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一招都成了天賦神通。”喬達摩不由呢喃道。

　　萬年之前，他曾經遠遠的看過這一招，那時候隕落在這一棍之下的，可是一位祖境的混沌凶獸。

　　與之相比，獼生的道悟差了很多，而且沒有掌控天地本源。

　　雖然相差了很多，喬達摩還是看到了當年的影子，同時他也願意相信，只要獼生修煉到聖境圓滿，憑借著齊天棍和這一招天賦神通，足以具備半步祖境的戰力。

　　從現在的跡象來看，這一切幾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得到了這個結論，喬達摩也就有了決定。

　　戰場中央，一縷金色光芒在獼生眸中閃爍隱匿，雖然綻放出了聖境後期的戰力，但卻看不到他臉上有多少開心。

　　這是一招近乎完美的神通。

　　哪怕不去創造戰法，只是憑借這一招，他也足以在同境界橫行，而就算他花個十年百年去創造戰法，也大概創造不出這麽完美融合精氣神的一招。

　　剛剛下的決定，似乎就是個笑話。

　　‘呼……’

　　獼生長出了一口氣，目光重新變得堅定，同時心中也有了決斷，那就是封印這一招神通，除非生死之危，不然不再動用。

　　他需要自己的路。

　　這一招近乎完美的天賦神通，讓他感受到了一種陰謀的感覺。

　　若完全依賴於齊天大聖的傳承，那他將沒有任何可能邁入祖境，甚至到不了半步祖境，因為缺乏根基，他創造不了。

　　創道聖境跟悟道聖境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創造性！

　　因為是之前天地不曾擁有的，所以混沌道海會給予更大的反饋，讓創道聖境的根基更深厚，也更方便走以後的路。

　　像獼生演化的戰之天道，其實基礎都是從天道中領悟，或者從佛魔天三界的戰法中領悟，自己創造的其實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即便他重新進行了整合，推演到了天道層次，對於混沌道海的意義也是很小的。

　　當然了，因為一億道符的緣故，他得到的饋贈並不弱於創道聖境，不然也沒辦法直接突破到聖境中期。

　　從根基上來說，他還是足夠雄厚的。

　　讓他糾結的是，這一身底蘊有多少是傳承來的，有多少真正是自己創造的，他需要這麽保持清醒，因為危機從未消退。

　　目光再看向摩訶，獼生又一次充滿了戰意。

　　“是我敗了。”摩訶直接說道。

　　獼生準備說點什麽，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又聽喬達摩開口說道:

　　“獼生聖君好棍法，這是我在上古之後看到的最強大的棍法，我的真身正在趕回佛界，不知獼生聖君可否在達摩堂停留幾日，我也想借機和聖君過幾招。”

　　獼生到口的話收回去了。

　　他原本是準備繼續和摩訶過招，但是意義已經不大了，如果現在有機會和喬達摩交手，那自然應該好好準備。

　　但是，獼生微微搖頭，說道:

　　“待我聖境圓滿之日，自然有和喬達摩大師交手的機會，現在實力不足，交手與我並無益處。”

　　摩訶愣了，喬達摩也愣了。

　　他乃半步祖境，足以指導境界才聖道中期的獼生，但是獼生居然拒絕了這麽好的機會。

　　“只是過幾招而已，既不分勝負，也不分生死，獼生聖君有什麽顧慮嗎?”喬達摩不解的問道。

　　獼生依舊微微搖頭。

　　喬達摩看著慈眉善目，但卻想以半祖之身逼迫他應戰。

　　他看不透這其中的含義，但總覺得喬達摩沒這麽純粹，這種看起來送上門的好事，他還真就不接了。

　　“沒什麽顧慮，只是時機未到。”獼生沉吟的堅定說道。

　　這場面，喬達摩似曾相識。

　　當初在方寸山的時候，獼生就是這麽拒絕他的，當時因為都以為獼生是齊天大聖的轉世，他也就認了。

　　現在佛門已經下了決斷，獼生不是齊天大聖的轉世，他沒想到獼生還敢這麽敷衍的拒絕他。

　　然而問題是，他已經有些拿獼生沒辦法了。

　　面對一位遲早會站到自己同等位置，而且還清理不掉的存在，他也不想得罪了。

　　“善哉，那便有緣再交手吧。”喬達摩頗有些遺憾的說道。

　　在他的規劃中，現在跟獼生交手，他也許會賺，但獼生絕對不虧，而且他也是真心的想跟獼生增加點交情，可惜沒有成功。

　　他有些想不明白，明明這麽慈眉善目，獼生為什麽一直像防狼一樣防著他呢?

