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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登基了嗎》第200章 探聽消息
第二百章探聽消息

 二月十七,太極金殿,朝會。

 徐冽戎裝上殿,向昭寧帝辭行。

 一切都和趙盈預料的一致。

 禦前立下軍令狀,徐冽豪言壯語,跪的筆直又英挺,在昭寧帝面前許諾,以半年為期,退柔然敵軍,收復舊河山,

 徐照的心跟著揪了一下。

 趙盈亦然。

 要退柔然,她信徐冽能辦到。

 可收復失地,半年為期……

 他此話出了口,若成,揚名立萬,名垂青史,他是救南境百姓於水火,解大齊危局於困境的大功臣,大英雄。

 可若不成,誰也救不了他。

 他是自作主張,這番話事先沒跟她商量過半個字。

 不過好在南境一役,是朝廷目下最要緊的事,沒人敢暗地裡使絆子,兵部自高良騫往下,無論糧草調度還是援兵調遣,只要秦況華有折擬奏,無不準許。

 昭寧帝也金口發了話,特事特辦,眼下南境戰局危機,一切流程從簡,不需交內閣複批,更不必交他親審,一概由兵部自行做主,以南境需求為最要緊,若有糧草軍餉不足,戶部也要盡一切可能保證供給。

 只是要求兵部和戶部將往來奏疏,以及批準出庫的銀錢調動一類悉數留存,待到戰事結束之後,再做覆核。

 散朝後昭寧帝回清寧殿,帶上了徐照一起。

 徐照臉色不怎麽好看,進了殿昭寧帝往西次間去,孫符貓著腰退到殿外,吩咐人下去準備點心,而後就守在外殿,把伺候的小太監都打發了出去。

 “你坐。”

 徐照猶豫一瞬,才往羅漢床斜對面的官帽椅過去。

 他正襟危坐,一絲不苟的模樣倒把昭寧帝逗笑了。

 他是聽見笑聲才抬頭看過去:“皇上?”

 “你昨日在雲逸樓跟人大打出手的時候,可是這副模樣?”

 徐照面色一沉,就要起身告罪。

 昭寧帝一擺手:“打了就打了,年少輕狂時誰沒打過架?你到了這個年紀才放縱一回,有什麽好告罪的?”

 話雖是這樣說,昭寧帝的笑意可實實在在沒達眼底:“不過也難得見你跟人紅了臉,又是為徐冽?”

 “什麽都瞞不過皇上的一雙眼。”徐照吸了吸鼻尖,聲兒有些悶,“還是臣多吃了兩杯酒,失儀了,今晨已吩咐犬子,散朝後攜禮登門去拜訪。”

 “你沒覺得自己有錯。”

 不然不會讓徐霖去登門。

 他不過是做做樣子,放低姿態,把此事平息而已。

 昭寧帝點著三足幾,好整以暇打量他:“到目前為止,你是擔心徐冽,掛念徐冽的。

 上回北境捷報傳回京,你迫不及待追上高良騫打聽,朕把高良騫叫來問過,自徐冽離京往北境,你去過兵部不下十次。”

 他一面說,一面唉聲歎氣的:“父子之間,總是血脈相連,但依朕看,徐冽對你,只怕淡淡吧?”

 那個逆子。

 徐照垂眸不語。

 昭寧帝笑了一聲,更像是嗤笑,徐照一驚,本欲抬眼去看,轉念一想又把目光收回來,仍舊垂眸。

 “永嘉——徐冽追隨她,算是她一手提拔上來,朕比你更了解她的脾氣和心性,她看重徐冽,自也倚重徐冽,徐照,朝廷裡的好些事,你跟在朕的身邊,做了快十年的禁軍大統領,也要有個分寸。”

 他說分寸,徐照就再坐不住。

 他離了那張官帽椅,雙膝一並跪下去:“皇上,臣不敢。”

 “永嘉跟你說話也不會好聽到哪去,這個朕知道,可你也不會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朕也知道。”

 昭寧帝沒再叫他起身,語氣冷冰冰的:“她有她要辦的事,小孩子家,鬧得不過分,朕都縱著了,你總不至於背地裡使絆子,拿陰招坑她一手吧?”

 徐照越發恭謹,叩首拜下去:“臣——不敢!”

 他話音咬的重,是在表明他的忠心和立場,更是告訴昭寧帝他真的不敢。

 昭寧帝嗯了一嗓子:“除了不敢,你要記住不會二字。徐熙走丟那會兒,永嘉畢竟替你們家說過話,點徐冽為主事,固然是惡心你,但小孩子嘛,總會有些胡鬧的時候,記住了?”

