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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登基了嗎》第69章 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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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盟友

趙盈猜不透他,他也看不透趙盈。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枯坐了足足有兩盞茶。

藏書閣中靜默一片,連針跌地面都能聽見聲。

趙盈從最初狠下心後的滿懷希望,到這會兒越發煩躁。

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希望一點點碎裂開的聲音。

真不愧是趙承衍。

他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人看了真想給他一拳啊。

雷打不動,天塌下來都跟他沒關系。

既是如此,何必追著她問東問西?

憑他的聰慧,早晚也能看穿她那點心思,本來就是瞞不住的。

結果現在倒好。

她也臭了臉。

可趙盈身形才動,正要起身,趙承衍倏爾叫住她:“就這麽點兒耐心?”

逗弄人有癮是吧?

趙盈肅著臉冷眼瞪他:“皇叔拿我逗悶子呢?”

“你看我有工夫跟你逗悶子嗎?”趙承衍拿眼神示意她坐回去。

她不太情願,但細細品來,趙承衍也不是個沒事找事的。

真要不願意,僵持到這個份兒上,放她走就是了。

剛才的那些話,等出了這道門,她當沒說過,他當沒聽過,往後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他做他的燕王殿下,她做她的永嘉公主,互不相乾。

於是趙盈心頭微動,那點破裂開的希冀又往一處歸攏了些。

但她克制的不錯,沒在趙承衍面前表現出來。

“複立司隸校尉沒什麽,可你要說向你父皇提議,開設司隸院,以你為司隸院主事,你知道這其中深淺嗎?”

趙盈咬著自己左手食指指尖,思索道:“以我為司隸校尉,擺到明面兒上,督查百官,當然也可以,但我手底下還是沒人。開設司隸院,我從朝中挑選人品貴重之人入司隸院,另設官位,品階重擬,那才實打實是我的人。”

她側目去看趙承衍:“皇叔的意思呢?”

“人家原先官兒當的好好的,你說把人挖走就挖走了?”他似乎在取笑她,深以為她這樣的想法過於幼稚。

趙盈也不惱。

這畢竟是京城。

多少人入朝為官,一輩子削尖了腦袋,不就是為了混到京官這一層來嗎?

進了京城做官,才真正接近權力的中心,才有可能朝著位極人臣的那條路走去。

三省六部之中,無論是誰,都不知耗費多少心力才走到今天這一步,說不得再往前還能進一步,現在跳出來一個她,搞什麽司隸院,莫名其妙就把人給挖走了,還是仗著昭寧帝的勢,這算什麽提拔?

“這京城遍地都是官兒,走大街上一棍子敲下去說不準都能砸到個五品六品頭上去,不是世家的出身,誰又比誰高貴了?”趙盈挑眉,顯然對他那番話不以為然。

她這樣成竹在胸……

趙承衍擰眉:“你心裡已經有了人選的?”

“皇叔覺得順天府六品推官周奉功如何?”

朝中事大多時候趙承衍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但朝中人他還是皆有留意一二的。

看來這丫頭是真的花了心思了。

“我還以為你會選些世家公子。”

趙盈嗤了聲:“選些世家紈絝來拖我後腿嗎?”

她掰著指頭,目光收回來,落在自己染紅的指尖上:“世家出身大多不在意這些,靠著家裡蔭封,將來也能往三品的位置上靠一靠,再有才乾出眾些的,就譬如雲嘉表哥,那是要走一條位極人臣之路的,我腦子不清楚才把這樣的人往自己手底下挖。”

腦筋的確還算清楚。

趙承衍才要誇她兩句,

她自己接上了前話先開了口:“況且世家中若論出身貴重,也少有人尊貴的過薛閑亭。年輕一輩的郎君裡,論恩寵優渥,更沒幾個比得過我表哥。我拉攏他們不急於一時,忙什麽?”原來是底氣足。

他又開始頭疼了。

本來以為小姑娘心血來潮……也不是,就是一股子勁兒擰巴著,咽不下這口氣,仗著皇帝偏寵,就想可著勁兒的造作。

不成想問了幾番兒,竟也難不住她。

瞻前顧後,她像是真把什麽都想到了。

“你上太極殿禦前回話,尚且有禦史彈劾,即便說陳士德持身不正,那也總歸讓你見識過了。”趙承衍終於坐直起來,目光平靜地正視著她,“你去開口說要設立司隸院,朝野上下還不吵翻了天?”

