糞段和掌櫃最大的擔憂,也是這件事唯一可能出現紕漏的地方,符煙山的響馬會插手這件事。
一旦符煙山的響馬插手這件事,以符煙山響馬相當於小半個千戶所的實力,糞段就不好繼續針對王家了。
饒了王昌沐全家,看似沒什麽大礙,這背後產生的影響卻是巨大的。
首先因為包攬鹽課這件事,王家已經帶頭嚴厲拒絕了糞段,造成了一個結果。
不把王家給鏟平了,鹽池村的其他鹽丁們不會服氣糞段,更不會眼睜睜看著糞段包攬鹽池村的鹽課。
其次就是紗錠買賣這件事,那可是九分五厘銀子一斤的紗錠,每斤紗錠能夠多賺足足五厘銀子。
如果王家也是包攬鹽課的包戶,家裡養著四五十名幫虎,糞段只有眼饞的份兒了。
王家不過是擁有十幾丁口的普通宗祠,這就相當於小兒捧金過市,糞段哪有不搶過來的道理。
掌櫃率先說道:“東家,不如這樣,小的親自去一趟符煙山。”
糞段知道掌櫃是想去符煙山說服響馬,讓他們不要插手這件事。
掌櫃雖說在十裡八村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在符煙山響馬面前不值得一提,能不能見到掌盤子還是另說。
除非糞段親自出馬,才有那個分量讓掌盤子接見:“前些年,符煙山的響馬來村子裡借糧。”
“咱們不僅是給了,還多給了十擔糧食。”
“無論怎麽說,多少都是有一些情分在的,這件事還是本老爺親自出馬。”
糞段看著掌櫃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摸著香囊說道:“本老爺與符煙山響馬沒有什麽利益的糾葛。”
“掌盤子不會平白無故的為難本老爺,更不要說一刀宰了本老爺。”
“他要是真敢這麽乾,不像血洗了孫家那樣師出有名,就會落下一個殘忍暴虐的名聲。”
“等到山寨裡再次缺了糧食,鄉野裡的富戶哪裡還會借糧食給他。”
掌櫃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糞段的安危實在是太過於重要了,沉吟片刻說道:“東家最少也要帶上二十名幫虎過去。”
糞段輕輕搖頭,把玩著香囊說道:“為了表達誠意,帶上兩名就可以了。”
掌櫃還要張嘴還要說些什麽,糞段直接擺手,製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第二天。
掌櫃親自給糞段挑選了一匹騾馬,套上車架,一路向符煙山趕去。
符煙山距離魚兒鎮可不近,用了四天的時間這才趕到符煙山。
這次剛好也是副爺出來打秋風,攔截了糞段的馬車。
還沒見到馬車裡坐著的是誰,副爺就聞到一股子香到有些膩人的香料味道,聞起來很像荷葉製成的花露。
荷葉花露的價銀比較低,一般的富戶都能用得起。
但是能奢侈到把整個馬車都用荷葉花露進行熏香,副爺只見過一個人這麽乾。
海鹽村的糞段。
當初去海鹽村借糧,糞段很是自得的給掌盤子介紹過幾種比較常見的香料,以及這些香料的用法。
極其的附庸風雅,還有點書香門第的意思。
果不其然,從騾馬車裡走出來的那人就是海鹽村的糞段,拱手笑道:“副爺,多日不見身體可好。”
副爺聽到一個賣糞的在這文縐縐的扯一些有的沒的,心裡就有一些鄙夷,大家都是蛇鼠一窩裝什麽大尾巴狼。
副爺沒有表現出來,
抱拳道:“真是對不住了,這就讓兄弟們散開。” 糞段擺了擺手,讓身邊的幫虎從馬車裡抱出來兩壇酒:“不妨事。”
“這次過來,老夫就是為了拜訪掌盤子。”
糞段說明自己的意圖,讓兩名幫虎把酒壇放在了副爺面前:“這兩壇酒算是本老爺請兄弟們喝酒了。”
“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哪有走空的道理。”
副爺即便是對糞段裝腔作勢的姿態有些鄙夷,但不得不承認,他做人還是相當有一套。
副爺鄭重拱手道:“多謝了。”
副爺安排一名響馬領著糞段上山,他則是帶著兄弟們繼續在山腳下等著,等著肥羊的上鉤。
糞段順著崎嶇的山道,來到了如同小型城牆橫在高台平地上的山寨門口。
得到消息的掌盤子,早就在山上門口等著。
掌盤子瞧見糞段走進了開闊地,收起折扇,拱手道:“哈哈,上次借糧的事還沒有感謝。”
“這次無論說什麽都要好好的喝幾杯,要不然別人肯定說鄙人不仁義。”
一個殺人越貨的響馬,在這裡講究仁義?
糞段看著前方那位笑哈哈的掌盤子,心裡鄙夷的很,也從來沒有瞧得起過這個響馬頭子。
不過他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一幅受寵若驚的樣子說道:“那就多謝掌盤子了。”
掌盤子帶著糞段一直來到山寨的偏廳,這裡通常是掌盤子和小掌盤子們分金銀細軟的地方,足以見得掌盤子對糞段的重視。
掌盤子整天一身右衽衣和折扇的打扮,說到底也是一名響馬。
沒有那麽多扭扭捏捏的讓來讓去,直接坐上了八仙桌,開始推杯換盞。
這頓酒喝到了一半,糞段趁著酒勁,突然說道:“聽說符煙山得到了一批九分五厘銀子一斤的紗錠。”
掌盤子聽到糞段提到這件事,大為滿意,看來放出去的風聲已經有效果了。
自從血洗了孫家開始,響馬就把紗錠生意的七分五厘銀子改成了九分五厘銀子,並且派人大量的散播了出去。
畢竟,七分五厘銀子一斤的紗錠涉及的銀利太大,如果真是傳了出去,一定會引起縣衙那些官老爺的注意。
到那個時候,就沒有他符煙山什麽事了。
掌盤子露出震驚的表情,像是被人撞破了什麽好事:“這……哎……確實有這件事。”
糞段瞧見掌盤子露出震驚的表情,感到有些好笑,明白人誰不知道這是他自己放出的消息。
為的就是名正言順殺了孫家。
知道對方是裝模作樣,糞段沒有挑明,認真的說出了自己的請求:“本人準備包攬鹽池村的鹽課,就想從王家手上把紗錠生意接過來。”
“當然了,以後還是九分五厘銀子一斤,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