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翊龍心道:這些人一定是師伯派來請師叔的了,好在師叔不在。轉念又想到這意味著師叔定然還沒有被抓走,不禁放心不少。
只聽一人道:“弟子宏靈,有事求見師叔。”接著便有推門的聲音,姚翊龍心道:這些人好不無禮,師叔還沒應聲就推門進去。
他估摸著這些人都已進屋去了,心想得盡快先寬澤一步找到寬平,於是拉了雲慧的手便要趁機繞回到前面去。不料一隻腳剛跨出牆外,一道白光忽地在姚翊龍鼻梁前毫厘處閃過,若不是偷襲之人心切了些,只見到姚翊龍的一隻腳露出來便出劍削去,此時早已將他的半邊鼻子給割了下來。
姚翊龍大驚之下,忙出手去奪那人手中之劍。那人將劍法施展開來,姚翊龍空拳赤手,一時難以得手。不過那人劍法平平,是以總傷不到姚翊龍。
姚翊龍認出這人是寬澤門下的弟子,他略一瞥眼,見其身後另有幾個寬澤的弟子持劍觀戰,隨時都可能上前幫手。
其中一人淡淡地道:“投降吧,師父要見你。”姚翊龍和人一鬥起來,雲慧便縮身回到屋後,這些人還沒見到她。
姚翊龍鼻中哼了一聲,見對手劍招用老,側身向左一避,雙手使一招小擒拿手中的“順手牽羊”,已握住對方右手,那人手一抖,劍便落在了地上。
說話那人微微一怔,似要說什麽,卻被姚翊龍搶問道:“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裡?”說著不動聲色地用腳跟將落在地上的劍向自己身後一踢,被姚翊龍打落了劍的那人悻悻地退回到同伴身邊。
之前說話的那人臉色嚴峻,並不回答姚翊龍的話,他擺手向身旁一人做了個手勢,那人便挺劍向姚翊龍撲來。姚翊龍隻好凝神拆架。
這次來人的劍法較前一人明顯純熟了許多,好在姚翊龍拳掌功夫得了寬言等人長久以來的悉心教導,是以他凝神守禦,堪堪鬥了數十招後仍不落下風。倒不是姚翊龍不想用劍,而是寬言對他在劍法上的指點實在稀少,若是手中持了劍,為對手所製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之前說話的那人見二人久持不下,出聲道:“師父他老人家神機妙算,洞察魔障之心,知道那個小賊偷窺到了他剿滅叛徒的經過後,定會去告知門中余孽,好讓他們速速躲避以保身全,所以我們便在寬平這叛徒的住處布置圈套,果然抓到了這個小賊。阿彌陀佛,我勸你乖乖跟我們去面見師父,他老人家本著慈悲為懷,定會從輕發落,給你指點一條明路。”他意圖分散姚翊龍的注意,嘴上不停。
姚翊龍暗罵自己愚蠢,這些人指不定打從一開始便跟上了自己。一想到這是他們布下的局,那寬平此時有可能已遭了暗算。他心中焦急,出招便加快了幾分,但卻已有些亂了陣腳。對手瞧出他的招式漸亂,也連出幾招快劍,果然將姚翊龍逼得手忙腳亂。
姚翊龍被劍招迫得連連後讓,漸漸又轉入了屋後,騰挪轉移已大為不便。見對手一招“長驅直入”貫胸而來,他忽地向一側跳開躲避,側肋卻已是大露破綻。
對手心中大喜,變招改刺為削,劍向姚翊龍腰間掃來,已是必中之勢。倏地一道劍光在自己伸出的臂下閃過,他隻感腹部一涼,接著便劇痛不已,手中已沒了半分力道。
姚翊龍伸手奪過他的劍,以劍尖抵住他的喉嚨。那人雙手捂著腹部跪在地上,見刺入自己身體此時正被握在一個纖細秀麗的姑娘手裡,說什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趁他不備將劍刺入他腹中的正是一直躲在屋後的雲慧。在姚翊龍將劍踢到她身邊的時候,她便明白姚翊龍是要她施以偷襲。待到姚翊龍落於下風,被逼到屋後的時候,她心中便有了計較。她想起玩過的“老鷹捉小雞”的把戲,就是讓小雞躲在雞媽媽的身後來躲避老鷹。於是她藏身在姚翊龍之後,好在她身材纖小,是以被姚翊龍的身體遮住了大半部分,否則要是一開始便讓人見到屋後還藏著一個人,她再要一擊得手恐就不易了。
雖然得手,雲慧自己也是嚇得不輕,她哆哆嗦嗦地低聲道:“要……要封住他的嘴巴。”
那和尚本來處於失驚中,雲慧的話反而點醒了他。他強自忍住疼痛,大呼道:“屋後……”
雲慧大驚失色,忙挺劍奮力刺入他胸膛,那人頓時斃命。
她臉色蒼白,早已沒顧得拔出劍來。雲慧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兩肩微微顫抖,險些哭了出來。連姚翊龍也是驚慌失措,渾不知殺了人後該怎麽辦。
“宏淵!”有人呼喊道。姚翊龍回過神來,忙一腳將地上的屍首踢到外頭,又順手將奪來的劍扔在地上,這才跳到那幾人面前,阻住他們到屋後的路。
那幾人見到地上的慘狀,早已顧不得上前。他們從小在寺院長大,也沒見過死人。
其中一人指著姚翊龍,顫聲道:“你……你竟敢造殺孽!”
姚翊龍雖非入了佛門,但於殺人一事也確實敬畏,一時之間卻也無話可說。
姚翊龍不作一聲,那幾人反倒恐懼起來,相覷一眼, 竟顧不上那具屍體,轉身奔逃。
眼見他們逃走,姚翊龍才感到放松幾分,但心裡的難過一時之間卻也不好平複,隻感覺全身乏力、氣血翻湧。先前見到寬言被虐打得遍體鱗傷時他心中被悲憤填滿,反而不覺得恐怖或作嘔,此時自己一手造成了一個人的死亡,這種感覺又大大不同了。姚翊龍心想雲慧親手殺了人,一定比自己更為難受,忙回到屋後。
雲慧雖然小臉依舊蒼白得可怕,但已經扶著牆站穩了身體,手中還緊緊握著姚翊龍扔下來的那把劍。眼見姚翊龍毫發無傷地回來,反倒是她先開口道:“他們都走了嗎?”
姚翊龍察言觀色,見她還能強自鎮定,當下也松了口氣,點點頭,道:“他們嚇跑了,但我們還是不能久留。”
雲慧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是點了下頭。姚翊龍擠出一絲笑容,攜了她的手徑出院子而去。
二人氣力不足,隻一路小跑地到了雲慧平時住的柴房處,料想對頭還不知道姚翊龍還有個同伴雲慧,這裡暫時應當還沒有危險。
二人半蹲著身子喘了會氣,雲慧的臉上這才略微有了絲血色。
“你說,”姚翊龍道,“師叔他會不會已經被抓起來了?”
雲慧抬起頭,向他凝視了半晌,心道:我這傻哥哥對師父敬愛得很,要讓他不顧師叔自己逃命恐怕很難,但此地又實在太過危險。
便道:“你師伯既然安排了人在寬平師父住處埋伏,恐怕……恐怕那裡面早沒了人……他們是知道的。”她怕說得他不悅,語氣甚是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