“他們吵就吵去,我要設立司隸院,只要父皇點了頭,他們還真能翻了天?”

趙盈不以為然:“皇叔您細想想,退一萬步來說,我不是奔著皇太女去,就眼下這朝堂,難道不應該有人來打破局面嗎?”

先破再立,她的意思趙承衍聽懂了。

小姑娘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既有一股子莽勁兒,又思慮周全。

司隸院若得立,用人她打算挑些寒門子弟,卻又不全然排擠世家,有薛閑亭和宋懷雍幫著她,將來寒門世家兩手抓,手上那碗水端的再平沒有了。

薑孔劉三家鼎立之勢已成多年,劉家此番遭殃,薑家與孔家怕要鬥一場法,縱有沈殿臣坐鎮內閣,有心製衡,可朝中局面,還是一團亂麻。

是該有人站出來打破這個僵局。

有一套。

他只是想不明白這都是誰教給她的。

趙承衍又不說話了。

趙盈索性把那點兒不耐煩帶到了面上來:“皇叔問了我好幾車話了,我也都老老實實回了,您應是不應,好歹給我個準話?”

他嘴角一動,趙盈先欸的一聲,還順勢朝著他擺了下手:“您別再說我沒耐心這樣的話,我先前也說過,您真不肯幫我也算了,我不是非要求著您不可的,可您吊著我的胃口,這不像話吧?”

她反客為主,先發製人,叫趙承衍微怔之余,眉眼一彎,笑著問她:“你倒不怕我轉頭去幫你那幾個兄弟?敢這麽跟我說話?”

“您才不會。”她丟了個白眼過去,不屑至極,“趙清體弱多病,心思陰沉,十三歲那年光是他宮裡的小宮娥就被打死了五個,您幫他?

趙澄有薑家扶持,從來狼子野心,又是個狂妄自大的,您幫他嗎?

至於趙澈,您該不會真以為他乖順吧?扮豬吃虎,他是個中好手,連我都看明白了,您要是看不明白,那我是無可話說的。”

趙清三兄弟,就沒一個是中看中用值得人真心輔佐的。

趙承衍當初的確覺得趙澈勉強還不錯,雖然性子和軟了些,總不至於像他兩個哥哥那樣,叫人提一嘴都嫌多余。

但上陽宮傷人一事後,他思慮良多。

小姑娘所言,甚是。

“司隸院的事,你別急。”

他沉默良久,徐徐道:“此事尚且需要一個契機——”

他後話沒說完,見趙盈眼底晶亮,嘖聲問她:“你總不會是連這個契機也已經安排好了吧?”

別的都不忙,趙承衍此番一松口,趙盈心中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的!

她騰地起身來:“皇叔這樣說,是肯幫我了?”

趙承衍嘴角勾一勾:“幫不幫的,是後話,不到人前揭發你就是了。”

她哼哼哧哧的:“那你少問我的事。”

“你這是被我揪出來真面目後,反倒有恃無恐,還是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都讓您逮住了,還有什麽好跟您裝下去的呢?”

她還真是伶牙俐齒。

宋貴嬪生前沉默寡言,是個最安靜的性子,從不與人逞口舌之爭,柔婉又恭順的一個人,怎麽會生出她這樣古靈精怪又嘴上不饒人的女兒來。

趙承衍拿她沒辦法:“你不過分,我都能提點你。”

得此一言便足矣。

於趙盈而言,趙承衍只要松了口,那就算是她趙盈的盟友。

既然是盟友,有些話,就得說在前頭。

她掖著手站立著,一本正經的叫皇叔:“您願意幫我,我心中歡喜的很,且您怎麽說也是長輩,我自然不能拿您當門客謀士看待,可咱們也要把話先說清楚——”

趙承衍好奇她還能有什麽話,便縱著她:“你說,我聽聽你打算跟我立什麽規矩。”

趙盈面上閃過尷尬:“是約法三章,怎麽敢跟您立規矩。”

