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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望推開辦公室的大門,看到桌面上有序放著兩堆文件,辦公桌的角落裡放著這兩天沒來得及看的報紙,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他先翻開左邊的那一堆,紅色的書名緊跟著統計後計算出的市場份額。
“《鱷魚與黃鸝鳥》,百分之一。”
“《暗夜魔王》,百分之二。”
“《神經游泳者》,百分之五十。”
他用黑色的簽字筆在佔比最高的《神經游泳者》背後畫上滿意的勾,沒有去看下面幾頁的報告分析。
右邊的這堆需要好好對待。劉望輕咳了一聲,小心地翻開第一頁。
“鬱金香出版社市場份額為百分之二十,相較上一周下降了百分之三。”
劉望感到莫名的煩躁,解開了外套的幾顆扣子。
“鬱金香書店上一周營業額總體下滑,平均下降幅度為百分之五。”
他站起身,打開窗戶,清爽的空氣讓房間內氣氛變得輕松了一些。
“過去一周接收到作者投稿共計五篇,來稿數量大幅降低。其中四篇都是短篇小說,另外的中篇小說字數只有七萬字。”
“初步猜測,業務量大規模的萎縮和上周發布的新法令有極大關聯……”
他找抓過桌角的報紙,看到的是被忽視了許久的信息。
“麻山城對於網絡直播相關產業推出重大利好措施。”
“玫瑰書屋宣布對直播說書進行大規模投資。”
“玫瑰書屋董事長朱光明直播詮釋《小馬過河》的故事。”
劉望在辦公室內踱步。
直播和手機,劉望感覺房間裡又開始變熱,閱讀和書籍。
他走出辦公室,看到年輕的秘書背靠著旋轉椅,右手捧著手機的小小屏幕,嘴角和眼角勾起相似的弧度。左手的工牌伴隨著手指旋轉,名字那一欄的“郝曉”在視線中變成了一團黑色的影子。
畫面之中,是身穿豔紅色外衣的女人和一群穿著黑色外套的男人在又唱又跳,屏幕上的大字從右往左緩緩滾動:“大紅袍。”
劉望不小心踢到了工位附近的牆壁,聲音很小,但郝曉的腰背已經挺直。
“你上班時間在幹什麽?”
郝曉右手一劃,屏幕暗淡,回過頭,神情平靜:“我在調查競品。這是來自玫瑰書屋的直播說書。”
“告訴我細節。”
“上周法令頒布之後,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網線可以免費上門安裝,我手上的這一部手機也只花費了平常價格的三分之一,我剛才看的就是手機中預裝的直播軟件。”
“直播說書。你怎麽會願意為這樣的東西付費?”
“它們全都免費。”
劉望伸手想去點亮郝曉的手機,立刻又控制住:“全部?”
郝曉的聲音輕快,如同雨滴在水面敲出的音符:“是的。全部。”
她從抽屜中取出裝訂好的文件:“經理,這是今天的報紙和分析。”
劉望沒有去接,他走出辦公室,走下樓梯,街道上的人來來往往,可是他們的身上看不到哪怕一本書的痕跡。
全都免費,他的心中滿是茫然,可知識和故事的獲取怎麽可以毫無代價。
如果那麽多人都不再讀書,一個因為書籍而存在的經理又有什麽用處?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和人群中的一樣難以分辨,但郝曉的話語將他喚醒。
“經理,劉境澤大人找您。”
劉望推開門,房間內的燈光和聲音一同將他包圍。
白發的老者穿著黑色的風衣,雙手插兜,沉默著看向房間的另一頭。
開門的聲音吸引了老人的注意:“劉望,
過來。”他快步走到老人附近,地面的木板和鞋底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大人,您找我?”
“看看,”劉境澤點頭示意,“直播說書。”
劉望順著老人的視線望去,發現身前是一堆大大小小的古怪機器。
機器被金屬支架高高撐起,尾部延伸出的各色線路在腳下延伸到背後的操作台,機器前段鑲嵌著的鏡頭在燈光下呈現出柔和的弧形。
鏡頭的支架下擺放著十多張簡易的矮椅,穿著藍色短袖的男人們坐在椅子上,時不時地互相交流,點點頭,或是高聲對台上的人說出一條又一條指令。
舞台高出地面一個台階,地面鋪著紅色的地毯,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男女演員在舞台的右側走上又走下,遵從著鏡頭附近男人的指令伸手或者原地蹦跳,發出古怪的聲音或是嚴肅地說“讀書萬歲”。
劉望站在鏡頭後,避開鏡頭連接的各色線路,心中想象著郝曉打開手機上的鬱金香書屋,畫面中呈現的正是他今天在現場看到的男男女女。而且,全都免費。
他的聲音愈發恭敬:“大人,您的智慧我永遠趕不上。”
劉境澤的笑容像是石頭上盛開的花:“這些只是演習。我們將要演出的才是最重要的內容。”
房間內的燈光突然熄滅,黑色填滿了巨大的空間。隨後聚光燈照亮舞台,地毯在燈光的照射下帶上了藍白。
低沉的男中音借助音響在房間中回蕩:“這是一個關於審判的故事。”
隨後聚光燈隨著地毯的橫紋移動,一個巨大的石碑自黑暗中出現。
“為了一個孩子,一個男人殺死了一個惡棍。 ”
房間中回蕩著孩子的驚呼與哭泣,一個男人的哀嚎伴隨著利刃刺入肉體的聲音。
“但他卻因此背負上了罪惡,遭受著無盡的審判。”
聚光燈下的石碑開始晃動,隨後石碑裂開,從中走出一個面色憂苦的男人,他身軀佝僂,拖動著長長的十字架行走。
劉望聽到身旁老人的自言自語:“不是這樣。”
舞台上的男人拖動著十字架行走,身形逐漸降低,最後他的負擔脫手,整個人撲倒在地,再無聲息。
音響中傳來的聲音揭示了那人最後的命運:“殺人者被負罪感所累,最終死在了不知名的角落。”
燈光亮起,劉望看到老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鏡頭附近。坐在椅子上的那些人站起,微微側著頭在聽老人的話語。
“為什麽刪減了這麽多東西。為何沒有殺人者的陳述,為何沒有殺人者的懺悔,就連孩子在這段畫面之中也只有哭泣。”
“大人,這是必要的改變。我們是在給沒看過書的人講述這個故事。”
老人微微搖頭:“不只是故事。書中不只是故事。最重要的不只是故事。”
“可是直播只能……”
“你們走吧。”
劉望看到十幾人對著老人行禮,收起低矮的凳子,取下鏡頭的連接線,拆下古怪機器的金屬支架,收好四處放置的音響。
房間裡只剩下了舞台和地毯,還有劉望以及坐在舞台上的白發老人。
老人微微搖頭,黑色風衣以及白色的頭髮在紅色的背景中分外顯眼。
劉望聽到老人說:“沒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