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後,林楓隻身到達東城寧府。
“林少主,請。”寧九冷冷道,比上次林楓到寧府神情中多了一絲嘲諷之意。
林楓並未說什麽,只是跟著寧九,快步走到前廳。
“林少主的動作,還真是迅速啊。”寧淇本是坐在桌子旁,似是不經意般轉身,微笑著望著他說。她赤紅外衫微微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肩頭,又抬手指了指,示意林楓坐在對面。
林楓微微一愣,情況與他之前預料的有很大的不同,寧淇對他實在是太過客氣。
隻得拱手道:“不敢。”一面穩了穩心神,走到桌旁,坐了下來。
寧淇也不急著說話,只是伸手斟了杯酒遞與林楓,自己也斟了一杯,卻是拿起慢慢晃動著,並沒有喝下去。
林楓見寧淇不喝,兼之聞到那一點飄過來的酒味,隻覺有問題,也不敢輕舉妄動,並沒有拿起那杯酒。
一時之間,屋內一片寂靜,只有寧淇手中酒搖晃的聲音。半晌,林楓終於開口道:“寧家主,我來此是想問,冷江月現在何處?”
寧淇漫不經心道:“林少主果然是喜歡冷江月喜歡的緊,只是一把短劍一封信,就能將林少主引至此處。”
林楓正色道:“冷江月於我有救命之恩,這一趟我是必須來的。”
寧淇淡淡一笑:“林少主這般重情重義,寧淇倒是頗為敬重。只是想必之前的事情,林少主也都知道了。”說罷,雙眸猛然一沉,寒聲道:“所以當年我爹爹的死,林少主覺得是誰的錯?”
林楓神色微變,當年之事,寧溪自然是無辜的,他和父親林槐、師父句行都只是不想寧淇陷得太深才會選擇這樣做。可是寧淇看樣子並不想領這個情。
沉吟片刻,方回道:“寧溪家主自然是沒做錯什麽的,只是現下斯人已逝,寧家主還是應該多為現在的寧府做打算。”
“想不到冒險來救人的林少主居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寧淇又恢復了笑意,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在下所做的事造成的後果,在下願一力承擔。只是希望寧家主能放了冷江月,他從未做過對不起寧家的事情。”林楓也不拐彎抹角了,寧淇本意雖不在冷江月,但還是早些讓他脫身為好。
“既是如此,林少主便把這杯酒喝了吧。”寧淇笑吟吟道。
“煩請寧家主把這把短劍還給冷江月,也請寧家主轉告他不要為我擔心。”林楓從懷中拿出了那把劍,遞給了寧淇。
說罷,便拿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只是飲酒那一瞬間,林楓心下已轉過無數個念頭。雖說解寧識,自己是受了師父的囑托,本意也是為了寧府的長久。但是無論如何,終究是傷害到了寧淇。這杯酒,雖然可能是毒酒,但就權當是為寧淇賠罪吧。
酒已下肚,卻什麽都沒發生。林楓有些疑惑,雖然他並未嘗出這酒有何作用,但可以肯定這酒並非普通的酒。難道寧淇竟是放過他了?
寧淇給寧九使了個眼神,寧九會意,推門出去。不一會兒,便帶冷江月進來了。
“林楓哥哥,你沒事吧?”冷江月見到林楓,跑了過來,眼中滿是關切之色。
“我無事,只是可能會在寧府待一段時間罷了,倒是你,還是快回冷府。”林楓一邊勉強笑道,一邊不經意地握住冷江月的手腕,瞬間明了,冷江月內力暫失,難怪他逃不出去。
於是掏出一枚藥遞給了冷江月,開口道:“吃了這個過一天便能恢復。”林楓本是有更好的藥的,但是拿那個給冷江月實在是怕寧淇忌憚。
寧淇只是靜靜看著,也不攔他。
放走冷江月後,寧淇不說留他,亦不說放他,林楓心裡一陣打鼓,他有些猜不透寧淇的心思,隱隱生出些寧淇會放過他的希望。
片刻後,寧淇莞爾一笑:“林少主是不是在想我怎麽還沒對你做些什麽?”
林楓猝不及防被說中心事,只能勉力維持著面色不變,什麽都說不出口。
“當時我也是在等著林少主的選擇呢。那時的心情,想必現在林少主也能體會一二吧。”寧淇冷冷道。
這日,外面本是黑雲遮天,說話間竟是電閃雷鳴,豆大的雨點傾瀉而下。
“你走吧。”寧淇轉頭過去,看不清表情。
看樣子寧淇放過了他,林楓有些訝異,不知為何,但還是起身作了個揖後,轉頭向門口走去。
外面雷聲一聲接著一聲,他隻覺得自己的步子越發沉重。
終於在一個驚雷炸響後,林楓一陣頭暈目眩,栽倒在地。
原來寧淇終究是沒有放過他。這是林楓昏過去前最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