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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登基了嗎》第209章 刺傷
第二百零九章刺傷

 “啪——嗒——”

 辛恭書房的雕花門是被人從外面用腳大力踹開的。

 他早就聽見了動靜——辛程是一路叫囂著闖過月洞門下的,自月洞門到他書房外,都有當值的小廝守著,可誰也沒能攔下他。

 辛程大抵受了刺激,動起手來,他甚至能聽見挨了打的小廝吃痛的呼聲。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辛程是手持長劍,衝到他書房來的。

 不過一一掃量過辛程身後跟著圍進來的小廝,雖面露痛苦顏色,但身上不見外傷,辛程盛怒之下也還是留了分寸的。

 他擺手:“你們下去。”

 幾個小廝面面相覷,實在是怕辛程手裡的那把長劍,猶豫了片刻,才貓著腰往外退。

 辛恭身邊的貼身小廝最機靈也最有眼色,本來打算出了門就直接去尋蘇梵,辛恭是在他一隻腳踏出了房門時叫住他的:“不要驚動蘇叔,也吩咐底下的人,不許說出去,不然即可發落了,再不許在府上服侍。”

 辛程陰沉著臉,面色鐵青,身後房門被帶上,又是啪嗒一聲,悶響傳入耳中,他提劍的手越發握緊了劍柄。

 辛恭面不改色平視過去:“上次帶人到明輝堂打砸一場,二哥是覺得銀子賠的不夠多?”

 “你幹了什麽事,你自己心裡最清楚!”辛程咬牙切齒,竟真的提劍上前三兩步,劍尖一指,正朝向辛恭坐著的方向。

 辛恭連挪都沒挪動半寸:“有本事殺了我?”

 辛程眯起眼的同時,掠殺在眼底閃過,腳下再動,湊上前去,長劍最前端的尖銳就抵在了辛恭胸口:“你以為我不敢?”

 “二哥自幼頑劣,不服管教,你有什麽不敢的。”他仍舊不動,任由辛程以劍相脅,“我就坐在這兒,你動動手,我就死了。”

 辛程聞言,唇角一揚,竟然真將手中長劍又往前送去兩寸。

 他上了勁兒,劍身就刺破了辛恭身上的錦緞。

 胸口處正繡著一朵桃花,花蕊很快變成殷紅色,蔓延了一小片後,詭異的綻放開。

 辛恭悶哼一聲,眉心蹙攏。

 他自幼嬌貴,何曾皮肉受苦,辛程敢傷他,就敢殺了他。

 可他好似全部在意,還敢出言挑釁:“你大可以再深入兩寸,直刺入我心脈之中,便是大羅金仙也難救我性命。”

 辛程手腕又要動,辛恭看在眼裡,眸色一沉:“只是殺了我,你想做的,你想要的,照樣全都不成。”

 長劍往外收了些,可劍身從他傷口拔出去的時候越發帶起一陣疼痛。

 辛恭鬢邊盜出冷汗來,面色也微微泛白:“咱們兄弟之間,還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嗎?”

 “不能。”

 辛程不假思索的拒絕,長劍卻收了勢,回了劍鞘中去。

 他橫去一眼:“原來你並不是真的不怕死。”

 辛恭呵笑:“這天下誰不怕死?二哥想追隨的那位殿下,她難道不怕死嗎?”

 趙盈嗎?

 辛程覺得,她還真不怕。

 她應該與世人皆不同。

 生死看淡,卻又格外惜命。

 是個最豁得出去,也最不願輕易赴死的人。

 糾結,矛盾,但實則是極豁達通透的。

 趙盈的怕和世人的怕不同,她不是貪生怕死,而是怕她死後遺志不得成。

 從她近一年的行事與幾次見面看來,辛程心下莫名篤定。

 他又拿余光去掃量,淡乜向辛恭:“至少不像你這樣,明明貪生怕死,還要做無所畏懼的模樣。

 說你是偽君子,你還真是把這三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辛程是習武的人,說一句文武雙全不算過分,不過往常在外行走身上從不佩劍而已。

 這把劍還是他十六歲生辰那年,成國公遍尋天下,為他尋來的名劍。

 大多時候他是懸在自己屋裡的,今日應是特意去取了過來。

 辛恭聽他那些奚落言辭,臉色越發難看:“是二哥先入為主,對我有了成見。”

 辛程才剛撩了長衫下擺往一旁官帽椅坐過去,聞言神色古怪瞥去一眼:“你有毛病吧?大大方方承認你能死嗎?這屋裡沒外人,你少做戲來惡心我行不行?”

