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嘻嘻笑道:

　　“那就好，我也覺得你們挺有緣分的。”

　　獼生微微點頭，示意敖乾帶頭先走，然後老婦人領著走進了旁邊的小巷子，途中還解釋道:

　　“走裡面有些髒亂，釀酒坊庫房什麽的，住的地方還在後面一點。”

　　三尺寬的小巷子走了差不多十丈，老婦人打開了一個院門，裡面庭院還挺寬敞，除了住房還有幾片菜地，庭院一角還種著一顆棗樹。

　　看著簡約樸素的院子，百草忽然問道:

　　“大娘，你不問問我們來做什麽的嗎?”

　　老婦人笑了笑，說道:

　　“我看你們都不像壞人，就留下來吃個晚餐吧，至於做什麽後面再聊也不遲。”

　　“好，那我來幫你！”百草笑著準備跟進廚房。

　　“那不行！”

　　老婦人直接拒絕，憐惜的說道:“這麽好的姑娘，進廚房弄髒了怪可惜的，做飯這事由我來就行了。”

　　百草嘻嘻笑著，還是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她其實什麽家務活都沒乾過，就想多接觸一些套近乎，畢竟人與人的第一印象還是很重要的。

　　庭院中，棗樹旁。

　　三匹馬被系在棗樹上，安安靜靜的待著，敖乾在旁邊低聲問道:

　　“能確定嗎?”

　　“能！”獼生肯定的回答道。

　　這過程中有太多的巧合，當這麽多巧合拚接到一起後就幾乎是真實了，剩下的就是要怎麽使用‘往生泉’。

　　之後要一起吃晚餐，有很多東西可以聊，也可以順便做個最後的確認。

　　“想好之後怎麽走了嗎?”獼生忽然問道。

　　敖乾頗為瀟灑的笑道:

　　“先去拜訪城裡的那位超一流強者，問一問有沒有‘技盡之法’的消息，若是沒有就繼續去找其他的超一流武者，反正四海為家，也不需要一個定數。”

　　‘嗯！’

　　獼生點了點頭，說出了一個猜想:

　　“也不必拘泥於技盡之法，這個世界的武道就是對技的最好應用，修習武道也是一個不錯的方式，也許武道的巔峰就是‘技盡之法’！”

　　敖乾微微一笑，他其實也有這種猜想。

　　武道的盡頭是技進乎道，而在三界也有技進乎道的說法，只是三界天地靈氣充裕，要悟道相對容易太多。

　　獼生甚至覺得這武道巔峰跟墨鈺走的路有些相似，只是因為環境的關系更純粹一些。

　　其實最終目的還是創道，創造祖境層次的道。

　　敖乾忽然又問道:

　　“你真的決定在武天城定居嗎?”

　　‘嗯！’

　　獼生點了點頭，說道:“在鎮山七十二棍演化沒有到遇到難以突破的瓶頸之前，我去哪裡其實不重要，這裡是個好地方。”

　　父母轉世身是他一直想找的，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現在找到了自然是想要陪伴一段時間。

　　另外城中那道氣運之柱他也有興趣了解。

　　若要在這個世界找一個定居之所，武天城無疑就是最合適的，至於之後的事情可以再看。

　　敖乾摸著自己的黑棍，心中思慮良多。

　　好像又回到花果山的時候，獼生找到了一個可以安定的地方，而他還需要去追逐更強的實力。

　　他要變強，唯有靠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天賦有限，或許還比不上自己的弟弟敖坤，即便有混沌空間也隻修煉到妖皇后期，這麽久以來幾乎沒有寸進。

　　歷經紅塵，心性蛻變！

　　若要破繭重生，武域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此次出行，不論歸期，若有機會我們三界再見。”敖乾忽然鄭重的說道。

　　“決定了嗎?”獼生問道。

　　“決定了！”敖乾可能的回答道。

　　以這個世界的趕路速度，他們要不是刻意尋找彼此，再相遇的概率可能會很小，而且在敖乾看來這種相見也沒有意義。

　　妖生漫漫，武域之行不過匆匆一撇。

　　“那就去吧，若有所需還是可以傳訊給我。”獼生鼓勵的說道。

　　‘咯吱！’

　　院門被打開，是老翁提著新鮮的肉食回來了，朝他們招手笑了笑，又提著肉進了廚房。

　　很快老翁又走了出來，過來問道:

　　“不知公子貴姓，與我們可有淵源?”