 他趴伏在地上,說記住了,話鋒一轉:“臣不會記恨大公主,更不會與大公主作對。

 臣手握禁軍,是皇上信任臣,臣的職責所在是護衛宮城,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與臣一概無關。”

 他在朝為官幾十年,這點事再不懂,就算是白活了。

 昭寧帝似乎終於滿意:“別跪著了,咱們君臣倒生分。”

 徐照才撐著膝蓋緩緩起身,卻仍舊沒敢再坐下去,掖著手站在一旁。

 昭寧帝眼尾的笑意早散去:“至於徐冽,當日朕跟你說過,六年前的事情朕不想再看到。

 今日他禦前立下軍令狀,倘或此戰他敗了,徐照,你的項上人頭,可保不住他。”

 徐照心頭直墜,猛然抬頭:“皇上,臣隻——”

 “徐照。”

 昭寧帝平著聲:“朕也只有三個兒子,長子不爭氣,自七歲上便私囤鐵礦,到了十八歲終於長大成人了,卻被人一紙詔書發落涼州,無詔不得回京,難道天底下,只有你徐照的兒子是兒子嗎?”

 天子把話說到這份上,便是把徐照所有的後路都堵死了。

 昭寧帝看著他,眼底閃過一抹不快:“咱們君臣之間,朕還是信你重你的,所以今天關起清寧殿的門,朕跟你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來日真有什麽,你不要再叫朕為難,若不然,君臣情分,就顧不成了。”

 其實徐照心裡清楚。

 昭寧帝的朝堂上,誰敢說與他有君臣情分?

 他高興時談兩句情分,不高興時……

 今日不過是把醜話說在前面而已。

 徐照從清寧殿出來,心情格外沉重。

 他是領過兵上過戰場的人,南境危局持續了這麽久,秦況華就算勉強穩下,等到援兵趕赴,徐冽就算再有本事,半年之期,要大退柔然已是勉強,他還敢揚言要收復失地……

 逆子無知,輕狂自負。

 可他已經什麽忙都幫不上了。

 孫符進內殿那會兒昭寧帝歪靠著看折子,他換了一盞茶上去,笑呵呵的:“奴才看徐統領走的時候臉色不好,沉重得很。”

 “他是不信徐冽有本事半年內收復在秦況華手上丟掉的城池,更怕徐冽真收復失地,在軍中得罪人。”

 折子啪的一聲合上,昭寧帝隨手撩開,捏著眉心揉了一把:“太極殿上站了十年時間,越發把他心性與傲骨磨平了。”

 孫符便替他收拾折子:“徐統領為人父,也是人之常情,皇上別生氣。”

 生氣?要跟徐照生氣,六年前他就該把徐照推出去砍了。

 徐照有私心,但他於朝事上從無私心,是忠直的,這就夠了。

 “朕懶得跟他生氣,徐冽的退路有元元操心,他少上來橫插一腳就成。”

 孫符眉心一跳:“瞧,您到什麽時候都替大公主打算著,倒來難為徐統領的慈父之心。”

 昭寧帝橫過去一眼:“薑承德不是一直想讓二郎入部嗎?那就叫他去刑部吧。”

 孫符哎唷一聲:“那薑閣老可又有話說了,刑部有嚴尚書坐鎮,眼下嚴尚書事事幫著大公主說話,薑閣老可不放心。”

 “要叫他處處放心,元元和三郎就沒活路了。”昭寧帝嗤了聲,“你安排人出宮一趟,告訴王晁,他既然年邁不堪用,也不差這十天半個月,讓他遞折子請辭,告老還鄉吧。”

 孫符收拾的手一頓,旋即欸的一聲應下來,自明白了昭寧帝的心思,於是又提起旁的:“方才淑妃娘娘宮裡來人問,皇上午膳去不去娘娘宮裡,說是娘娘今兒興致高,親自做了兩碟子紅豆糕,這會兒在屜上蒸著呢,到午膳時正好能吃,還打算叫人送出宮一碟子給大公主呢。”

 昭寧帝面上淡淡的:“懷著身孕做這個幹什麽?午膳去她那兒,你打發人去告訴,往後少操勞這個,安心養她的胎。”

 孫符自然笑吟吟的全都應下來,又提起趙盈的那塊兒長命鎖:“奴才想著淑妃娘娘大抵覺得那實在珍貴,既得了公主的,又沒什麽好謝公主,公主那會兒在病中時就愛吃娘娘做的紅豆糕,如今朝時繁忙,娘娘估計是怕公主自個兒在外頭不好好吃飯,總算是對公主有三分真心。”

