元師太佔到先機,他總有種種神奇招數應敵,攻守縝密,一時之間還不曾露出一絲敗相。他的劍法也當真神奇,變化繁複,每當看看將到山窮水盡之時,他又總有意想不到的奇招妙用,目不暇接,水元師太有好幾次險些被他出其不意,反敗為勝,仗著一身深厚的峨嵋修為,冷靜應變才能一直穩佔上風。

  水元師太心中漸感不耐,心想自己已經展現了好幾手峨嵋絕學,其中仍不免有重複的招數,而藏劍始終是這一手萬花筒一般的劍法,其中招式竟鮮有重複。這許多變化單是用腦記住就已經十分為難,更別談練了。藏劍竟然能將這劍法使得這般行雲流水,此人當真是聰明絕頂,武學天賦極高的逸才。

  水元師太本是出家人,又執掌峨眉門戶多年,老成持重,本來耐心是極好的。可是此時以一派掌門之尊,與一個小輩酣鬥良久竟仍不取勝,在旁觀看的又都是川中武林有頭有臉的人物,實在有些說不過去。眼看藏劍劍上變化仍然層出不窮,只怕一時半會仍不會有盡頭,若再鬥下去,只怕峨嵋雖然取勝可是仍不免顏面折損。

  事關峨嵋顏面,水元師太決定速戰速決。心神一斂,左袖拍出,同時右手長劍一挺,斜斜刺向藏劍左路。藏劍感到右路鐵袖功的袖風撲面而來,不敢直纓其風,身形一動竄向左側。水元師太潛運神功,手腕一抖,長劍劍尖化作點點熒光,分向藏劍身周諸要穴刺去。水元師太雖是一劍,但分刺數處穴道,又快又急,藏劍一時間不知如何抵擋,電光火石之間,使動身法閃電般向後退去,躲開了水元師太的劍芒。水元師太隨即一步踏上,手中劍招不變,劍尖不住顫動,也不知她刺向何處,但劍芒星星點點,又密又綿,直向對手罩去。 藏劍知道厲害,手腕也是急抖,長劍迎向水元師太劍光。他的劍法本就極快,此時迎向水元師太漫天而來的點刺,只聽叮叮咚咚的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二人均是以快打快,長劍輕觸即走,一晃間雙劍就已經相互碰撞了近百次。

  譚月認出水元師太此時使的劍招乃是峨嵋最頂尖的劍術之一,峨嵋年輕一輩的師姐妹中,得蒙傳授的也僅有寥寥幾名。這劍招名喚“輕羅小扇撲流螢”,厲害之處全靠腕力,分刺進擊,快如電閃。一般人出劍收劍之際,變招總要花時間,輕羅小扇撲流螢一劍刺出,變招之際全靠手腕的轉動,手腕前後寸許空間的變化,自然遠比一般劍招的變化要迅速的多了。藏劍的劍雖快此時也不禁相形見絀,劍光交錯之間,藏劍陡然又是一退。這一退的身法雖然仍迅速瀟灑,但眾人均看出他的快劍並不能盡擋水元師太的劍芒。

  水元乘勝追擊,劍尖灌滿內力,嗡嗡作響,伴著劍芒,嗡嗡之聲響成一片,竟然真的猶如一片流螢一般向藏劍撲去。藏劍遮擋一輪,禁不住又退,水元師太又進,嗡嗡之聲前前後後,無處不在,眼見藏劍已經無處可逃。

  藏劍快劍連連,一口氣向水元師太刺出了十余劍,將鋪天蓋地而來的劍芒擋得一擋。眼角打量地形,知道自己已經退到樓上憑欄邊上,心念電轉,身形飄然而起,雙足在憑欄上一借力,猶如饑鷹撲兔一般從上往下向水元師太撲了過去。眾人隻道藏劍情急拚命,眼看水元師太那閃閃的劍光就要將他刺的鮮血淋漓,都情不自禁的為他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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