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百裡之外。
百裡茗穿著一身銀白色的長袍,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肩頭,右手握著一根鏽跡斑斑的魔杖,魔杖頂端的日月雕刻反射著冰冷的月光,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每一步落下,腳下的海平面都會一顫,一絲絲不可思議的力量從她體內散出,彌漫在每一個汗毛孔中,緩緩縈繞。
她的心神平靜如水,無喜無悲,整個人好似進入到了一種空明的境界,在她的眼中,前方沒有博雲城,有的,只是一片巨大的儀式場,只有在那儀式場中,那一道凌空而立,站在天穹之上,耀眼的如同太陽一般的身影。
魔神——巴爾。
巴爾的身體並沒有真的在發光,但是在百裡茗的眼裡,卻比任何光源都要來得閃耀。
在踏入這片儀式場的刹那,腳下的海域轟然一震,隱隱間傳來了無盡浪濤的咆哮,彌漫在百裡茗眼前的一切,刹那間被幽藍色的海水所取代,而那潛藏在水中的搖曳的火光,竟然把四周的水幕映照的一片通透,如同白晝一般!
一道道火焰化作的毒蛇在密不透風的水幕上遊走,逐漸構成了一個立體環繞的陣列,繞著百裡茗的身體旋轉,發出了震天轟鳴。無盡的火蛇瞬息間來臨,順著她的雙腳蔓延至全身,此刻若是換了旁人,恐怕便會在被那火蛇觸碰到身體的瞬間,便會全身燒灼成灰燼,灰飛煙滅,任何的魔器,任何的魔法都會在這火焰中失去效用。
百裡茗默默地閉上雙眼,手中的日月魔杖散發出柔和的光輝,把她的身體包裹在內。百裡茗的腳步並沒有停下,她慢慢地向前走去,阻擋在前的水幕自然而然地便向兩邊退避開去,而她的身體裡更是彌漫出絲絲縷縷的星光,這些星光在她的雙目中匯聚,使得其瞳孔之中的印記,變得越來越清晰了起來。
就在這一刹那,突然間,四周的水域波傾浪覆,頃刻間,磅礴的電光在海面中凝聚而出,雷鳴聲轟轟入耳,深海內一道銀白色的陣列急速閃爍,僅僅是一個呼吸間的工夫,便閃爍了成千上萬次!
每一次閃爍,這四周雷霆的咆哮就會濃鬱一些,眨眼之間,百裡茗身旁的天地完全被雷霆轟鳴所取代,但她臉上的神情依舊平靜如水,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眼裡倒映著星河的光影,百裡茗的氣息好似滅絕了一般,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消失,穿過火海,跨過雷海,百裡茗如同閑庭信步一般走在煉獄般的大海上,任何魔法的攻擊都無法真正觸及她的身體,此刻的她,仿佛在這裡,卻又仿佛不在這裡。
“哦?這股力量,是他嗎……”站在博雲城天穹之上的那個黑發少年,輕輕地睜開了眼睛,水藍色的眼球,灰白色的瞳孔,瞳孔外緩緩旋轉的金色三角圓環,巴爾的眼裡隻存在著一片冰冷與滄桑,那是度過了無數年的歲月積累下來的磨損。
在他睜開雙眼的那一刻,一股寒冷的氣息從其身體內向四周彌漫開來,四周的雲霧被這氣息一衝,立刻凝結成了雨水向下降落,紫黑色的雷光,也開始在天空之上閃爍。
巴爾喃喃自語道,雙眼瞳孔外的金色三角圓環驀地加速旋轉了一圈,極遠處的海域上,百裡茗身旁的海水再次翻湧了起來,凝結成無數的寒冰利劍,化作無邊的風暴,在這海域上橫掃開去!
“嗯?”
