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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登基了嗎》第86章 要人
第八十六章要人

 白景禮的供詞一式三份,趙盈自己留了一份,給嚴崇之送去了一份,還有一份備用,怕昭寧帝要看。

 事情至此勉強算是告一段落,她一直懸著的心也才稍稍落下去,從大理寺府衙出來,吩咐人回燕王府去回一聲趙承衍,就領了兩個丫頭進宮去了。

 昭寧帝也沒想著她會這個時辰回宮。

 畢竟司隸院初立,外面有好多事要忙,她又是新官上任,大概覺得稀罕新奇。

 是以聽說她進宮,往未央宮去請安那會兒,匆匆打發了孫淑媛,擺駕回了清寧殿,而後叫孫符親自去了未央宮尋趙盈的。

 太后許久不見她,宮裡面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多少有耳所聞。

 尤其是在劉氏被賜死後,她幾次問過昭寧帝。

 雖然昭寧帝不太願意在她面前提起這些,但大概發生過什麽,她總算是弄明白了。

 心疼孩子是真的,小小的年紀沒了親娘,皇帝對她又有不一樣的心思,小姑娘養在深宮十四年,不知道多少人虎視眈眈盯著她。

 能憋到如今,才對她下毒手,也算那些人忍得住了。

 可孫符一露面,太后的臉色就又變得難看。

 趙盈看在眼裡覺得心酸,尋了借口索性告辭,也不想多陪太后多說話。

 日近黃昏,夕陽的余暉是溫柔的。

 從未央宮出來,趙盈叫了孫符一聲。

 孫符貓著腰跟在她身後:“您說。”

 “父皇這些天還好嗎?”

 孫符微怔,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一面點頭一面說都好。

 趙盈唇角上揚:“趙婉也好?”

 “這……”孫符隱約明白了,含糊過去,“二公主余毒沒有肅清,但已經沒有大礙了,薑夫人也對二公主很好。”

 她們都好,還能把自己過的和滿。

 趙盈心頭冷然,笑意凝住,沒再問別的,踩著一地斜陽,朝著清寧殿的方向而去。

 昭寧帝早吩咐人備了一桌子趙盈素日愛吃的菜色,就在清寧殿東次間擺了飯。

 她來的時候最後一盅細粉燕窩正好上了桌,昭寧帝總覺得有日子沒跟她兩個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就不願意叫人在旁伺候。

 趙盈也是滿腹心事的樣子,想必是有話要說才會這時辰進宮。

 孫符最有眼色,打發了殿內伺候的宮娥和小內監,自己也掖著手要往外退。

 再晚一些,宮門各處就要下匙了,出宮是很麻煩的,一層層的遞牌子,來回的折騰。

 於是趙盈在圓桌對面坐下來:“父皇,我今夜住宮裡。”

 昭寧帝巴不得她早點搬回來住呢,先前工部的人來回話,說她要的好些東西都不是布置司隸院府衙的規格,那簡直是按照親王府邸在布置內宅。

 他心中是生過疑慮的,只是沒多問她,也確實沒時間問上一問,就是想著既然是她想要的,便叫工部全照她意思去辦,不必再來問話而已。

 孫符一聽這個還有什麽不明白,臨要出門的腳一頓:“奴才這就打發人去告訴上陽宮的人。”

 趙盈第一次對這座宮城生出陌生感。

 前世她把禁庭當做家,有太后和昭寧帝的地方,就是最讓她安心的,這裡還有她最疼愛的弟弟。

 現在卻不會了。

 等殿內沒了人,清清靜靜的,昭寧帝叫元元:“我瞧著你這陣子都瘦了。”

 其實每天太極殿上都見得到,她領了官職,可以堂而皇之的上殿聽政了。

 她一點兒也沒有瘦。

 操心的事情雖然多,但是身邊有能幫襯的人,何況這種事她早輕車熟路,怎麽可能真覺得疲倦。

 每天在燕王府好吃好喝的,隔三差五還會跑到雲逸樓去蹭兩頓飯,她沒長胖就不錯了。

 趙盈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臉:“皇叔倒是說我近來長了肉,表哥和表姐也說我比前些日子養的胖了,怎麽父皇就覺得我瘦了?”