 辛恭的面色就又黑了三分。

 辛程不說話,手中劍往黑檀桌案上重重一拍,大馬金刀的坐著,看起來囂張又狂妄。

 辛恭猶豫了很久,才咬著牙道:“兩年,我只要兩年的時間。”

 “不可能。”

 又是毫不猶豫的拒絕。

 辛恭怒極:“二哥,你也不要太過分!”

 “朝局瞬息萬變,黨爭已浮出水面,接下來就是你死我活的奪嫡之爭,算上遠赴涼州的安王,甚至還有孫淑妃肚子裡沒生出來那一個,你讓我等兩年?”

 辛程側目去看,譏笑反問道:“你覺得兩年後這京城還有我立足之地?”

 不是京城沒他立足之地,而是無論是誰,都不再需要他。

 辛恭斂眸,眼皮往下壓了壓:“那就一年。”

 “你少做夢了。”

 “辛程!”

 辛恭咬著牙拍案而起,一時牽動到傷處,吃痛彎了腰,左臂撐在書案上,有血自傷口低落,很快又和黑檀書案融為一體。

 他因疼痛,語調也微微發顫:“你是死皮賴臉跟著我進京沾光的,從沒問過我願不願意借光給你,咱們倆到底是誰在惡心誰?”

 “咱們倆是彼此彼此。”辛程坦然承認,兩手一攤,“我從沒說過我是君子,你奈我何?”

 辛恭臉上的笑因發白的面色和眼底的陰鷙而變得扭曲且詭異:“那我就是使絆子下圈套陷害你,你又奈我何?

 有種你一劍挑了我,大不了魚死網破,你不是不願意談嗎?”

 實則如此一來,便果真僵住了。

 這不是辛程想要的結果。

 他要辛恭的命做什麽?

 他又不是混不吝的二百五。

 他和辛恭,一人一爵,保的皆是辛氏一門的榮耀。

 阿叔膝下若還有別的兒子,他真敢暗地裡做手腳弄死辛恭,可是不成。

 淮安郡公的爵位,只有辛恭一人可襲,要是辛恭死了,淮安郡公這一支也算斷了,哪怕要從族中過繼子嗣,再上奏書請封,朝廷恐怕也會細查辛恭之死……

 這念頭動不得。

 他所謀一切是為辛氏身上一個從龍之功,說不得經年後他族中還能再出一位皇后,甚至是太后,將孝溫皇后的榮耀真正的,再一次的,延續下來。

 如此一來,便可再保辛氏一族百年不衰。

 他可不是要跟辛恭打擂台玩兒內訌,內耗辛家元氣。

 今日刺傷辛恭,這一步辛恭退了半步,剩下的半步,只能他來退——

 辛程咬著後槽牙:“三個月。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你放棄先前謀劃的一切,別再背地裡搞事,至於我要做什麽,你也不要在插手。”

 辛恭擰眉:“那你就是不打算收手了?”

 “廢話,現在收手,我還有機會再做選擇?你是腦子有病還是讓我一劍刺胸給刺傻了?”

 辛程罵起辛恭是最嘴下不留情的,連連的白眼丟過去:“入京之前我就已經選定永嘉公主,這三個月我會和殿下商議,只在暗中為她做事,等你三個月後在朝中站穩腳跟,做好你的淮安郡公,咱們就各不相乾。”

 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一筆寫不出兩個辛字,他說各不相乾就各不相乾嗎?

 若真能各不相乾,他也不會這麽輕易就能打著他的名號勾搭上薑承德。

 而且三個月……實在是有些倉促了。

 若父親當年入京,他們這一房已在京城經營幾十年,別說三個月,只要一個月,就足夠。

 “你既要在暗中行事,三個月和兩年又有什麽區別?”

 “你別給臉不要臉。”辛程張口啐他,“你是真以為我不敢跟你魚死網破嗎?”

