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願意給你，而是給你，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余生安看著阿芙諾拉氣鼓鼓模樣，忍住伸手戳一戳她臉頰的衝動，侃侃而談道:

“工業生產只有通過集聚效應才能降低生產成本，完成產業升級。”

“我可以給你一條自行車生產線，但這又有什麽意義?你生產出來的自行車，除了自用之外，運輸到克維爾根本賣不出去。因為你加上運輸成本之後，定價必然會十分高昂。一旦賣不出去，你哪來錢給子民發薪水?”

“如果你僅僅是為了自用，那就更沒必要設立工廠，我完全可以將貨物分一部分給你。”

“另外，自行車只是巨龍工廠的過度商品，巨龍工廠未來必然要向重工產業轉型，我不可能兼顧所有零件生產，成本高昂不說，也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我需要開枝散葉，培養出完善的工業體系，為產業升級做準備。”

“而現在正是爭分奪秒升級產業之時，我將生產線送給你，不僅對你無益，還會耽誤我的升級。”

工業生產環環相扣，每一個環節，也不是簡單的商品交換互補。

其中還涉及“交易成本”。

就好比，鮮奶滯銷之時，奶農寧願倒掉，也不發給窮人，為何?

就是因為交易成本的存在。

分給窮人，需要包裝，運輸，甚至還要使用價格高昂的冷鏈運輸，最後再到分發，哪個環節不要錢?

萬一窮人再因為乳糖不耐，吃壞肚子，算誰的責任?

工業生產同樣如此。

這也是集聚效應的由來。

當需求零件在工廠周邊隨手就能采購，肯定比呼哧呼哧跑到其他城市運輸強多了。

為了保護白瑞德這個關鍵棋子，余生安不可能從維利亞主位面搬運太多機械過來。

因此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他只能將產業鏈集中在一個點鋪開。

威利斯也有足夠工人、科研力量、乃至魔法武力，孕育並保護他的工業之火。

如果分給維愛斯，不管是自建體系，還是產品分工，都會分流他的力量，增加交易成本。

這是極為不智之舉。

阿芙諾拉聞言心中直呼“又來了”！

這個混蛋，總會說出各種亂七八糟似是非是的歪理邪說。

現在他的話，她就聽得似懂非懂。

但又不好意思刨根問題，只能沉聲道:“生產火銃也不行嗎?這是戰略物資，絕對不能出售，我可以囤積在那裡。”

余生安懶得再解釋了，他沉默了一下道:“我有一個建議，你想聽聽嗎?”

“嗯?”

“維愛斯小國寡民，發展工業其實十分不智，我的想法是，利用維愛斯地理優勢，向貿易之都轉型，成為克維爾帝國和卡曼聯眾國之間的貿易橋梁。”

余生安沉聲道。

維愛斯位於蘭侖山脈盆地。

而蘭侖山脈正是克維爾帝國和卡曼聯眾國的天然邊境線。

從余生安製訂低價糧策略，再到互聯銀行，乃至巨龍工廠，他未來要走的路線之一，其實已經呼之欲出。

即，通過“軟實力”貿易輸出，傳播互聯銀行，進而傳播互聯網，最終逐步滲透整個艾澤亞主位面。

克維爾的武力發展，乃是他保證貿易正常進行的最終手段。

現在他將邁出第一步——向卡曼聯眾國輸出商品，掠奪生產資料，並逐步通過商業利益，控制這個由無數貴族領主所控制的國度。

其實，以維愛斯為交易樞紐，並不是最優選擇。

克維爾帝國和卡曼聯眾國，一個位於艾澤亞大陸最南端，一個位於東南部，

走海路更節約成本。可惜，海洋已經被五大正神之一的海神所控制，

走海路，那是自尋死路。

因此維愛斯成了退而求次的選擇。

“想想看，未來艾澤亞大陸東南部、東北部，甚至北部諸國，想要進口克維爾商品，都要經過維愛斯，哪怕你不收取任何關稅，僅僅是商隊在維愛斯的衣食住行，都將會為你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

“而財富乃是僅次於武力的強大力量，在特殊情況下，它甚至超越武力。有了它，你可以做很多事情。”

“當然了，最關鍵是，互聯網也會隨著商賈腳步，傳遍艾澤亞大陸，你的源質之泉必將隨之不斷壯大。”

這一刻，余生安的語氣充滿了蠱惑之意。

阿芙諾拉看著余生安滿臉放光模樣，半晌道:“從你接觸我開始，是不是就把這一切都算計好了?”