　　難道是因為自己表現的太好了?

　　“多謝大師好意，有緣再會！”獼生朝著摩訶和喬達摩的法身說道。

　　百草也點頭致謝，然後牽著獼生飛遠了。

　　“如今六界最耀眼的，也就是這兩位了吧。”摩訶看著感慨道。

　　喬達摩沒有應答，沉默片刻過後，唏噓感慨道:

　　“等那孩子降臨，必將再起一場風暴，佛門還是需要多做些準備。”

　　喬達摩眉頭沒有的說了這麽一句，然後連法身都直接消散了，摩訶在原地搖了搖頭，一聲歎息在達摩堂前響起。

　　獼生跟百草再度遁入凡間。

　　百草能感受到獼生的心緒，但還是什麽都沒問，直到獼生自己開口，重提了兩段關於祖菩提的經歷。

　　一段是在方寸山。

　　喬達摩送來祖菩提，給他前期治療魂傷提供了很大幫助，但有幾次，祖菩提想取代不屈之心，成為他妖魂的核心，都被他拒絕了。

　　後來祖菩提被他扔掉，落在方寸山，成為菩提道樹。

　　從菩提道樹的神異來看，祖菩提絕對是一件很強大的寶物，但是過於詭異，最後也只是將他的妖魂治愈了三成。

　　第二段是在萬靈城。

　　佛門半聖彌勒曾經提到，祖菩提是佛門至寶，沒想到最後還是落到了他大師兄手裡。

　　然後，喬達摩將祖菩提送個獼生時，只是說這是一件治愈妖魂的寶物，絲毫沒有提及祖菩提的重要性。

　　在獼生看來，喬達摩隱藏的東西太多了。

　　不管是好意還是歹意，信息不均等都會引來猜疑，而他現在還沒有到不能選擇的地步，所以他選擇先不和喬達摩交手。

　　跟一位半步祖境交手，除非全力使用齊天棍，不然能有收獲的幾率不大。

　　而動用齊天棍跟半步祖境交手，對於齊天棍破碎的本源耗損一定會很大，這怎麽看都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等他實力足夠，等齊天棍完全恢復，到時候再交手也不遲。

　　百草聽著漸漸理解，也尊重獼生的決定，問及獼生接下來的決定，獼生的說法卻讓她大感驚奇。

　　“我現在佛界的凡俗中行走，看這佛界萬靈的變遷，也看這朦朧之下的修行，並在途中完善我的戰法。”獼生很認真的說道。

　　雖然覺得奇異，百草也便是尊重理解。

　　世間的道，本來就體現在萬事萬物的運轉之中，若能洞察這世間任何事物的運轉本質，那便算是達到了祖境境界。

　　於是兩人落到大山之中，變成了遊歷疆土的俠士。

　　一座山寨前，獼生二人以凡俗身份拜訪。

　　“老前輩，我們是遊歷疆土的修行者，如今我妻子懷有身孕，能否借寨中短住一段時間，我也不白住，可以乾些農活，也可以教孩子們練武。”獼生態度誠懇的請求道。

　　開門的老者認真的掃視了獼生，最後目光還是落在了百草的肚子上。

　　微微凸起，看著像三個月大了。

　　再看獼生兩人，面目都挺和善，男的孔武有力，帶著幾分英俊瀟灑，女的溫如似水，也帶著幾分灑脫豪爽。

　　這還是獼生和白草遮掩了容貌，怕在凡俗中引起騷動，將他們供為下凡的神仙。

　　老者帶著慈祥的客氣說道:

　　“請進吧，寨中也沒什麽好招待的，就委屈兩位了。”

