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山巔上空,克勞倫立於如同鏡面一般的火山湖泊之上,在他看來,無論山野的姿態有多麽壯麗,都無法惹他注目。他內心深處好像隱隱地存在著一股巨大的感情激流,這自然是由於那從天空中漫步而來的少女的緣故。
玲瓏而懸直的鼻梁,下方搭配著小巧的緊閉的柔唇,紫紅色的雙眸裡仿佛晃蕩著名貴的酒,一束陽光照在湖面上反射在她精致的臉上,模模糊糊地照亮了一圈。她的眼睛痛光芒重疊的那一瞬間,就像是夕陽的余暉裡飛舞的螢火蟲,妖豔而美麗。
“你到底是什麽人?”
“哎呀哎呀,我可是剛剛替你處理完那邊的爛攤子呢,你就這麽急著逼問人家嗎?唉,真是好心沒好報呀,不要急,讓人家休息一會兒嘛。”卡爾穆諾輕笑著落在了克勞倫的身前,“放心,那邊的事已經全部處理好了,沒有人會懷疑你的。”
“哼,本來就不是我做的。請立刻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很難相信你合作的誠意。”
“唉——想反客為主?可別忘了,現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對手呀,談判的公平是需要實力來保障的,大哥哥,你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吧?”卡爾穆諾走到了湖面上,然而她的腳下卻沒有出現哪怕一圈漣漪,“算了,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就勉為其難地做個自我介紹吧。”
克勞倫微微地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失禮了,在下卡爾穆諾·讓·伊德裡昂,一個本應該在幾百年前就死去,但卻因為神跡而幸運地存活至今的人類,一個對毀滅世界抱有充分熱情的魔法師。”少女向他敬了一個標準貴族禮,身體幾乎區成了九十度,“最大的理想是消滅魔法,並至今仍在為了這一崇高的願望而不斷努力著。”
“卡爾穆諾……你是黑色薔薇的創始人?!”克勞倫雙目之中瞳孔驟縮,他聽過這個名字。在歐洲魔法協會的圖書館裡,甚至有專門為其編寫的個人傳記,這位宣稱要詛咒這個世界的黑魔法師,難道不是在幾百年前的那場大戰中死去了嗎?
而且,更重要的是,卡爾穆諾在歷史書上的形象,是一位容貌英俊身材高大的青年男性,怎麽會變成了這樣一個可怕的女孩?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哎呀呀,你看上去很意外?為什麽呢?”
“你不可能是卡爾穆諾,那位的死是由多名偉大的魔法師一同見證的,在托克爾斯平原的那場大戰,每一個細節都有人做了詳細的記錄。”克勞倫輕輕地深吸了一口氣,“你在說謊,你到底是誰?”
“唉——一提起那件事人家就忍不住感到難過,真是,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你毀了。”穿著酒紅色裙褲的少女作出了一副可憐巴巴的委屈姿態,看得克勞倫不禁眼皮一跳,“這個時代真是讓人感到悲哀,說真話都沒有人相信了嗎?要一個人證明‘我是我自己’,這是何等荒唐的事啊!依我看,這樣的世界還是乾脆毀滅掉好了,還有什麽存在下去的必要呢?”
克勞倫不為所動,隻微微地抿了抿唇。
他很緊張。
退一步說,如果眼前這個少女真的是卡爾穆諾本人的話,那麽她將比個人傳記中描述的還要危險許多倍。
一個活了將近八百年的魔法師,一個改頭換面似乎重生過的絕世天才,同時還是一個抱有滅世念頭並且一直在付諸實踐的瘋子。
這樣的人究竟有多可怕,根本不是用言語和文字能夠形容得出來的。
“豁呀,你可真是個硬骨頭,算啦算啦,為了讓你安心合作,我就勉為其難把當時發生的事告訴你吧。”卡爾穆諾笑著說道,一口整齊的白牙泛著冰涼的光,“先從你最想要得知的答案說起,讓我們先回到那場奇妙的魔法表演的前一天晚上,菜斯特大街二十六號,這是卡爾穆諾·讓·伊德裡昂的天才想法開始的地方。”
無論從哪個角度去思考,現在都不是一個可以耐心聽故事的好時機。
因為此時此刻,就在劉燁試著在過往的歷史之中尋找著突破困境的鑰匙之際,一場大戰,正在博雲城的上方悄無聲息地展開。
try{mad1('gad2');} catch(ex){} “你是為誰而來?”
