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尚走過來坐下。

　金欣雲糊攏糊攏他的頭髮，道:“兒子，商量個事兒唄！”

　“說說看。”

　見他願意聽，金欣雲高興地盤腿坐著，道:“咱不當體育老師了，行嗎?”

　“不行！”

　黃尚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金欣雲臉頰一鼓，道:“你這是浪費生命。”

　“我是老師，我光榮。”

　“呸！”

　金欣雲翻個白眼:“你一個體育老師，有什麽光榮的?你培養了幾個世界冠軍?連亞洲冠軍也沒有吧！別說亞洲冠軍，你培養過市運動會的冠軍嗎?”

　“……我那是重點高中。”

　“重點高中就不能出市級運動員了?”

　黃尚無言以對。

　他去高中當老師，本來就是混日子，畢竟家裡不缺錢，自己也掙夠了，不說金欣雲這邊，就是老黃都給他準備好了一輩子衣食無憂的資本。

　自從不能打籃球以後，他就失去了生活的目標，這幾年在家當體育老師，一是為了躲清靜，二是因為離家近，三就是想慢慢思考一下自己未來的路。

　但沒等他思考完，十連抽系統就砸中了他的頭，隨著經歷了前面幾個世界，他對自己未來的目標也越來越清晰。

　他想長生不老。

　然後在此基礎上，把能學的東西都學一遍，把能做的事都做一遍，等到無事可做、生無可戀的時候……就封印記憶，繼續循環。

　他不想做人了，他想永恆。

　就這麽簡單。

　“兒子，人生短暫，你要抓緊時間做重要的事。”金欣雲繼續勸說。

　“……”

　人生短暫?

　黃尚看著她:“比如呢?”

　“比如……”金欣雲很認真地說道:“來我的公司當副總，慢慢接我的班。”

　黃尚冷笑。

　“別這樣嘛！”金欣雲拉著他的手腕晃蕩幾下，道:“我的攤子越鋪越大，你不早點進來鍛煉，萬一我不在了怎麽辦?那些商界巨鱷會吃了你的。”

　黃尚對著她就是一個腦瓜崩，疼的她直咧嘴:“好疼。”

　“別說不吉利的話。”黃尚起身，從冰箱裡拿了兩罐啤酒，扔給她一罐:“蜻蜓高考結束以前，我不會辭職。”

　金欣雲眼睛一亮:“也就是說?”

　“到時候再說。”喝口啤酒，道:“玉如意一直戴著，除非導彈轟炸，不然不會有萬一。”

　導彈轟炸?

　金欣雲眨眨眼睛，摸著自己的臉，嘿嘿直樂:“不愧是我。”

　“……”

　……我是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早，黃尚拉著金欣雲去菜市場買菜。

　兩個女保鏢把她們送到菜市場門口，正要下車，就被黃尚攔住:“你們在這等著，有我在，不會有事。”

　“可是……”

　“聽我吩咐。”黃尚眼神深邃了幾分。

　兩個女保鏢呆了呆，點了點頭。

　“走吧！”黃尚對金欣雲道。

　“好。”金欣雲興致勃勃地跟著黃尚走進菜市場。

　說是菜市場，其實這裡除了菜，還賣很多東西，比如水果乾貨、海鮮水產、紅肉白肉，還有賣早點的。

　金欣雲一早起來還沒吃東西，看到賣雞蛋灌餅的，拉著黃尚的手道:“我想吃雞蛋灌餅。”

　社會發展快，美食交流增多，羊城這地方也有賣雞蛋灌餅的了，就是看起來不怎麽正宗，明顯經過了改良。

　“兩套雞蛋灌餅。”

　雞蛋灌餅不大，但可以加的料很多，有生菜葉、土豆絲、烤腸、雞柳、辣條等等，嘗嘗味道，還行，口感比較豐富。

　兩人一邊吃著雞蛋灌餅，一邊往裡面走。

　黃尚眼睛在各種食材上掃過，很快就買了好幾兜東西，這裡的食材都很新鮮，品質也比較高，因為來得早，還賣到了幾塊品質良好的裡脊肉，回去可以做糖醋裡脊、京醬肉絲，香煎裡脊也不錯。

　又走了一段，看到一個賣燒鵝的，這也算是當地的一道名菜了，黃尚買了一隻，讓燒鵝師傅剁開打包。

　走走停停，差不多一個小時，兩人從菜市場裡走出來了，因為買的太多，某位熱心攤主送了他們一個蛇皮袋，東西都裝在蛇皮袋裡，黃尚一路扛了出來。

　這一路不少攤主暗自讚歎:“好大力的仔。”

　把一大袋食材放在後備箱裡，金欣雲拍拍黃尚肩頭的灰塵，道:“辛苦了。”

　“沒事。”黃尚看了下時間，還不到七點。

　“回去?還是去別處看看?”

　金欣雲道:“上次也沒帶你四處轉轉，這次咱們去知名景點轉轉怎麽樣?”