她笑嘻嘻的,倒有了些先前恭順的模樣:“我要做的事,您幫或不幫,我不強求,可您也不能約束管教。至於我要做皇太女,要登高台當皇帝,您心裡很明白,這條路從來就沒有安穩平坦的,來日手足相殘,必是要流血傷人性命的。

成王敗寇,我只要走出第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陰謀也好,陽謀也罷,您或許會看不慣……”

“只要你不殘害忠良,也善待尊重朝中肱股之臣,別的我一概不插手過問。”趙承衍捏著眉骨,“這樣的道理你不用跟我說。”

趙盈這才徹底放心,長松口氣,施施然又坐下去,拍著胸脯緩氣:“您方才是試我嗎?”

說她屬狗的一點也不錯,變臉這樣快。

趙承衍手掌撐在額間:“司隸院的事你是想讓我去跟你父皇開口吧?”

她說是:“您出面最合適,我本來想您要是不肯幫我,我的確還要費些心思,說不得還得犧牲些色相,去哄一哄小沈大人,叫他去攛掇沈殿臣,但這個風險有些大,不大穩妥,好在您答應了。”

“胡鬧!”他沉聲斥她,“你是什麽身份,說這樣的話?”

趙盈反手摸著自己小臉,皮膚光滑,她自己每天摸上兩把,都覺愛不釋手:“美人計怎麽了?反正太后想讓他做我的駙馬,我看他自己也蠻殷勤的,沈閣老也不像多排斥。我又沒說嫁或不嫁,是他想在我跟前表現,我給他個機會總可以的吧?”

她是今天才想通了的。

也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兒而已。

太極殿上沈明仁附著表哥的話來為她求情,沈殿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卻也沒了後話,她一下子就想通了。

她為什麽要成全趙婉?又何必非要把趙婉和沈明仁湊成一對兒呢?

昭寧帝根本無意讓她嫁人,前世要不是她自己看上了沈明仁,太后做了主,那樁婚事本來就成不了。

現而今沈明仁主動送上門,不利用白不利用,這種好事塞給趙婉做什麽,到時候再把沈明仁送到趙澄和薑家手裡去,她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她哪裡還像是一朝公主,說是市井潑皮也不為過。

但要說管教,又從何管教起呢?

她要是個服管教,本分的,也不會生出做皇太女的心思了。

趙承衍又是搖頭又是歎氣:“你自己握著點兒分寸吧。還有司隸院的事兒,你還做了什麽謀劃?你既要我到你父皇那兒去開口,讓我替你得罪一乾朝臣, 總得把事情跟我說明白了。”

趙盈笑呵呵的說是:“那肯定是不能瞞著您的。”

於是便又將來興賭坊和白家的那些事,原原本本的說給趙承衍聽,既不添油加醋,卻也不遺漏半分。

趙承衍聽來眉頭緊鎖,冷笑道:“你還真是步步算計,不過你也算坦誠,連孫淑媛的事也告訴我,這是表誠心?”

“我誠意十足,不是已經跟皇叔表的清清楚楚了?咱們是盟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我這人做事便是這樣的,若對皇叔還要遮遮掩掩,說一半藏一半,那算我是小人。”

趙盈眼中清明澄澈,趙承衍心頭微震:“要不是陳士德呢?”

將前世今生這些事聯系起來看,趙盈已有七八成確定就是陳士德,何況就算不是他,她也有別的把柄去當做挑起此事的契機。

“今日殿上他迫不及待來咬我一口,您覺得不是他?”趙盈反問了一句,也不等他說,自顧自又開口,“就算不是他吧,那皇叔知道他當年為大理寺少卿馮昆遮掩的醜事嗎?”

趙承衍托著腮,好整以暇盯著她看:“馮昆是劉寄之多年摯友,依你所言,陳士德還不知道是誰的人,他替馮昆遮掩什麽醜事?”

他雖然在問她,但語氣裡沒有半分好奇。

趙盈莫名覺得,那些事他全都知道。

便撇嘴問他:“您是不是都知道啊?真在這兒看猴戲呢?”

趙承衍低笑了聲:“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或許不一樣呢?你別來套我的話,我也總要知道你是不是有真本事,說你的,別朝我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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