 “你不在父皇跟前,父皇不能日日看顧著你,就會覺得你在外面吃苦受累,沒被照顧好,怎麽看你都是消瘦了。”

 他一面笑吟吟地開口,一面夾了一筷子的筍乾到她面前的淨白瓷牡丹蝶裡:“工部的人說你以親王規格在布置雍國公府二進院以後的院落,是打算當做休息的地方?”

 趙盈大大方方就承認了:“本來今天回宮除了給太后請安,想明日去看看澈兒以外,就是還有事情要回父皇的。”

 昭寧帝給她夾菜的手一僵,轉瞬即逝,面上表情未曾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是司隸院遇上什麽難辦的事了?”

 趙盈搖頭說不是:“是想跟父皇說,往後就不回宮住了,成嗎?”

 對面的人手上明顯緊了一把。

 趙盈留心著他的一舉一動,自然把這動作盡收眼底。

 昭寧帝掩飾的極好,要不是知道他骨子裡是個什麽東西,就剛才那一晃神而已,是真看不出來他的情緒波動。

 “好端端的,怎麽說不回宮住?”昭寧帝抬眼去看她,打量和審視更多些,“之前說搬去你皇叔那兒,也沒跟父皇講,同你皇祖母商量著就辦了,但你說出去散心,父皇也不好說什麽。但你現在還小,怎麽能不回宮呢?”

 她哪裡還小了呢?

 明年就要行及笄禮了,照理說從去年年底開始就可以給她挑駙馬人選的。

 又入了朝,身上領著二品的官銜,掌管著司隸院。

 都是借口罷了。

 趙盈充耳不聞:“我現在管著司隸院,剛剛接手,什麽都要親力親為才好,不然真叫人說我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外頭好多事,我要是每天辦完了差再回宮,一大清早再出宮,來回折騰也怪麻煩的。

 我之前跟著皇叔學了好多從前沒學過的道理,覺得那樣也很好,不過早晚是要從皇叔那兒搬出來的。

 現在接手司隸院,我千挑萬選選中了雍國公府從前的宅子,那宅子大,重新修葺過會很氣派的。

 我現在不能開牙建府,給我準備公主府不合適,所以才叫工部的人按照親王規格布置二進院以後的宅院,打算暫且就住在那裡,往來處理公務也方便很多。”

 昭寧帝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嬌養了十四年的小雀兒,突然有一天長大了,想要展翅飛翔了。

 也許她是無心的,但這感覺壞透了。

 她想要逃離他身邊,逃出他的手掌心。

 昭寧帝難得的在趙盈面前黑了臉:“你一個小孩子,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面成什麽體統?我不答應。”

 就知道這事兒沒那麽容易。

 趙盈也沒指望她一開口昭寧帝就能點頭,想逃離昭寧帝的掌控,非一日之功,得循序漸進。

 那得有個過程。

 她今天不過是來挑個頭而已。

 再不濟,還有太后會幫著她逃出宮去呢。

 故而這話茬就好像是在昭寧帝的拒絕中被揭了過去,趙盈面上雖然有不情願,眼底也滿是失落,但終究是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昭寧帝暗暗松了口氣,察覺到方才語氣重了些,面色稍緩:“你覺得這陣子忙,就還住你皇叔那兒,過陣子沒這麽忙了,底下的差事都能交辦出去了,就搬回上陽宮。

 聽說你舅舅把周衍從順天府調去給你做司隸監了?”

 趙盈悶聲嗯了下:“他挺能乾的,舅舅很會看人。”

 昭寧帝品了品這個話:“周衍是個很有才氣的人,他當年的那篇策論,我到現在還能記得大半,的確出彩,這也是他的際遇吧,總好過後半輩子都窩在順天府裡。

 你覺得他能乾,還中用,就好好用他,用好了,他能當你的左膀右臂,替你分擔不少事兒。”

 昭寧帝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昏君,可趙盈也時常想,在知人善用這方面來說,昭寧帝做的還是極好的。

 無論是沈殿臣,還是嚴崇之,哪怕是薑承德那樣的人,該怎麽用,用的度應該在哪裡,實際上昭寧帝的心裡明鏡一樣。

 她差點兒脫口問出來,那為什麽這麽多年也沒提拔周衍一二。

 話到了嘴邊收了回去。

 他愛幹什麽就幹什麽,他不提拔周衍,周衍才有機會為她所用,有什麽好問的。

 於是她隻順著昭寧帝的話往下說:“他的確中用的很,前兩日不知應付了多少想跑到我這兒毛遂自薦的人,這回白景禮失蹤,被大理寺的官差尋到,帶回大理寺後,也是周衍去問的供詞。

 看他是個讀書人,還以為一肚子的酸腐氣,沒想到也不盡然。”

 昭寧帝挑眉:“白景禮的失蹤我知道,嚴卿搜捕了他這麽多天,怎麽是周衍去審的人?”

