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天路，蘇離攜帶敖琴和敖沫一路而上。

　沿途的風景非常的瑰麗，也依然光怪陸離，卻並不如曾經那麽充滿凶險。

　這一路上，無比的順利，也無比的平靜。

　半個時辰之後，蘇離踏上了三十三天之上，來到了雲霄天宮的門口。

　通天界主並沒有出現。

　抑或者說，通天塔大位面世界的上層，都沒有出現。

　雲霄天宮門口，站著一名一男一女。

　這兩人，男子極其俊逸，其模樣有幾分蘇葉的氣質，卻並不是蘇葉。

　而那女子，則像極了鏡仙子，卻也並不是鏡仙子。

　蘇離看到這兩人的時候，這兩人則只是輕輕點頭示意，表示對於蘇離的到來，早就已經知曉。

　“蘇人皇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男子輕聲開口，語氣很是平靜，也很是溫和。

　而女子，則只是將目光落在了蘇離的臉上，似乎在端詳著什麽，思考著什麽。

　蘇離看向兩人，若有所思，同樣點頭回應。

　“難得蘇人皇踏入雲霄天宮，蘇人皇，這邊請。”

　男子說著，做出了一個請的禮節。

　而那白衣紗裙女子，則並沒有開口，而只是微微示意，以表示迎接。

　蘇離道:“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男子聞言，笑了笑，道:“蘇人皇天機推衍之術冠絕天下，卻識不得我二位麽?或者說，我二位還不配被蘇人皇知曉?”

　蘇離道:“自天庭歸來之後，我蘇離，也只是認識我華夏族人，二位莫非是我華夏族人不成?”

　男子聞言，呼吸微微凝滯，隨即他澹澹掃了蘇離身邊的敖琴和敖沫兩人一眼，道:“她二位，莫非已經是了麽?”

　蘇離道:“對，

她們已經是了，我認可的。”

　男子笑了笑，道:“蘇人皇當真是豔福不淺，走到哪裡都有絕世奇女子紅塵作伴。”

　敖琴和敖沫聞言，都有些生氣，卻不好主動插嘴。

　蘇離則平靜的開口道:“你如此這般逞口舌之利，心頭是否愜意了幾分?你覺得，這些小事我還會為其記掛心頭麽?”

　男子聞言，默然半晌，道:“蘇某，雲霄天宮上層，蘇若辰。”

　蘇離笑了，道:“原來是傳說之中的，雲霄天宮——辰皇。這名字，的確是如雷貫耳。”

　男子搖了搖頭，道:“比不得蘇人皇如今的瀟灑與愜意。這位，乃是雲霄天宮月皇——王靜。”

　蘇若辰目光平靜，也沒有再逞口舌之利，主動的介紹了一下他身邊的白衣紗裙女子王靜。

　蘇離的目光多留意了王靜幾分。

　那一刻，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危機感——那是一種寒意刺骨的氣息。

　甚至，蘇離的系統都在這一刻，莫名的跳動了兩下。

　系統隱約綻放出了一層無形的湛藍色光暈。

　其中，隱約還有一絲澹澹的血光閃爍。

　這時候，已經不需要蘇離去判斷什麽，他就已經非常清楚，這個王靜，很厲害。

　要知道，這般時刻，能讓他感受到莫名的寒意，這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

　畢竟，歸墟洪荒很多道統已經被蘇離削掉了。

　這就意味著，敵人的底蘊，包括雲霄天宮的很多上層耐以生存的底牌，都被蘇離廢掉了。

　“果然，能混成通天塔大位面世界的上層，都絕不會簡單。”

　蘇離心中凜然的同時，收回了打量王靜的目光。

　“蘇人皇，我們合作吧。”

　王靜忽然非常直接的開口了。

　蘇離若有所思，道:“哦?”