　“都大年三十了，還轉什麽景點。”黃尚道:“就在附近轉轉，中午還得把食材處理一下，沒多少時間玩。”

　金欣雲翻個白眼:“你這隨你爸的性子，真讓人傷腦筋。”

　“抱歉，我覺得我和我爸的性子挺好的。”黃尚淡淡地道:“雲彩飄著飄著就被風吹散了，但大地一直是大地。”

　“……”金欣雲捶了黃尚胳膊一下:“回公司！”

　回去的路上，兩人什麽話也沒說，一直走進六樓臥室也沒說話。

　金欣雲踢掉高跟鞋，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黃尚平靜地處理食材。

　忙活一上午，中午隻簡單炒了兩個素菜，配著米飯和燒鵝，對付著吃了午飯，下午接著忙活。

　金欣雲依舊什麽話也不說，吃飯的時候也跟著吃，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但就是不說話。

　黃尚樂得清靜，默默沉浸在製作美食的樂趣之中。

　看，多漂亮的蝦餃;瞧，多可愛的燒麥;哇塞，這道一魚三吃真是絕了。

　金欣雲:(??﹃??)

　傍晚，看著擺了一大桌子的菜，金欣雲端起碗筷，就要吃飯。

　“不許吃！”

　黃尚冷冷地道:“這是我做的飯，沒你的份。”

　“……”金欣雲抿抿嘴，突然笑臉綻放，無比諂媚:“別這樣，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發脾氣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不好！”黃尚坐在飯桌前，道:“走開，吃你的泡麵去。”

　“我不！”金欣雲夾起糖醋裡脊就往嘴裡塞:“我就吃！”

　“……哼！”

　黃尚起身離席。

　“你去哪?”金欣雲放下了碗筷。

　“給你保鏢送飯。”黃尚早就把兩個女保鏢的晚飯準備好了，兩個大碗，下面鋪著香噴噴的米飯，米飯上好幾種菜鋪在上面，有葷有素，美味又營養。

　其實就是蓋澆飯的吃法。

　金欣雲臉色凝重:“你不會喜歡那種五大三粗的女人吧?”

　黃尚橫了她一眼。

　金欣雲露齒一笑:ヾ(*　　*)

　“……”

　兩個女保鏢正守在門外，見黃尚端著兩碗蓋澆飯走出來，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給你們做了點飯。這一年辛苦你們了。”黃尚把飯遞給她們。

　“……”兩個女保鏢愣了下，空氣中傳來陣陣感動的氣息。

　“謝謝少爺。”

　“不謝，春節快樂。”

　……

　金欣雲看著坐在對面的兒子，道:“你真對她們沒想法?”

　“……”

　“兒子你的審美是不是有點偏了?”

　“……”

　“雖然我不歧視你的審美，但你的審美真的有問題，以後你們生了孩子，搞不好會是個醜八怪，那就白瞎我的基因了。”

　“……”黃尚看了她一眼:“可以請你閉嘴嗎?”

　金欣雲:(⊙x⊙;)

　“今天大年三十，我不想吵架。”黃尚道:“雖然做兒子的不該教訓自己母親，但能請你收斂一點嗎?讓我安靜地把飯吃完。”

　金欣雲捂著嘴，連連點頭。

　“謝謝。”

　他從早晨起來就開始忙，一直忙到晚上才準備了這麽一大桌子菜，金欣雲可倒好，說發脾氣就發脾氣，什麽也不乾，就知道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該吃飯的時候又一點不少吃，現在還在他耳邊叨叨叨，這要不是親媽而是女朋友，他早不伺候了。

　金欣雲這種女人，根本不適合做妻子，更不適合做母親。

　相比起來，林蜻蜓……

　想起那個一到做飯就瞪著眼睛讓他躺床上玩手機的小廚娘，黃尚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翹，這丫頭，真是要把他養成廢物了。

　“你在想什麽?這麽高興?”金欣雲弱弱地問道。

　黃尚看了她一眼，道:“沒什麽，你就努力賺錢吧！能賺錢的女人更獨立。”

　“……這話雖然沒錯…”金欣雲秀眉微蹙:“兒子，你是不是有別的想法?”

　“沒有。”黃尚淡淡地道:“我只是覺得，你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

　“你想幹什麽！?”金欣雲突然把筷子拍在飯桌上，聲調提高了好幾度:“我是你媽！是你媽知道嗎！?媽媽我不允許你離開！”

　“……”

　黃尚看著她，她的眼圈有點紅，氣息混亂，心跳很快。

　別離開我，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黃尚笑了:“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稱‘媽’。”

　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到，金欣雲雖然經常叫黃尚‘兒子’，但從來沒有自稱過‘媽’，一直用‘我’來代替自己的身份。

　比如當初在日本，金欣雲勸說黃尚去參加舞會的時候，正常來說，他應該說:就當陪‘媽’散心，但她說的是:就當陪‘我’散心。

　也許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也許她知道自己不配做他的母親……

　但今天，現在，她第一次承認了自己作為一個媽媽的身份。

　“對，我承認了。”金欣雲紅著眼睛道:“雖然以前我沒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和義務，也沒有把你撫養長大，但我會用盡後半生，把一切該給你的都給你，一千倍、一萬倍的補償給你。”

　兩行眼淚滑落:“所以……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麽辦?我怎麽辦……”

　“……”

　一張紙巾送到她面前，金欣雲接過來擦擦眼淚:“早上你說我是雲彩，會被風吹散，知道我聽到後多難過嗎?明明我都要用後半輩子補償你了。 ”

　“我知道了。”黃尚又把一張紙巾遞給她:“別哭了。”

　“就哭。”

　“……”

　“當年你就是這麽折磨我爸的吧?”黃尚道。

　“哼……”金欣雲道:“男人都是賤骨頭，會撒嬌的女人才有人疼。”

　“……”

　黃尚淡淡地道:“我倒是聽說女人這種生物，三天不打就會上房揭瓦。我爸就是打你打得少了。”

　“他才舍不得打我。”

　“但你兒子舍得。”黃尚挽起了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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