 趙盈拿杓子喝了兩口燕窩湯,品完了,才揚起小臉回他:“是我把白景禮扣在大理寺,沒讓嚴尚書把人提回刑部審問的。”

 “司隸院未設時,嚴卿還在朝上幫承衍說過話,你怎麽連他的面子也不賣?”

 趙盈聽了這話也一點不心慌。

 他並非存心試探,真就是隨口一問而已。

 誰讓嚴崇之從來是個最持身公正的人,不偏不向,一心隻為朝事。

 “我答應過白景禮,保他和白家周全,待陳士德的貪墨案了結後,送他一家離開京城。”趙盈手上的小杓放下去,掛在碗邊上擺了兩下,差點兒沒滑落到碗裡去。

 杓子是瓷的,碗也是,擺的那兩下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很輕也很脆。

 趙盈做深呼吸狀,又往下說:“就是因為聽皇叔說嚴尚書他是支持設立司隸院的,我不想讓嚴尚書面子上過不去,所以才不能把白景禮交給刑部去審。”

 昭寧帝臉上掛起了無奈:“所以陳士德的那些罪證,你是和白景禮做了一筆交易才拿到的?”

 她不假思索的說是:“起初沒想那麽多,那時候知道留雁的事,知道劉氏的事,我氣壞了,誰料到又牽扯到陳士德這些爛事。

 他是朝廷重臣,禦史台中除了謝大夫外,就是以他為尊的,他乾這樣的事,就是給朝廷抹黑,何況那些銀子,大多是搜刮來的民脂民膏,至於他以權謀私曾經幫白家淹下的罪過,更是該死。”

 “那白景禮就不該死?”

 “他或許該死,但最該死的不是陳士德嗎?”趙盈不答反問,“我不是沒想過,白景禮說得好聽,把自己摘的一乾二淨,其實也不過是不願意幫陳士德做事了,不想受製於人了,這回借機發作,拿我當劍使,但我仍然願意相信,人與人之間,還有那麽一絲的信任和本真。”

 昭寧帝怔然。

 她骨子裡仍舊是那個涉世未深,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天真而又美好。

 白景禮那樣的人,又能乾淨到哪裡去。

 就是死十次,也是死不足惜罷了。

 偏她肯信了那些鬼話,明知道是鬼話連篇,還是願意選擇相信。

 這就是她本心向善的一面,也是昭寧帝最樂得見的一面。

 天真有天真的好處,單純點,將來才不會鬧的太厲害。

 小孩子嘛,哄一哄,情緒總會過去的。

 她既然願意善良下去,他不妨成全,一個白景禮,又有什麽非殺不可呢?

 他的金絲雀老老實實的乖巧下去,才最要緊。

 昭寧帝倏爾笑了:“那就依你,饒他一命,至於怎麽定罪,怎麽懲處,既然人是你司隸院審的,你定下罪狀罪名,呈個折子上來就是了。”

 趙盈更是暗暗松了口氣,顯然高興起來:“還有一件事,事關先前我被截殺,也事關白景禮今次被劫持。”

 說起這個他面容又陰沉下來:“怎麽, 白景禮說了什麽?”

 她搖頭:“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劫持了他,但很奇怪的是,那些人從來沒想對他痛下殺手。

 我本來以為兩件事聯系在一起,是陳士德的背後還有什麽人,不想讓我告發陳士德,更要讓白景禮永遠閉嘴。

 但截殺我一次不成,也沒有再派人來截殺。

 明明已經劫持了白景禮,找個沒人的地方殺了埋了,目的也就達成了。

 父皇不覺得奇怪嗎?”

 這事兒是奇怪。

 趙盈見他沉默,揚聲又說:“所以嚴尚書定了陳士德的罪之後,能不能先不砍頭,把人交給司隸院審一審呢?本來我被人攔路截殺的事就沒有審過他,您當初把他交給刑部,並沒讓嚴尚書審問有關於此事的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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