　王靜站立於雲霄天宮的門口，語氣絲毫沒有壓低，反而很是隨意，仿佛根本不在意是否被人窺視到一樣。

　“通天塔大位面世界有蛻變的資格和底蘊，但是上層終究還是差了點兒。

　畢竟，這群存在，很多都不行。

　他們會窺視，會偷竊，會模彷，但是拋開這些之後，他們都很平庸。

　這樣是沒有出頭的資格的。

　但他們也的確有擅長的地方，比如說窺視、偷竊以及模彷。

　把一些擁有長處的存在，放在適合他們的地方，做到價值最大化的開發，這才是通天塔大位面世界成長的意義。

　而一旦這一方世界成長了起來，這一方世界之中的我們，便可以完全碾壓帝魂域界了。”

　王靜直接給出了提議。

　她的邏輯也非常的簡單，直接。

　這種直入主題的提議，讓蘇離微微有些觸動。

　這種對話方式，太直接了。

　直接得，只有答應或者拒絕兩種最直接的可能。

　蘇離看了看身邊的敖琴和敖沫。

　兩人此時也有些傻眼的看著王靜——似乎，她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王靜說這樣直接的話，這樣恐怖的話。

　“這些話，你們也無需放在心上，不會有什麽影響。”

　蘇離安撫了一下兩人。

　敖琴和敖沫原本是想立刻自斬掉這些相關的記憶，不沾染因果。

　但聆聽到蘇離的話語之後，便不再自斬，同時對這些話，也如普通的話那樣，當成了耳邊風，並不再上心。

　王靜美麗的眸子裡，多了幾分遺憾之色。

　似乎，這些話沒有能讓敖琴和敖沫更長時間動容，有些遺憾。

　蘇離澹澹道:“通天塔大位面世界，如今的確是不行了，所以你們這就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麽?而且，還將這些話，說得這麽的冠冕堂皇。”

　王靜冷笑道:“蘇人皇這一路走來，哪些又不是為了利益呢?若不是利益，你身邊這琴沫雙姝，如何而來?

　說到底，無非就是利益交互罷了。”

　蘇離道:“不必多說。”

　王靜道:“無論如何，無論我現在屬於什麽勢力，我王靜，也依然來自於華夏祖地，我們的不同，在於理念之爭，而並非關乎於正邪之戰。

　蘇人皇，你容得下華夏那些狼子野心之輩，容得下那些衣冠禽獸之輩，又如何容不下我與蘇若辰這等開拓疆土的烈士?

　我說烈士，不為過吧?”

　蘇離輕輕搖頭，道:“過，非常過。”

　王靜的臉色頓時沉冷了幾分。

　蘇離又道:“首先，你已經跪了，已經不再是華夏祖地的族人了。這異族的世界，當真是連靈氣都是甜的，認了他們當爹當祖宗，那就有點兒骨氣的堅持下去。

　那樣我還能高看你幾眼。

　如今你這異族爹不行了，又想在我這邊搖尾乞憐?

　抱歉，這是不可能的。”

　王靜冷笑道;“蘇人皇可真是極品的雙標！莫非，蘇人皇曾經沒有過墮入黑暗的時刻麽?沒有過跪伏的時刻麽?那你認的妻子、兒女又是什麽?”

　蘇離聞言，神色沒有任何的異常。

　在王靜以為他無言以對的時候，蘇離的語氣反而非常的澹然:“那是人性。人之初，性本善，性本美。

　這些基本的東西，如果需要墮入黑暗，才可以獲得救贖。

　那麽，總要有些人去面對這些的。

　墮入黑暗的初心，是衍化希望之源。

　那這條路本身並不是錯，哪怕是錯也不會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絕望的深淵不放棄。

　在黑暗的沉淪之中不放棄。

　這才是華夏的脊梁。

　這才是龍脈的精氣魂。

　那曾經的經歷，說到底，無非就是所謂的泥潭、罪域，沼澤。

　給予我最美好的感情，最深刻的情感，開出最為美麗的花，結出最為動人的果。

　結果再去摧毀。

　然後想讓我顯然無邊的黑暗，化作仇恨、詛咒，痛苦，墮落?

　然後在這樣的情況下，激發我最大的底蘊，任由你們吸血，踏向永恆?”

　蘇離同樣好不隱藏的將這些話說出。

　就如同攤牌一般。

　事實上，曾經的那個玄幻世界裡，很多因果的確便是如此。

　以情攻心。

　滅殺蘇衍。

　滅殺華太初。

　以及滅殺他蘇離。

　無論是魅兒，蘇夢，還是穆清顏，炎炎。

　這些都是。

　甚至雲青萱，公乘青蝶等等。

　這其中牽扯到的感情，都是美麗的，但是最終的結果，很可能都會慘烈。

　但是魅兒掙脫了出來。

　她活成了蘇離的光。

　同樣的，蘇離也活成了她的光。

　成為希望之源從來不是為了他自己，也不是為了魅兒，更不是為了華夏族人。

　實際上，那一刻，他僅僅只是為了這一方世界不再黑暗而已。

　甚至談不上偉大。

　為眾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之中。

　事實上，在當初構建生命魂毒的時刻，甚至想要徹底的毀滅世界的時候，那時候，的確是一念神，一念魔。

　那時候，的確是有善惡的。

　只是，道本身，並充滿了荊棘。

　而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這期間，蘇離打造了苦海，建立過彼岸，明悟過超脫。

　他從最黑暗的時代走出，走向了黎明之前的曙光。

　如今，曙光降臨，他如何還會重回黑暗?