余生安連忙舉起雙手:“沒有，我發誓！”

面對余生安的嬉皮笑臉，阿芙諾拉罕見陷入了沉默。

隨著和余生安的深入接觸，她不得不承認，在他玩世不恭的溫和姿態下，已經展示出眾神之王的潛質。

他的計策往往出人意料，但也每每都能達到戰略目的。

現在連五大正神都沒擊敗他，他的勢力也隨之越滾越大，未來執掌艾澤亞主位面，未嘗沒有可能。

但越是這樣，阿芙諾拉越發惶恐不安。

誠然隨著互聯網的傳播，她的源質之泉也會源源不斷壯大。

但她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互聯網之上。

余生安願意分給她多少源質，她就只能拿多少源質。

如果……如果有一天，這個野心家達成了戰略目標，一腳踹開她怎麽辦?

甚至設計搶奪她的神格怎麽辦?

阿芙諾拉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被最親近之人傷害過的她，這輩子已經很難再信任別人。

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人卻用一生治愈童年。

阿芙諾拉屬於後者，父母的冷漠、師尊的利用，是她一輩子都無法抹平的心理創傷！

“音樂神格有致命弱點嗎?”許久，阿芙諾拉打破沉默，問道。

“有。”余生安點了點頭。

“什麽?”

“真空！”

余生安張開右手，通過風系魔法輕而易舉創造出一個真空氣泡，他一邊對真空氣泡釋放機械波，一邊解釋道。

“真空可以隔絕機械波，哪怕只有發絲直徑大小的真空，也足以使音樂神格喪失一切威能！”

音樂神格的本質是機械波。

機械波不是電磁波，它的傳播需要介質。而沒有介質的真空，就是它的權柄空白之地。

阿芙諾拉看著余生安的實驗， 瞳孔放大，脊骨酥麻，渾身徹寒！

她問出這個問題，也就是試探一下。

她沒想到，余生安竟然真的回答了她。

更沒想到，余生安竟然真的發現了音樂神格的致命弱點。

要知道，這個致命弱點，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對我一直心存疑慮，我能理解。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示之以誠，人心換人心。我們的敵人很強大，倘若現在就離心離德，那麽也不用談未來了。”

余生安誠懇道。

他這話，其實還是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掌握了音樂神格致命弱點，阿芙諾拉卻對他的契約神格無能為力。

兩相對比之下，余生安等於完全掌握了主動權。

不過，這不能說余生安不夠坦誠。

如果他選擇不告訴阿芙諾拉音樂神格的弱點，那可操作空間就太大了。

比如說，在關鍵時刻，刺殺阿芙諾拉，極有可能奪取音樂神格。

現在阿芙諾拉既然知道了弱點，必然會針對此弱點做周密準備。

這在某種程度上，等於將最極端情況下的退路給了阿芙諾拉。

阿芙諾拉不是笨蛋，她很快想通了這一點，頓時有些出神的看向余生安。

在他那雙漆黑雙眸中，似乎散發出溫暖的光芒，照進她內心最深處的黑暗。

人心換人心嗎?

“我相信你！”阿芙諾拉輕聲道。

“謝謝！”余生安伸出右手。

阿芙諾拉略一疑惑，隨即也伸出右手，與余生安握在了一起。

這一刻，早已締結盟約的契約之神和音樂之神，終於建立起更加牢固的信任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