　　“我叫敖乾，與你們有一些遙遠的淵源，這次也是受人之托過來看看。”敖乾微微笑著說道。

　　這可把老翁心中一驚。

　　他也就習慣性的隨口一問，實在沒想起跟這公子有何淵源，畢竟他們祖上一直都住在武天城，生意也就是這一酒肆，此生還沒出過遠門呢。

　　“不知是何淵源?”老翁不解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也不該由我來說，這份畫卷倒是可以給你們看看。”說著敖乾拿出了胡萬知畫的畫卷。

　　老翁接過，心中疑惑更重。

　　孫天！張雨！

　　上面畫的是他們的畫像，只是比現在年輕一些，還寫著這裡的詳細地址:武天城、華榮街、酒巷、七十二號——‘花果酒肆’。

　　老翁不由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敖乾微微笑了笑，並不解釋，反而問道:“你最近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你們就挺奇怪的！”

　　老翁呢喃著陷入沉思，漸漸的目光落在了獼生身上，恍然如夢的驚呼道:

　　“這麽一看我倒想起來了。”

　　“就在半個月前，我又開始陸陸續續做一些奇怪的夢，夢中似乎有很多猴子，難怪我看到他的時候一點也不奇怪，反而覺得有些親切。”

　　敖乾一聽倒來了興趣，於此同時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懼，還是問道:

　　“能記得那些猴的樣子嗎?”

　　“記不清了，當時也沒在意，只是記得好像毛發都挺純正。”老翁絞盡腦汁的想，也記不起更多的印象。

　　“那就不用多想了，此事也不足為奇，人到齊了再細聊也不遲。”敖乾說道。

　　老翁疑惑的轉頭看了看，問道:

　　“還有人?”

　　敖乾偏頭示意廚房，老翁立刻就明白了，這些人找他們確實有事，但關系到他們夫婦兩位。

　　不過他也不擔心。

　　就算這位的態度不明朗，可廚房內百草的態度已經很明晰了，若有仇怨又何必去幫廚呢?

　　目光轉了轉，發現三匹駿馬的肚子都有些乾癟。

　　“晚餐還有些時間，不如我去找些草料來，也別讓這麽好的馬餓著。”老翁忽然說道。

　　‘揪揪……’

　　三匹馬同時抬起頭來，投以感謝的目光。

　　老翁暗中驚奇，就聽敖乾說道:“多謝老丈了，若是草料還需要最好的，一般的他們吃著也沒味。”

　　“好，我去找找！”

　　老翁懷著疑惑匆忙出去了，敖乾這才問道:“真的不說話嗎?”

　　獼生嘴角漸漸彎起，解釋道:

　　“這裡畢竟不是三界，猴子說話還是太奇怪，他們年紀都大了，又沒有前世記憶，別不小心給人嚇著。”

　　在敖乾看來這就完全是多余的想法。

　　既然有第三方涉足了，自然不會讓兩位老者一下給嚇沒了，再說這不是還有略通醫術的百草在嗎?

　　只是笑笑也沒不勸解什麽。

　　沒多久老翁回來了，抱著一大堆上好的草料，而且這一趟出去好像想通了什麽，也不再急著問敖乾。

　　老翁轉身進了廚房幫忙，很快百草就被催促了出來，依稀還有老婦人的話語傳來:

　　“姑娘啊，真是太感謝你了，先到外面休息一下，這裡有我們就夠了。”

　　百草有些小雀躍的跑到獼生面前，說道:

　　“挺好相處的。”

　　接著百草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起打探來的消息。

　　二老雖然膝下無子無女，但是這麽多年也過的和睦，只是說起後人還有些落寞，覺得對不起先祖留下的這份血脈。

　　因為一直待人和善，周圍街坊鄰居也多有照顧。

　　這果酒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經由他們改良之後才在武天城發揚光大，這麽多年也深受鄰居喜歡，原本是準備將酒肆經營到七十歲的。

　　總的來說呢。

　　除了膝下無子的遺憾，他們過的比絕大多數普通人都幸福，至於那心中的刺也近乎被歲月抹平了。

　　不久後。

　　老翁將餐桌搬到了光線較好的庭院中，又搬來兩壇酒，百草又笑嘻嘻的湊過去幫忙了。

　　待芳香四溢，老翁也開始招呼敖乾入座。

　　正方形的舊木桌子，一人佔據一邊，獼生則被百草笑著拉在了旁邊，老翁和老婦人雖然覺得奇怪也沒多說什麽。

　　百草也早就多準備了一副碗筷。

　　老翁將各方的酒滿上，舉碗說道:“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先幹了這碗酒，有事再慢慢說。”