 他敢。

 他雖不是個有勇無謀的二百五,但真把他惹毛了,他什麽都乾得出來。

 什麽手足兄弟,辛程眼裡要有他這個弟弟,有半分為兄的自覺,他胸口這個窟窿就不會存在了。

 辛恭沉默,辛程也沉默。

 屋中的靜謐叫人感到壓抑。

 辛恭挪了兩下,重要坐回去的時候,辛程聽見了“啪嗒”一聲。

 他抬眼看去,辛恭大概是……故意的。

 以傷處示弱,那就算是談成了。

 他深吸口氣,緩緩起身:“薑承德這個大麻煩是你給我惹上的,你去擺平,至於你這個傷,要是嫌棄京城大夫糊塗,我去告訴殿下,替你請禦醫。”

 辛恭氣息不穩,顯然是被他給氣的,可還是允了他的話:“初來乍到,不知京中有什麽好大夫,那就麻煩二哥,替我勞殿下一趟,請個禦醫過府來看看吧。”

 辛程又瞥過去一眼:“你今後都這樣乖巧,像個弟弟樣兒,為兄自然不與你為難,咱們兄弟也可兄友弟恭,在這風雲詭譎的京城裡和平相處,所以六郎啊,你也該長大了,懂事點,知道嗎?”

 嘴賤又嘴欠!

 他吹著口哨邁著輕快的步子出門去,這一局,顯然是辛恭輸他太多。

 ·

 趙盈也沒想到辛程這麽快就把事情給解決掉。

 他走的時候司隸院府衙正門,周衍親去迎的他進門,一路把人請到了三堂來見。

 趙盈看他進門的時候簡直像一隻開了屏的花孔雀,不過不是為求愛,而是為邀功,總之相當顯擺就對了。

 於是眼皮抽了抽,叫他坐,也不問,就等著他自己開口。

 周衍沒打算退出去,橫兩步坐到了辛程對面去。

 朝中局勢他既知,自然也就知周衍如今乃是趙盈麾下心腹之人,便沒什麽可避諱的。

 他大喇喇坐下去,嬉皮笑臉叫殿下:“我六弟受了點劍傷,不知城中有什麽名醫可請,所以叫我來請殿下幫個忙,拿殿下的帖子到宮裡請個禦醫去看看。”

 趙盈眼皮跳的越發厲害:“辛六公子受了劍傷?”

 他邀功似的頻頻點頭說是呀:“我乾的。”

 周衍眼角一抽:“二公子這是?”

 辛程笑嘻嘻的,也不看他,目光始終定格在趙盈身上:“殿下不是說,我也不過如此嗎?我與殿下說的很清楚,他敢背地裡坑我,我就有辦法叫他服我。”

 這人是個什麽路數?

 趙盈覺得她行事路數就已經夠野了,這還有個更野的呢?

 刀劍相向,對自己的親弟弟?

 她嘖聲輕歎:“你拿劍刺傷他,他就害怕了,松口了,妥協了?”

 那應該不是辛恭,這也太窩囊了點。

 果然辛程笑意冷卻一些:“那倒也算不上,不過是我給了他一劍之後他老實多了,肯跟我談一談之後究竟怎麽辦。”

 趙盈挑眉望他,不接他話,他就自顧自繼續說:“我始終是心向殿下的,回家的路上也想的很明白,殿下並非不信我,否則也不會與我多說廢話。

 只是殿下處在這個位置上,身邊不養閑人,更不養廢人,我家宅之中發生的事,辛恭在我眼皮子底下搗鬼,我一無所知,殿下不滿,自然應該。

 辛恭他要三個月,在朝堂站穩腳跟。

 他承淮安郡公爵位,自與我不是一路人,他想與我切割開來,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樣說殿下可明白嗎?”

 明白,當然明白。

 辛恭唯恐辛程所作所為會拖他下水。

 現而今在朝中無根無基,一旦涉足黨爭,叫人以為他和辛程是一條路上,跟她同坐一條船,往後麻煩接踵而至,他根本不想去應付。

 可要站穩了腳,他做的絕一些,乾脆和辛程分府別居,那些老狐狸們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麻煩自然都是辛程的, 與他辛六郎一概無關。

 人家說親兄弟明算帳,辛家這兩兄弟理解的還真是夠透徹。

 “所以這就是你拍著胸脯跟我保證的,一定妥善解決?”

 辛程嗨呀一聲,真是相當不客氣的以一種極其熟稔的口吻與她講起道理:“殿下要看長遠,這一回和他談妥了,往後都不怕他使陰招下絆子,這三個月是委屈一些,可委屈的自也不是殿下。

 殿下前些時日風光無兩,那樣得意,如今正是該韜光養晦,斂盡鋒芒的時候。

 那小徐將軍若退柔然收失地,大捷回朝,於殿下又是臉上增光的一件事,似我這個辛氏宗子,其實現在暗搓搓的幫殿下辦上兩件事就很好,反而不宜大張旗鼓。

 殿下這樣想一想,此事我解決的豈不堪稱完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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