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鹹魚俱樂部的話一一得到應驗。
第一件事,是石雲市的政府門戶網站,發布了兩條消息,原石月區副書記、區長張華因嚴重違紀正在接受調查。第二條消息是,石月區常委、組織部長譚安明因嚴重違紀,正在接受調查。
坊間流傳著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包括張華亂搞男女關系,相信封建迷信,外出不報備。
流傳最廣的是,張華同時與多人保持不正當男女關系,其中就有石月區招商局長,石月區婦聯主席,石月區接待辦副主任,還有幾個普通幹部,甚至還有一個護士,上至四十幾歲,下到二十出頭。
而關於譚安明的傳言,主要是說他打擊報復持反對意見的人,再就是乾預工程項目建設,比張華相對要少很多。
郭小玲打來電話,說黃翼然死了,顯得有些落寞。畢竟,這家夥是她女兒的親生父親。
郭小玲說了一些細節,黃翼然據說是被討高利貸的人砍死的,聽說他欠了民間借貸得有三千多萬,當然是本息利滾利一起,至於本金是多少,也隨著他的死而變得死無對證。
吳一品問了一下郭小玲的近況,她在雲鶴縣工作還比較清閑,可比在石月區輕松多了,就是各種會總是開不完,有些煩躁。
譚安明現在在接受調查,吳一品說出了之前自己秘密調查他的事,並說惡人終得惡報。郭小玲歎息一聲,對於這個曾經惡意舉報她的人,她倒並沒有太多憎惡之情。
回到芭蕉鎮,吳一品又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
他驚訝地發現,晚上睡在宿舍,自己居然不再失眠,也不再做噩夢。即便偶爾夢到或想到姚燕的死,也不會覺得恐懼,最多是心裡有點兒緊張,但很快就能調節過來。
與方俊傑的關系,一直處於很微妙的狀況,方俊傑想要整吳一品,這在芭蕉鎮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他又拿吳一品沒有辦法,而且還很信賴吳一品,因為他要指靠著吳一品衝鋒陷陣,為他分擔壓力。
而吳一品,把公與私是分得很清楚的。公事上,他是絕對為方俊傑這個班長負責任的,即能做到設身處地主動擔責,又能做到直言敢諫。
作為一個鄉鎮的書記,起碼的公私分明還是得有的,不然不足以服人心。所以,更多的時候,方俊傑是在公開場合表揚吳一品,傾聽他的意見。
作為換屆時沒有調動的少數幾個鄉鎮主職,張儀明顯有些思想滑坡了,在一個單位時間長了,遲遲沒有進步,人就容易懈怠,容易麻木。張儀就是典型。
任何工作,在他看來都是無所謂,能拖拖拉拉敷衍過去就差不多了。
所以,這樣一來,方俊傑的工作壓力就要大多了。要不是吳一品給力,方俊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是什麽狀況。
時間這玩意兒,就是這麽執著而又無聲無息。轉眼就是一年半過去。這一年半的時間,吳一品的生命中似乎只有工作,與朋友都斷了聯系,甚至連跟郭小玲,都隻約會了兩次。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螺絲釘,在一刻不停地維系著機器的運轉,忘了時間,忘了世界。
一直不在工作狀態的張儀終於進城了,在一個小局當局長,吳一品直接被提拔為芭蕉鎮鎮長。
張儀走之前,班子為他餞行,大家喝了不少,張儀和方俊傑勾肩搭背,從來沒有如此和諧過。
鄉鎮主職在任職之前,是要接受區高官和區長談話的。
吳一品參加了集中談話,秦勝福講的都是一些大而化之的話,這種談話畢竟就是一個程序上的東西。
而廖東則要講得實一些,對吳一品的要求,主要是辦好綜合扶貧試點,多出經驗,多出樣板。
走馬上任的第一天,吳一品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老同學,恭喜你啊!”這聲音可真夠嗲,赫然是蔣文傑。
吳一品淡然道:“有什麽可恭喜的,最近都在忙些啥啊?”
“哎呦,鎮長,我現在只差沒討米了!”蔣文傑撒著嬌道,“在深城這邊混不下去了,準備回來投奔鎮長了。”
“你這玩笑開大了,我哪有這麽大的本事啊?”吳一品說的是心裡話。他一個小小的鎮長,何曾值得投奔,蔣文傑無法是恭維他而已。
蔣文傑繼續嬌聲道:“問你一下,你現在還是單身一人嗎?”
吳一品有些戒備了,他現在跟郭小玲,還算是戀人吧?他小心翼翼地說:“怎麽?蔣小姐要為我介紹?”
“要是鎮長還沒有女朋友的話,不如把我收了唄。”蔣文傑不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吳一品連忙正色道:“那你怎麽不早說,我前不久剛剛找到了歸宿。哎!真是可惜了!”
“哦?她是幹什麽的?也是公務員?”蔣文傑顯得很淡然, “這麽久沒有你的消息,原來是愛情事業雙豐收了啊!看來,幸福的人無暇聯系朋友,還真是這樣啊!”
吳一品淡然笑著說:“你就別取笑我了。回石月城就聯系。”
這也就是一句禮貌性的客套話,那曉得蔣文傑還當真了,三天后,蔣文傑就打電話過來,約在石月城見面,共敘老同學之誼。
吳一品若是不這麽忙碌,一定會前去赴約,偏偏這幾天忙得可謂是焦頭亂額,一共放了三次鴿子。
第四次了,吳一品再不好意思放鴿子,而且正好在區裡開了一下午會,晚上便赴約了。
蔣文傑畫了很濃的妝,整個人更瘦了,穿得很性感,臉一看就整過,整個人給人一種很不健康的感覺。二人在西餐廳吃了點東西,蔣文傑約吳一品重回校園。
走到醫學院廣場那個亭子裡,也就是吳一品表白未遂的現場,蔣文傑哭了起來,哽咽道:“吳一品,你知道嗎,其實當年你向我表白之時,我是心動的,但當時我已經知道自己得了病,我不想連累你,所以才會故意傷害你!你永遠無法知道,我當時的心有多痛!”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吳一品低聲安慰道,“什麽病?現在好了沒?”
“後來才發現是誤診!”蔣文傑哭得更厲害了,“這或許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吧,注定讓我失去一份真摯的愛!”
簡直就是小說情節。吳一品覺得有些惡心,正好一個同事打來電話,他借故有緊急工作要處理,跟蔣文傑客套了幾句,匆匆離去。
他知道,自己不會去戳破蔣文傑,至少,他們之間還有一份同學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