走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的劉燁,忽地抬起了頭看向遠方的天空。
雖然夜幕之上一片漆黑,但他卻莫名地有了一種刺眼的感覺。
他輕輕地握了握右拳,指間有些松軟的無力感,這不是一個好現象,經過了幾天幾夜的戰鬥,滴水未進,他的身體已經接近透支。而且身上的傷勢正在逐漸影響到他對外界情況的判斷,這樣下去恐怕會有危險。
他跌跌撞撞地向著記憶中的方向前進,恍然間仿佛看到了有個人和自己並排慢走,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瞼,仔細一看,身前身後卻都是空無一人。
try{mad1('gad2');} catch(ex){} 遠處,槍口噴射著火焰,不知道什麽人在和不知道什麽人交火,戰爭已經持續好幾個禮拜了,原本以為這座城市永遠不會迎來戰火,因為阻止戰爭的誕生原本就是它被創造出來的名義上的目的。
可是現在,每一天,每一晚,太陽一升一落之間,成千上百人的生命就會消逝。在很多文藝創作之中,戰爭往往被描寫為宏大的場面,陡然發生,充滿了緊鑼密鼓的特異事件,然後,就分出了勝負我,萬事大吉,一了百了。
可事實並非如此,戰爭吞噬著人們的生活,侵蝕著人們的理智,它把人精雕細琢地損壞掉,把城市變成粗糲的廢墟。
人們的生活秩序原本就已經處於隨時都會崩潰的邊緣,再這樣下去,不要說恢復正常的生活,單單只是處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的孤獨和寂寞,加上被限制的自由,都可以輕輕松松地把人類殺死。
整個社會已經開始彌漫起一股癲狂的味道,既然很可能在某一個瞬間,被不可知的危險順手牽羊地領走自己的生命,那何不趁著自己還能支配身體的機會,肆意放縱一下?
這也是為什麽殺人放火的治安險開始不斷出現,學校無法複課,製造業停滯,人員不得外出,整個城市死水一潭,人們產生了深刻的焦慮,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手足兄弟慘死在自己面前,這些不再是小說電影中的場景,而是真實地發生在這個世界上許許多多的角落。
呼吸著濕潤的空氣,鹹鹹的味道讓劉燁感到十分熟悉,百感交集。他抬起頭看了看前方出現在拐角處的診所,不知道自己這是倒數第幾次來到這裡。
會是最後一次嗎?
跨過大門的刹那,劉燁感覺到空間發生了轉換,這裡與外界隔了一層微不可查的膜,隔絕掉了幾乎所有的聲音和氣息。
院子裡站著兩個人,韓子城和陳思允。
這一瞬間劉燁有些恍惚,上次站在這裡的人還是詩嵐和溫妮莎,只是如今她們還躺在康寧病院的特護病房裡。
韓子城看到他,朝他點了點頭:“喲,你活著回來了,還好,沒有搞砸。”
“我沒那麽容易死。”劉燁笑了笑,“程文秋呢?”
“呵呵。”程文秋一甩頭,“他在照顧那個機器人小女孩,還有,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血色十月計劃中唯一剩下來的那個強能力者,歆瑤,她也在這裡。”
“歆瑤?”劉燁皺了皺眉,他倒是對這個名字有印象,那個具有超能力但是卻永遠只有一個月的記憶的女孩,但是,她為什麽會在這裡?
“是啊,至高科技的那群混蛋在她的大腦裡植入了病毒。”陳思允道,“他們就在裡面,醫生也在那裡,進去吧,有些話,我們該好好談一談了。”
推開側門,向裡走了幾步,來到了一間不大的病房,裡面只有一場病床和一台十分複雜,擁有好幾個顯示屏的儀器,各種各樣的線連接著病床上少女的大腦和身體,女孩的臉上額頭上全是汗珠,臉紅得發燙。
程文秋站在床邊,背對著他們,獨自一人看著窗外的星空,而禿頂醫生的臉上則仍然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只在看到劉燁的刹那,目光微微地閃了閃。
“你回來了。”禿頂醫生說道,“事情解決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劉燁道,“前輩,我有一些關於魔法史的問題想要請教您,不知道,您現在有時間嗎?”
