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進藏,尤其是去察隅並不是個好時間。這個時期正好進入雨季,要持續到九月底。路很不好走,還會遇到滑石和泥石流。風險很大。
臨出發前,小叔爺用男人的方式抱抱他。
“此行很艱險,不論是自然的還是人為的。一切小心。阿查和阿吉是你爹身邊的老人。你口裡的那個女醫生叫蘇朵,你可以叫她阿朵。是蘇家遠房上的一門親戚。從小在外面,所以你沒見過。”
小叔爺隻提了這三個人的名字。蘇彥心裡明白,這三個人是可以信任的。
在雲南境內的路很好走,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一次出行的任務。可一路上總還是能找些樂子。20幾個人的隊伍並不大。所以行進起來速度也比較快。
因為順路還要帶一個人,所以第一站直接去了昆明。
到了昆明,其他的人直接去了酒店。阿吉帶著蘇彥去了玉石城。在一門臉房裡找到一個灰頭土臉,正在那做玉的師傅。
“寧叔!”
那人聽阿吉叫他,抬起頭來,停了幾秒,才回應道:“阿吉啊!老板人呢?怎麽就你自己?”
“寧叔,這是我老板的兒子,小蘇爺。今兒我們小蘇爺請您吃飯,他第一次來這,您可得賞臉呀。”
寧叔上下打量了一番蘇彥。
“這小子跟他老子小時候長的一樣。收工!還是去老地方!”
這個老地方據說幾十年了,阿吉說父親每次和寧叔都在這裡喝酒,這麽多年來一直這樣。地方不大,在巷子深處一老院子裡,桌椅都是藤竹編的小矮杌子,菜倒是很有特色,地道雲南風味。釀的果子酒入口甘甜,後勁卻十足。
幸虧蘇家的酒量有遺傳,寧叔看蘇彥也不是一個小氣的性子,心裡就喜歡起來。
再後來又聽說蘇家老宅最近的事情。沉吟了半響,便答應他們一起走一趟。
阿吉舉起酒杯站起來,行了一個大禮。蘇彥見狀也忙站起來行禮。路上雖然問過阿吉,阿吉,卻沒有正面回答。但言語之間對此寧叔非常敬重。
蘇彥沒有去過察隅,也不知道路線。便在車上做個閑人,看看手劄,想想事情,望望風景,睡睡覺,打發這漫長的路。
“小蘇爺,你現在還睡得著。過一會兒,估計心肝脾肺腎都得顛個錯位。”開車的阿查對著剛醒的蘇彥調侃。
“不至於吧!現在全國公路修的如火如荼,一片興旺發達。咱們去的縣城還是個風景區呢。”
“嘿嘿,我就給你提個醒兒。呦,要變天了。”阿查打開對講“大家注意路況。空氣裡的氣味不對,馬上要變天。我們要趕在中午前趕到察瓦龍,要不然容易碰見大滾坡。都打起精神來。跟好了!”
接下來的路蘇彥可是領教到了。全是碎石子路,下面又都是懸崖,現在車型速度這麽快,感覺轉眼就會滑到懸崖下。
搓板路加急轉彎,蘇彥的胃裡翻江倒海,連吐的力氣都沒有了。後排的女醫生阿朵問道:“我先給你的藥沒吃嗎?”搖搖頭,又遞給她一貼。“把它貼到人中上,你能舒服點。”蘇彥虛弱的點點頭,接了過來。
這樣的路感覺沒有盡頭,甚至到了後來,天色都變黑了,烏雲滾過,風吹的車外嘩啦嘩啦的響,蘇彥聽見山上小碎石打在車頂的聲音。感覺前路就像現在一樣,茫茫一片看不見,也不知道哪裡是終點。
西藏的山裡很奇怪,剛剛還是那樣的天氣,好像山神發怒一樣。轉過一座山,天就晴了,還是天高雲低的模樣,就好像剛才是一場夢一樣。
找了一塊地方,車隊停了下來,蘇彥吐了一口氣。
“小蘇爺,先休息一會兒。等下道路更不好走。全他媽是炮彈坑,搓衣板。”
“還有多久?”蘇彥有氣無力的問。
“這是有名的丙察察。剛才的丙察還算好的。接下來的察察地貌特別複雜。快六小時,要是天不好,八九個小時也可能。最壞估計就得在那邊扎營。不過這種情況少。”
休息時,他下車看了一下寧叔,這才發現整個車隊裡自己是最垃圾的一個。
後面的路程雖然艱辛漫長。可是蘇彥睡意全無。精神高度緊張,雖然知道這個全然沒有什麽用處。可是這一路來蘇彥也不得不承認,這裡的美太震撼了,讓人不由得生出敬畏感。
穿過原始森林,翻過三個雪山埡口,伐木場熱氣騰騰的火鍋和燒酒,雄珠拉雪山埡口的大下坡碎石子路,懸崖下猛烈撞擊兩岸的驚濤駭浪……
等到了察隅,終於能洗個熱水澡,然後安安穩穩躺在床上時,才突然發現,所有經歷的這一切,竟然莫名讓他有了一種輕松感。然後他就深深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