 “她有真心便最好,那長命鎖元元既給了她,就叫她留著,不過你也去告訴孫氏,元元身邊的東西,再有這樣的,她就不要再收了。”

 昭寧帝深吸口氣,翻身下了羅漢床:“畢竟都是她在世時給元元留下的。”

 孫符這才貓著腰退出去。

 昭寧帝的西次間再往裡,有個小隔間。

 裡面放的全是宋貴嬪的東西。

 原本遺物該交專人打理,可除了供奉在麟趾殿的之外,就全都收在這兒了。

 孫符是聰明人,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

 皇上對孫淑妃未必能有一分真心,但永嘉公主肯抬舉,皇上自然也就肯抬舉。

 公主連那樣的東西都送了淑妃,其實這樣也好。

 后宮裡的孩子,自出生起,起點也不全都是一樣的。

 皇上這樣子在前朝給公主和惠王殿下造勢,后宮裡有淑妃這麽一位專寵六宮的心向著公主姐弟倆,皇上也樂得見。

 只是往後的日子……

 孫符出了殿,想想他主子那些手腕,不由歎了口氣。

 他徒弟湊上來:“皇上心情不好嗎?您怎麽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孫符揮了他去:“當好你的差事,去,到淑妃娘娘宮裡告訴一聲,皇上午膳過去,叫娘娘準備著,再叮囑兩句,皇上說了,娘娘在孕中,宜靜養,輕易就不要再到小廚房去做點心,至於大公主要送什麽東西,也叫娘娘挑著收,不該收的就不要再收了。”

 他徒弟倒吸口氣,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如今這位淑妃,看著是如日中天,劉淑儀在世時也比不過她如今的盛寵,可他是六歲就進宮的人,當年那位貴嬪娘娘在的時候,又是何等光景,現在這幾位,歸攏包了聚在一塊,也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頭。

 后宮裡的這些事兒,真是不可說。

 他往殿中深望了一眼,又試探著問:“皇上是又想起貴嬪娘娘了吧?”

 孫符變了臉:“兔崽子瞎打聽,腦袋要不要了?”

 他脖子一縮:“您別罵我,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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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李寂來了。”

 孫氏插花的手停住,又一揮,宮娥會意,掖著手退出去,再進門時,身後就跟著孫符的徒弟。

 見了他,孫氏噙了笑:“李公公怎麽這會兒來?”

 李寂弓著腰,其實進門時就四下裡瞧過了,除了淑妃近身伺候的幾個,再沒小宮娥在殿中,他端過禮,笑著回話:“皇上今兒來用午膳的,師父叫奴才來回娘娘一聲,還有大公主的那塊兒長命鎖。”

 孫氏哦了聲:“那鎖,有什麽說道的嗎?”

 “皇上今兒見了徐統領,想是心情不太好,師父大抵在皇上面前提起宋貴嬪來,好壓一壓皇上心裡的火氣,這會兒皇上應是在清寧殿的小隔間緬懷貴嬪娘娘,特意交代了師父,叫告訴娘娘一聲,大公主手上的東西,往後叫娘娘看著收,不該收的,便退回去。”

 李寂才抬眼,也往上踱了兩步:“那長命鎖您今兒還給皇上,正合適不過。”

 她淡淡的說知道了:“還有別的嗎?”

 “徐統領進殿時奴才叫師父打發到了殿外,什麽也沒聽見,倒是後來徐統領走後,師父進了殿中伺候,奴才在外殿候著,隱約聽見幾句, 說是叫給王尚書遞個話,叫他提前上折請辭,還要叫瑞王殿下進刑部去,也好堵上薑閣老的嘴,還有……徐將軍的事兒。”

 孫氏這才眉心一動,側目看他:“徐冽嗎?”

 李寂點頭說是:“皇上說徐將軍的後路有大公主操心,往後不想叫徐統領橫插一***才估摸著,皇上是支持大公主在軍中有人的,就是要看徐將軍這回能不能爭氣了。”

 生在皇家,人人都是可悲的,趙盈也不例外,她只是比別的兄弟姐妹幸運了一些,在長成之前,至少有昭寧帝真心愛護過。

 至於現在嘛,疼愛固然也有,利用算計卻也不會少。

 孫氏的手落在小腹上。

 生個女兒還是好的,尊貴的長大,體面的嫁人,做個無權無勢的富貴公主就很好,不用像趙家兄弟那樣謀算,也不用像趙盈這樣奔波。

 孫氏吸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去吧,做事當心些,仔細你師父揪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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