“我嗎?你確定要先和我交談嗎?”禿頂醫生伸手推了推眼鏡,隨後他扭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的程文秋,以及站在一旁的韓子城和陳思允,“這樣吧,你們先聊,那個孩子目前的身體狀況還算穩定,我去看看另一個孩子。之後你想要來找我的話,我就在隔壁病房,出門右拐那一間。”
說完,醫生就離開了。
“雷加爾·馬格努斯,他死了沒有。”
try{mad1('gad2');} catch(ex){} 醫生走後,程文秋說道,但是他還是背對著其他人。
“他……”
“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
程文秋轉過了身,在他猩紅的雙目裡,劉燁看到了一股熊熊燃燒的怒火。
“他應該還活著。”劉燁道,“在機房爆炸的最後一刻,他和那個金發女孩子把自己的意識上傳到了網絡,如果他們成功了的話,那之後的事件就影響不到他們。”
“這樣嗎,呵呵,那可真是太好了。”程文秋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等我找到他之後,我會耐心地折磨他很久很久的。”
“他跑不掉。”劉燁瞥了一眼病床上的歆瑤,“話說回來,你知道政府軍在和誰交火嗎?”
“自然是我們的勢力。”陳思允走了過來,“雖然血色十月計劃已經破產很久了,但是,處於人道主義,我們利用了在那次實驗中積累下來的技術,救治了一批本該死去的人。”
“你們改造了他們?用替換器官的方式?”
“是,也不是。”陳思允移開了視線,看著地板,“嚴格來說,是重新編輯了他們的神經網絡。”
“神經網絡?”
“我之前和你解釋過吧,魔法的來源。”程文秋道,“利用那個理論,我們對一部分人的腦神經網絡做了修改,使得他們能夠使用和魔法師們的魔法類似的力量。這就是超能力的本質。”
“她也是這樣的產物?”劉燁望向病床上的女孩。
“不,歆瑤是血色十月計劃中的遺存,看來你並沒有回想起全部過去的事。”韓子城道,“在那次實驗之中,所進行的開發計劃遠遠要比我們後來做的那些事複雜,只不過很多是無頭蒼蠅般的嘗試。但計劃失敗之後,我們沒有拿到全部的實驗數據報告,所以,難免會有所遺漏。”
“你們三個,過去一直在騙我?”劉燁的目光在程文秋、陳思允、韓子城三個人的身上輪番掃過,“為什麽?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是我的要求。”陳思允歎了一口氣,“阿燁,你還記得,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八年前……”劉燁輕輕地閉上了眼,“你是說,我們第一次得知血色十月計劃的那一天嗎?”
“那天你和文秋大吵了一架,然後就說要退出百人計劃,但是你知道, 沒有人能夠活著離開百人計劃,所有主動退出的人都死了。”陳思允的眼中盛滿了回憶的顏色,“所以,我們後來想了一個辦法。文秋來進行手術,徹底剝離掉你的記憶,刪除掉你和百人計劃有關的一切,子城他進入了安全機構,限制那些對你的排查活動。而我,則以秘密的方式進行著和天一工坊有關的工作,並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一起生活,作為監視,也作為保護。”
“我……不記得了。”劉燁低著頭,眼睛輕輕地眯著,“我最後的記憶,不,我已經分不清楚什麽是我的記憶了。”
“這要歸功於我咯,讓你這麽多年都記不起來,甚至連心生懷疑都沒有,這足以證明,我對人腦的理解是正確。”程文秋微微一笑,“只不過,你的運氣是真的不好,竟然還是能夠陰差陽錯,卷入進了改造人計劃的陰影裡。”
“所以,眼淚公司的事,那時候你和我說你找到工作了,也是騙我的?”
“不完全是,畢竟,他們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至於原初石刻和思維並聯網絡,那從來就不是他們應該觸碰到的東西。”陳思允的眼裡掠過一絲寒芒,“所以,他們沒多久就被清除了。”
“原初石刻……程文秋,我一直很想問你,那些石頭,到底是什麽東西?”
“那些石頭嗎……我不知道在你現在的世界觀裡該怎麽稱呼它們,不過,你可以具象化將它們理解為,投影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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