巴爾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因為在他的眼裡,這只不過是一場隨時可以開始,隨時可以結束的遊戲罷了。
黑發灰瞳的少年踩著透明的階梯緩步而下,平和地注視著這位手持著日月魔杖的長發少女,和沃森手裡的那柄仿製品不同,百裡茗的這一柄魔杖上沒有斑斑的鏽跡,而是散發著淡淡的金光,映在百裡茗的臉上,形成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為了殺你而來。”
百裡茗毫無征兆地動了,一個巨大的紫黑色光陣在她的腳下展開,然而巴爾只是微微地一笑,在這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內,他竟然“慢慢悠悠地”抬起了柔若無骨的右手,半透明的皮膚下放的指骨發出晶瑩的光,一連串神異的陣列在他的骨骼上亮起。
緊接著,百裡茗的魔法轟然崩潰,仿若有一股無形之力將其撕裂磨滅,眨眼間便消散一空,這一刻,就像是心臟被人狠狠地握了一下,猛然一縮,她整個人頭朝下,忽地向後墜落了下去,但在短短的一瞬之後,那令人暈眩的下墜感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咳……咳……”
百裡茗一個踉蹌跪坐在了地上,手裡的魔杖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嗡鳴,一圈淡淡的金色波紋向外蕩開,也同時照亮了這片廣闊的空間。
四面全是透明的,一條乳白色的階梯呈螺旋狀嫋嫋地直通天際,留著黑色齊耳發的少年一步步地沿著階梯走下,每踏出一步,身上的衣服就變換一次顏色。
“殺我?”巴爾微微一笑,“為什麽呢?”
“為什麽?因為你要毀滅這個世界,因為你一直在吸人類的血!你自詡為魔神,卻根本不配當神,你沒有做神的資格!”
百裡茗用力握緊了日月魔杖,想要趁他立足未穩放松警惕之際做出攻擊,然而,巴爾眼中那神秘的金色三角圓環只是輕輕加速一轉,便粉碎了少女的念頭。
“我沒有資格嗎……那你呢,你夠資格嗎?或者,你覺得你的老師,他,夠資格嗎?”
巴爾用手輕輕撫著日月魔杖,嘴角掛著微笑,語氣比起最初的溫和稍稍冷了一些。
百裡茗的瞳孔驟然一縮,隨後咬緊了牙關,藏在灰袍下的拳頭也不禁握緊了些。
她知道這是一場實力不對等的戰鬥,但是卻沒有想到差距會大到如此地步。
在聖保羅大教堂戲耍了沃森,擊殺了巫毒神教的巫主之後,她原本以為,自己就算不敵,也至少能夠在巴爾面前撐上一段時間。
而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一定要撐下去……
“我沒有資格……我做不了神,因為我無法舍棄情感,也就做不到絕對的公正無私。”百裡茗說著,抬起了頭,直視著魔神巴爾的雙眼,“我的老師也不行,他是最偉大的魔法師,但他還是人類,他有情感,所以他做不了神明,可是,情感正是賦予他偉大的關鍵!”
“有意思……這柄魔杖的主人曾經自稱為‘魔法之神’,呵呵,那個稱號可不是說說而已。”巴爾笑了,他輕輕一拋,將日月魔杖還到了百裡茗的手中,“魔法師的稱號,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而已,沾染了相位之力的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相位本身,雖然微小不已,但卻無法忽視。”
“……?”
“換句話說,以‘神’自居者,絕非是你口中所說那般至情至善之人。他的願望裡,必定有成為神明,這樣的組成部分在。”巴爾說著,手指輕輕向下一指,透明的地面瞬間變幻,展露出了一顆蔚藍色的星球。
此時此刻,他們所處的地方,竟然是地球之外的星空!