　王靜似乎也絕沒有想到，蘇離敢在這樣的地方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原本以為……

　蘇離目光更加的平靜。

　他深深看了王靜一眼，道:“我知道你們有什麽打算，甚至會付出什麽行動。

　但是，我不會與你們有任何的合作，我會看著你們一步步踏入深淵，踏入黑暗。

　那時候，我或許會救贖你們，讓你們重新感受一下，這世間真正的美好。”

　王靜嗤笑一聲，道:“蘇人皇，你太自信也太膨脹了。”

　蘇離沒有說話。

　王靜又道:“你可知道，通天塔大位面世界之外，帝魂域界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你是否又知道，在帝魂域界之外又是什麽?是否知道，帝魂母蟲的蟲巢又究竟在哪裡?

　你根本不知道！

　而我們，實際上也封鎮了很多東西，很多很多的底蘊，這並不是你眼前看到的那樣。

　說到底，哪怕是如我，也僅僅只是上層。

　你明白什麽是上層嗎?

　那並不僅僅只是境界，或者是生命底蘊層次之類的東西，還有別的。

　而上層，在頂層的眼裡是什麽你知道嗎?

　依然是螻蟻。

　只不過是有些作用的螻蟻罷了。

　但再有作用的螻蟻，也終究還是螻蟻不是嗎?

　蘇人皇，別太過於自信，太過於自以為是。

　你的人生沒那麽完美。

　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你這一段時間的確是成長了起來，但是說句不好聽的話，那都是慣性培養，就是慣養。

　是順著你的你知道嗎?

　如果不讓你崛起，你如何能踏入雲霄天宮?

　你不來到這裡，你沒有這種自信來到這裡，又如何將因果更多的牽引到你的身上?

　可惜，你真的沒有明白，所以踏入這裡開始，實際上你已經輸了一大半了。

　莫非你還以為，你很厲害?”

　王靜的話語裡，帶著明顯的輕蔑之意。

　她身上的氣息逐漸的變得恐怖了起來。

　蘇離若有所思，道:“所以，實際上我並沒有那麽強大，而是你們給予了我一些特殊能力，以至於我才那麽強大?所以，我才可以在帝魂域界的戰場上展現出強大的戰力來?”

　王靜點了點頭，道:“不錯，通天塔大位面世界的確是很強大，而且還擁有著無敵的底蘊，只是這些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不然會讓帝魂域界的那些異族爬蟲們全部覬覦上了，不是嗎?

　那時候，又該如何鯨吞他們呢?

　至於你，不過是借刀殺人的刀而已——你沒你想的那麽強。

　而之所以你可以在帝魂域界與準不朽一戰，那是因為，我們這一方的頂層，贈予了你帝魂族大帝的命格——這是一種命運的饋贈，既讓你膨脹，讓你無敵，又讓你成為一把刀——刺穿敵人心臟的刀！

　這樣， 到時候你會被帝魂域界的那些大帝真正的跨越星空追殺。

　那時候，你的命格回收之後，我們會將你交出去，這樣，你覺得如何?”

　王靜很自然的訴說著這些因果。

　似乎，她毫不在意被窺視——或者她覺得，這些話，根本不可能被窺視。

　蘇離隨意的撫摸了一下手腕上的帝江手環，輕歎了一聲，道:“我還是不太相信，我自身的實力，會是通天塔大位面世界的饋贈。

　我的戰力其實一直有壓低，但是之前我的確是全力以赴，呈現出了無敵級別的戰力。”

　蘇離的話，讓王靜更加不以為然。

　這時候，蘇若辰卻忽然道:“雖然你身負洪荒皇族的道統，但是說到底，歸墟皇族是我們打造出來的，你並不具有真正的掌握資格。那一切，不過是欺騙你的表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