　　獼生和百草被引入寨中，沒多久，寨中醫者就以關懷為由，來查探了百草的身體，確認懷有身孕之後，他們也就松了一口氣。

　　看起來確實是個意外。

　　後來獼生露了幾手，看的寨中小娃娃驚呼不已，隨後他又教了這些小娃娃一些本事，寨中村民也就對他們真的放心了。

　　獼生和百草就這麽住了下來。

　　十五天后，獼生已經看清了這個村莊的運轉，洞悉了村中人心之間的變幻，也洞悉了他們為了在大山中生存下去做出的努力。

　　寨中一塊平地上，獼生站在一群小娃娃面前，小的不過六七歲，大的已經十五六歲，此刻都在有模有樣的站樁。

　　站樁結束後，又開始有模有樣的練習棍法。

　　半個時辰的時間，最有任性的那位十歲少年也停下了練習的動作，喘著粗氣的坐在旁邊的大石頭上。

　　“方法我都教你們，剩下的你們就自己把握。”獼生叮囑道。

　　“多謝教頭。”一群孩子謝道。

　　獼生微微點頭，看向旁邊歲月靜好的百草，然後兩人跟收留他們的老者道別，就此離開了這個寨子。

　　接下來的時間，獼生又一頭扎進深山，找到一群頗有靈智的小獸。

　　同樣是共同生活一段時間，觀摩他們的經歷，觀摩他們的習性，觀摩他們與萬靈之間的相互作用，並在途中教授一些修煉的方法。

　　隨著經歷的越多，獼生也漸漸清晰的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佛界盛行佛道，同時極大的提高了其他大道的準入門檻，這就直接導致佛界凡俗中很少有修煉者，因為他們根本入不了門。

　　如果不是有佛根，或者其他修煉天賦極佳，就只能平淡的在凡俗中過完一生。

　　若不是細心體察，他發現不了這麽微妙的事情，畢竟外來的修煉者，至少也得是個仙人，而仙人高高在上，又怎麽會來體察這凡俗的微末小事呢?

　　這便是佛界運轉的規則。

　　萬靈分散而居，修者不顯，遇到大難的時候就只能祈禱佛子降臨。

　　獼生又仔細的觀察了那些天地災害，結果發現都是自然之力運轉的結果，他雖然每天都能看見，但對於單獨一個部落或者山寨來說，每一次大難都是數年一遇或者是數十年一遇。

　　對於凡俗來說，這是巧合。

　　對於那些佛子來說，世間多磨難，拯救蒼生就是他們的使命。

　　在這個過程中，信仰產生了，功德產生了，一切看起來都是最好的安排，也很契合佛門的發展。

　　相對來說，魔界更殘酷。

　　魔界更像是一個萬靈爭渡的地方，不管天賦如何，只要你願意拚命，就會有向上的可能，而在這個過程中，伴隨著大批生靈的隕落。

　　而三界介於兩者之間。

　　有適合凡俗生活的地界，地界也留了向上飛升的通道，然後天界則是各族天驕的角逐地，勝者為王，敗者消逝。

　　然而，巫靈世界出現了。

　　所有內部醞釀的衝突都轉到了域外戰場，都轉到了巫族身上，伴隨著身邊朋友的死亡增多，這份仇恨也在逐漸加深。

　　這是兩個世界的交鋒，沒有生靈能完全幸免。

　　獼生行走在佛界的大地上，一下子就像是從世間消失了蹤影，除了佛祖，佛界內其他聖境都找不到他的存在。

　　佛魔二祖時刻監察著巫靈世界的動向，自然也沒心思來搭理獼生。

　　他們一邊行走， 一邊教授一些簡單的武功道法，就這麽看著四季輪轉、春夏秋冬，萬靈成長，生靈流動。

　　偶然間，路過有聖境佛陀的地方，獼生也會上去與之交手，然後打完就走，絕不留下喝茶。

　　一日，獼生如往常般行走在山林間。

　　看著遠方一座山體正在坍塌，而坍塌的原因是山體流動的自然原因，跟他之前見到的景象不同的是，這一次山民們沒有選擇祈禱佛子降臨。

　　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寨中的少年英豪。

　　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飛奔在正在坍塌的山體下方，將那些無力逃走的老弱婦孺一個個送走，再看不遠處，還有其他人在做這樣的事，只是沒有少年那麽快速。

　　獼生看到這一幕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當初的鼻涕娃，現在也算是長大了。”獼生笑著說道。

　　“不下去見一面嗎?”百草淡淡笑著說道。

　　“不用了。”

　　獼生笑著微微搖頭說道:“人各有命，他們會有自己的經歷，也會有自己選擇，我們如果再次出現，只會讓他們徒增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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