只是不知道空間被巴爾扭曲成了什麽樣,只能看得到地球,卻看不其他的恆星。
“很美麗的一顆星球對吧?面對著如此美好的世界,想要成為凌駕於一切之上,將所有都握在手中的神,其實並不是什麽多麽值得非議的願望,反而十分樸素。”巴爾轉過身,背對著百裡茗,似乎毫無防備地將軟肋暴露在了敵人的面前。
try{mad1('gad2');} catch(ex){} 但是有了之前的經驗,百裡茗沒有輕舉妄動。
她的目的是拖延時間,而以什麽樣的方式這點並不重要。
“老師不會那麽做的。”百裡茗冷冷地說道,“他說過,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蛀蟲,只有消滅掉了你,人類才能正常順利地發展下去。”
“那樣的結論是從何得出的呢?”巴爾沒有移動,但是百裡茗卻突然換到了和他正對的方位,“你與我此前從未謀面,我也不曾干擾過你的命運,你那膨脹到快要溢出的憎惡和憤恨究竟從何而來?”
“我的老師曾經說……”
“很好,你已經揭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巴爾輕輕地笑了,就像是一個十六七歲,身體柔弱的男孩大病初愈後看到了陽光那樣燦爛地露出了笑容,“克勞倫,將自己打造成了‘唯一的敘述者’,並且製造了像你這樣一大批忠誠的信徒,不得不說,他真的是一個天賦異稟的人類,給我造成了相當大的麻煩。”
“哼,老師是這個世界上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魔法師,他的強大,不必多言。”
“他的確很偉大,在魔法之於人類的貢獻上,但也僅僅局限與此。”巴爾笑道,“在其他方面,克勞倫不過是一個擁有著樸素願望的人類罷了。”
“你!呀!”
百裡茗只是輕輕向前踏出了一步,整個人便瞬間被彈飛,魔法陣只是剛剛浮現在日月魔杖前便如同泡影般幻滅,古銅色的杖柄上迸射出大量的火花,嘩啦啦地灑落了一地。
“沒用的,放棄掙扎吧。難得我有耐心願意講講從前的故事,希望你能夠好好地聽下去。”巴爾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跌倒的百裡茗的身旁,盤坐著,灰白色的雙瞳平靜地望著下方那顆蔚藍色的星球,語調平緩,宛如一台完美運轉的機器,“所有的魔法教派都是脫胎於我的魔法,想要用我的術式擊敗我,沒有任何的可能。”
百裡茗眉頭微蹙,身體向右一翻,白光一閃之間,身影瞬間消失,再出現已在百米之外,可卻仿佛沒有移動過一般,再次落在了巴爾的面前。
黑發少年保持著雙腿盤坐的姿勢,沒有做出任何動作,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換一下。
“你很強,但是比起你的老師詹姆斯J.克勞倫而言,還相差了太多太多,而即便如此,那個男人也只不過是爭取到了在我面前短暫戰鬥的資格罷了。”巴爾輕輕地說道,“從你決定站在我面前開始, 可以說就已經注定了消逝的命運。我想,你在來之前也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打算吧。”
“我不會放棄……”百裡茗的身體開始僵硬,氣溫似乎陡然間降低了兩百攝氏度,但她的雙手仍然牢牢地握緊了日月魔杖的杖身,“絕對不會!”
“不錯啊。能夠有如此堅定的信念,擁有如此強大的勇氣,這就是人類的可貴之處吧,也是過去我無數次相信你們的理由。”巴爾站了起來,嘴角微微地勾著,“那麽,讓你如此堅定如此勇敢的理由是什麽呢?”
“嗒嗒嗒……”百裡茗凍得牙齒開始打架,環境溫度已經降低到了接近絕對零度的地步。
“呵呵,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是想要拯救那個人的生命,對吧?”
“……”百裡茗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巴爾的雙眼。
“不用如此強撐,我眼裡的世界和你們不同,我可以看到萬千可能性輪轉的每一刻。”巴爾抬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輕輕地搭在了百裡茗的額頭上,少女眼中的世界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切有形的物體全部消散,留下的只有不停變換的線條,彩色的光暈流轉在天地之間,神秘而又朦朧。
“我為每一個可能性都做好了準備。”
巴爾笑著摟住了漸漸失去意識的百裡茗,為她合上了眼睛。
“所以,你,也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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