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有什麽好看的?也就你們這些……追著看……”薛箏在耳邊嘀嘀咕咕地嘲笑。
“怎麽?難道崔九盛名之下,其實不符?”池棠一面望著窗外,一面問道。
窗口正對著一條小徑,小徑通往今天的主宴廳。
春寒料峭的季節,飲宴肯定是在室內,遮得嚴嚴實實的,當然什麽也看不著。
但飲宴過半後,酒氣上來了,大多數人都會出來散散步,或者去更衣,或者三三兩兩出來說說話。
只有這個時候,姑娘們才有機會看到想看的俊郎君。
當然也不是大剌剌跑到前面去看,大宅園中都會有一兩個高處,可以供女眷窺見前院燈火。
這園子是薛家的,所以是薛箏帶了一群小少女來了這裡看崔九郎。
真的是一群小少女,但凡十五歲以上已經及笄的大多已經定親,也相對矜持。
所以薛箏作為這群小少女中唯一已經及笄的大姑娘,覺得心很累。
但是心再累,她也得打起精神維護京城一枝花的名譽:“當然不是!崔九郎風姿秀逸,冠絕京華!”
池棠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冠絕京華你們剛還看我爹看那麽起勁?
薛箏以為她不信,揪著她解釋道:“崔九郎當然是好看的,可你們這樣圍著偷看丟不丟人?想看崔九郎,下回我帶你進宮去看,他是中書舍人,每天都要在舍人院和兩儀殿之間跑,很容易看到的!”
池棠想看的卻不是崔九。
“你見過崔十三沒?”池棠問道。
她想看的是那個可能要被爹爹收為學生的崔十三。
“崔十三啊……”薛箏的語氣一下子淡了下來,“見過啊!”
“怎麽樣?”池棠立即回頭追問。
薛箏輕哼一聲,道:“只能替崔氏道一聲家門不幸。”
評價這麽低啊……
池棠就更好奇了。
既然崔十三這麽不堪,陸先生為什麽要薦給爹爹作學生?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既沒等到崔九,也沒等到崔十三,薛箏終於還是不耐煩地走了。
池棠又等了一會兒,看看周圍的人都差不多耗盡了耐心,正想招呼小少女們一起離開,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崔九郎出來了!”
一時間,屋內眾人蜂擁到窗前。
“池侍郎也出來了!”
池棠跟著望過去,果然看到了爹爹的身影。
爹爹不是一個人出來的,他和另外一人一邊交談一邊從宴廳裡出來,找了個角落站著說話。
那人一直背對著這邊,身形看著有些單薄。
難道這就是崔十三?
池棠認真地盯著看,盼著他轉過身來。
“崔九郎怎麽不轉身呢?”邊上有人抱怨。
池棠一下沒了興致。
原來是崔九啊……那崔十三呢?
池棠目光搜尋了一圈,沒看到任何疑似崔十三的人,倒是看到個家仆從外面跑進來,同池長庭說了些什麽,接著池長庭和崔九就回了宴廳。
徹底沒什麽好看了,小少女們失望地下樓回宴廳去。
池珠在前面帶路,池棠跟在最後,以免半途落了人。
走著走著,突然聽見身後窸窣作響,像是什麽小動物鑽進了樹叢。
池棠回頭一看,卻只看到左後方的樹影搖晃。
樹影搖晃沒什麽,風吹一下也能搖。
但這會兒沒有風,而且搖得有點誇張,生怕別人看不出是有人故意搖似的。
“青衣!”池棠喚了一聲。
話音未落,青衣已經竄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從樹叢裡拎出一個人來。
“放手!放手!”那人又是掙扎又是呵斥,但都自覺地壓低了聲音,顯然不想驚動太多人。
池棠回頭看了看,池珠已經帶著小少女們走遠了,又見那人掙不脫青衣的桎梏,才放心走上前來,皺眉問道:“你是誰家的?跑到後園來做什麽?”
冷不防那人一抬頭,露出一張漂亮至極的臉。
池棠頓時看呆了。
那人咧開嘴,朝她齜了齜牙。
池棠被他齜回了神,先詢問地看了輕羅一眼。
相當於京城人事百曉生的輕羅第一次露出無知的表情。
池棠驚訝地看了少年兩眼,柔聲問道:“你是誰家姑娘?來這裡有什麽事嗎?”
雖然作少年打扮,可是長這麽漂亮可愛,肯定是個小姑娘啊!
“小姑娘”一下子漲紅了臉,神色猙獰地朝她怒吼:“老子是男人!”
池棠愣了愣,狐疑地打量他。
“小姑娘”齜牙笑道:“要不要老子脫了——”
“啪——”青衣一掌摑在他臉上,打斷了他的話。
少年“嘶”了一聲,轉回臉惡狠狠瞪著青衣:“你敢打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誰?”
青衣面無表情。
幾句話聽下來,就算是個漂亮的小姑娘,池棠也不喜歡了,吩咐青衣道:“把他帶去門房那兒查一查是誰家的,找他們家大人去!”
“哎——等等!”少年急忙喊停,“我有事!我有事!”
池棠朝青衣使了個眼色。
青衣停下腳步,將少年拎到池棠面前,謹慎地隔了七步遠。
少年打量了池棠兩眼,問道:“你是不是池長庭的女兒?”
池棠點頭。
少年冷笑一聲,朝她抬了抬下巴:“你過來,我有事要告訴你!”
池棠才不上當:“有話你就說,我站這兒聽得見!”
少年恨恨地又朝她齜了齜牙,活像個張牙舞爪的小獸。
但池棠並不喜歡這種壞孩子,冷冷道:“說不說?不說我走了!”
“我說——”少年突然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我說!”
青衣心中冷笑, 眼也沒眨一下,便出手如電,拍開了少年手裡擲出的“暗器”。
然而——
“啪!”
“暗器”在半空炸開,裡面液體飛濺而出,周圍一圈人,包括少年自己,無一幸免。
空氣中,腥氣漫開。
畫屏和輕羅顧不得自己身上的髒汙,忙拿了帕子擦池棠的臉。
“哈哈哈哈……哎喲!”偷襲得逞的少年放肆大笑時,被青衣狠狠一腳踢在膝窩,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池棠看著侍女帕子上擦下來的汙血,心中又驚又怒,待抬頭看到前方匆忙趕來的人影時,嘴一癟,沒忍住委屈地哭了出來:“殿下……”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