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更三點,早朝在紫宸殿準時準點如期舉行。
坐在禦椅上的宋仁宗趙禎,今日早朝穿的是較為輕便的常服,頭上戴著皂紗折上巾,身上穿著淡黃袍、腰間系著玉裝紅束帶,腳上穿著皂紋靴。
整體上看去,宋仁宗趙禎今個兒穿得衣服非常素雅,沒有過多花紋圖案,風格簡約、質樸,摒棄掉唐朝時候皇帝所穿得華麗衣裳,顯得格外平易近人。
一眾文武大臣,面朝官家,手執笏板,立於堂下,只是他身穿的服飾顏色不同,分為紅、紫、綠三種,三品以上官服用紫色,五品以上朱色,七品以上綠色。
分列堂下的眾文武大臣朝拜後,端坐於堂上的宋仁宗趙禎,便問詢道:“諸卿,今日何等大事要議,就逐一奏報吧!”
隻待宋仁宗趙禎話音剛落,站在堂下的禦史中丞王拱辰,作為從三品的官銜的他,則是身著一身朱色關袍,只見他率先出列,手執笏板,躬身稟告道:“臣奏請陛下,有一要緊的事情上奏。”
端坐堂上的宋仁宗趙禎,微微頷了頷首,語氣和緩道:“卿有何事要奏,當著諸卿的面,盡管說出來便是。”
手執笏板的王拱辰,這才微微直起身子,奏請道:“陛下,臣所奏之事,便在這些奏章之上,還望陛下過目。”
把話說完,王拱辰便手起笏板,重回班列,蹲下身子,把他位子上擺放著的一大摞奏折抱在懷中,再次出列,並把這一大摞奏折放在了班列之間的過道上。
由於王拱辰在上早朝之時,進入紫宸殿等候的時間較早,就已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特意從禦史台搬運到此,後入紫宸殿的文武大臣們,對於此事並不是知情。
即便是先王拱辰之前來到紫宸殿的文武官員,也不知道他手中抱著的一大摞奏折裡面所寫的內容,即便是有好奇者上前詢問,王拱辰也只是微笑以對,三緘其口。
眼下,王拱辰把這一大摞的奏章,搬到了班列中間的過道上,呈現在宋仁宗趙禎的面前,頓時,就讓默言不語的一眾文武大臣們,開始對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原本端坐在堂上的宋仁宗趙禎,看到了王拱辰跟變戲法似的,突然冒出來一大摞的奏折,頓時,就有些不淡定了,當即就從禦椅上站起來,目光如炬地盯著擺放在王拱辰身前地板上的那大一摞奏折。
“王卿,你今日早朝拿出如此之多的奏折,這是作甚?”站起身來的宋仁宗趙禎,愣神了片刻的功夫後,衝著站在一大摞奏折前的王拱辰,用疑惑不解的口吻,問詢道。
緊接著,王拱辰再次雙手執笏,低頭躬身,這才終於開門見山地回答道:“回奏陛下,街道司的一眾兵卒,昨日在東京大街小巷巡查侵街佔道,認定了大量違章建築。僅東西翰林巷內,被認定為違章的建築不下而二百處,涉及到的駐京官員住宅多達百余戶。
“更加讓居住在翰林巷的駐京官員們感到可惡的是,街道司名字叫王浩的司丞,竟然在被他們街道司認定的違章建築外牆上,俱都使用白漆書寫了醒目而又狀大的‘拆’字。
“不僅如此,這位王司丞,還要求限期今日未時之前,把被寫上‘拆’字的違章建築,讓各家各戶自行拆除,恢復街巷的原狀。否則的話,他將會親自帶著街道司的人前去強拆。
“臣身為禦史中丞的官職,奉陛下之命,執掌禦史台。本不該參與彈劾一個小小的街道司司丞。可是,居住在翰林巷的大小京官們,
紛紛寫了訴狀遞到了禦史台,臣對於此事不敢擅自裁定,這才拿來讓陛下您閱覽過目,並定奪此事。” 聽完王拱辰講述完所奏之事的來龍去脈後,宋仁宗趙禎便又重新坐回到禦椅上,輕歎了一口氣,吩咐近前的內侍押班副都知張茂則,輕聲說道:“張副都知,你去把那些奏章取來,朕倒要看看他們都寫了什麽內容。”
張茂則把那一摞奏折取來後,宋仁宗趙禎一目十行地翻閱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這才停止了下來,由禁不住長歎了一口氣,還沒有想到該如何解決此事。
隻待宋仁宗趙禎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隨即衝著站在身前的張茂則,故意大聲地吩咐道:“張副都知,你拿去朕還沒有翻閱的奏折,拿去給站在堂下的諸卿看一看,朕等下要聽聽他們對於此事的看法。”
站在近前的張茂則,先是躬身應了一聲“是”,便抱著那一摞奏折緩步走到了堂下,向參加今日早朝的一眾文武大臣們分發下去,至少人手一本奏折。
過了大抵一盞茶的功夫,端坐於堂上的宋仁宗趙禎,便問詢道:“諸卿方才想必已經看完了手上拿著的奏折內容,還望你們各抒己見,發表一下你們自己的看法。老規矩,你們盡可暢所欲言,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朕洗耳恭聽便是,不會降罪於你們。”
有著當朝“帝師”之稱的晏殊,現在既是樞密使,又是同平章事,是名副其實的宰相,他看到即便自己的學生、大宋皇帝趙禎發了話,參加早朝的一眾文武大臣,都不敢第一個出頭髮言,便禁不住微微搖了搖頭。
於是,身著紫色官袍的晏殊,雙手執笏,走出班列,面朝端坐堂上的宋仁宗趙禎,旗幟鮮明地表明他的態度道:“啟奏陛下, 老臣以為,我大宋自太祖建國也不過百年,東京城如今人口不下一百萬余。
“現今除皇宮大內,又有內城和外城,設置都水監,就是為了治理管轄進入城內的汴河、蔡河、金水河等等幾十條大小河溪,而設置街道司,更是為了把東京城內上千條的街巷治理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此前,為了防止侵街佔道者,特此在街巷兩側樹立‘表木’。又在《宋刑統》中列入罰則,雖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可是,隨著東京城內人口逐漸增多,管理起上千條街巷就變得異常繁雜。盡管街道司擁有五百人的編制,卻也對侵街佔道者無法做到盡數懲處。
“現如今,我大宋在北方邊境有遼國契丹虎視眈眈,又在西北邊境跟西夏黨項連年征戰,但凡交戰,我大宋輸多贏少。若是無法在內政除弊,我大宋自然就會陷入內外交困之窘境。今日,禦史中丞王公所提之事,可謂是恰當好處。
“老臣認為,我大宋內政除弊,當從都城東京開始。若是連侵佔街巷之事,都無法嚴格執行懲處罰責,何談興國除弊呢?凡在東京城內居住者,無論是官宅還是民宅,都應一視同仁,翰林巷自然也概莫能外。”
當晏殊暢談闊論了一番後,頓時,就讓堂下列班左右兩側的一眾文武大臣們議論紛紛,他們當中絕大部分人都感到非常錯愕。
不過,在他們中間,也有少數幾位朝臣,聽完了晏殊的這一番言論後紛紛點頭讚許,他們分別是:樞密副使富弼、開封府尹包拯,以及出任右正正言、知製誥的歐陽修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