　　“好！”

　　敖乾說著，眾人一飲而下，獼生能感受到這果酒有一絲猴兒酒的韻味，只是在材料上差別過大，以至於缺乏了靈性。

　　單以口感而言，絲滑順口，果香綿長，不失為一種凡間極品。

　　“好酒！”敖乾誇讚道。

　　老婦人又笑了笑說道:

　　“吃菜，吃菜，寒舍不比雅堂，還望不要嫌棄。”

　　百草笑著恭維道:

　　“怎麽會嫌棄呢，一看就很好吃！”

　　因為平常很少來客人，二老日子過的也清閑，這桌上的三葷兩素已是他們待客的最高規格，平時有個親朋好友來也未必能有這種待遇。

　　獼生也漸漸看出來。

　　二老心中雖有對來客人的欣喜，但也暗藏著憂慮，吃菜喝酒都沒那麽自然，顯然對於他們的來意還是很好奇。

　　在獼生示意下，百草忽然問道:

　　“二老可還記得胡萬知嗎?”

　　二老同時一愣，一時間沒想起來，不由說道:“未曾記得！”

　　百草又提醒道:

　　“他十一年前給你們算過一卦，自稱是武天城有名的卜算先生。”

　　二老方才恍然大悟，老翁感歎道:

　　“原來是胡半仙，我們卻未曾知道他的本名，如此算來卻有十一年沒見了。”

　　老婦人也跟著感慨道:

　　“這事我們都印象深刻，因為胡半仙乃是武天城最有名的卜算人，算卦那是十卦九穩，可最後卻給我們算了一掛後就離開武天城了，好像當時還被雷劈了，說是不小心看破了天機。”

　　百草微微笑了笑，一切已盡在掌握之中。

　　遞出胡萬知寫的書信，二老鄭重的接過，然後頗為急切的打開書信看了起來，臉色漸漸凝重。

　　百草和獼生都靜靜等著，敖乾則繼續喝著小酒。

　　好半響後，二老才從信件中脫離出來，難以置信的癡癡問道:

　　“這是真的嗎?”

　　百草肯定的點了點頭。

　　胡萬知的信件中清晰的寫了當初算卦的事情，又簡略的說了這些年的經歷，就連卜算之術失而復得也說的清楚，最後還是歸結於卦象上。

　　他們有子嗣，而且已到近前。

　　這卦象在十一年前說出來有違天意，可這時候說出來卻是順應天合，論起來胡萬知還有功勞。

　　卜算之事本就玄乎，更何況眼前的景象。

　　二老還是不敢相信。

　　“這世間有武者，武者修煉至巔峰可謂超凡脫俗——力量、速度、耐力、靈敏、柔韌等等都遠超常人，有些武者甚至壽命也更長一些。”

　　百草解釋著，又鄭重問道:

　　“以此為例，不知二老能否相信這世間有神仙?”

　　二老還是有些暈乎，卻也點了點頭。

　　百草又說道:

　　“既然有仙，自當也有輪回轉世，你們一直沒能有子嗣，正是因為上輩子的親子緣分還沒有結束。”

　　二老心中震顫莫名， 不知不覺間已經淚眼婆娑。

　　他們夢中都有一個景象，一群猴子在山中跳躍、嬉鬧，可現實中他們卻從未見過猴子。

　　這景象不是最近出現的，小時候也有過。

　　只是幾十年如一日，他們也就不再去關注夢中奇怪的景象，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如今再看獼生卻覺得越來越清晰。

　　他們信了。

　　可是……

　　“這對你們這輩子不太公平，可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我們也是十幾天前才知道這件事。”敖乾解釋道。

　　二老沉默不語。

　　片刻過後，二老的婆娑淚眼才落在敖乾身上，敖乾搖了搖頭，二老的目光又落在百草身上，百草也搖了搖頭。

　　最後，目光只能落在一隻猴子身上。

　　“是我！”獼生顫音回道。

　　聽到猴子說話，二老感覺心靈世界轟然間破碎，然後又漸漸重組成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這個世界有神，有輪回。

　　他們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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