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輝做東,方俊傑卻提起了酒瓶幫忙斟酒,可見二人關系非同一般。
陳思雅和李嵐英都沒有喝酒,郭小玲隻倒了小半杯大概一兩酒,並一再聲明總量控制。其他人則都是滿杯酒。
一番齊步走的喝了一圈,方俊傑給吳一品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去敬酒。
吳一品心裡納悶,這種場合哪裡輪得到自己率先敬酒,方俊傑這不是要讓他喧賓奪主嗎?
正在他猶豫的一刹那,身旁的姚燕拿起了桌上的酒瓶。吳一品發現,一旁的郭小玲表情有些難看。
她首先是敬組織部長李嵐英,因為李嵐英不喝,她給李嵐英加了一點兒牛奶,自己倒上了半杯,雙手托杯,口齒伶俐地說:“部長,我是芭蕉鎮黨政辦的小姚,今天沾龍總的光,能和部長共進晚餐,小姚很激動,無論如何要敬一下我們石月區的鐵娘子!”
“年輕女孩子少喝點兒,跟著郭書記好好工作!”李嵐英站起來,禮節性地微笑著,喝了一口牛奶。姚燕居然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方俊傑鼓掌讚歎:“好酒量,不愧是郭書記帶出來的女將,佩服!佩服!”
姚燕又敬龍輝,滿滿一杯,笑盈盈地說:“久聞龍少英俊瀟灑,乃華銳集團第一少帥,今天一見,果真是英姿颯爽。我們都是年輕人,就不說這麽多客套話了,一口清!”
龍輝拉都沒拉住,姚燕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龍輝無奈,隻得喝完,立即補充道:“今天都是兄弟姐妹之間小聚,大家喝酒都隨意,不要搞得這麽官方。”
“小姚,先坐下來吃口菜,大家都還等著表達意思,你莫抓著酒瓶不放。”郭小玲很關切地說著,當然也是多少有些責備的意思,畢竟她的下屬敬酒有些不合時宜。
姚燕顯得有些不服氣,但還是把酒瓶放在桌上,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吳一品發現,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看來酒量確實還不錯,不然也不敢在這種場合率先出擊。
秦勝福微笑著拿起酒瓶,走到李嵐英面前,給李嵐英倒了一點兒牛奶,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雙手托起,躬身道:“李部長,上次一起吃飯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一直想找個時間聚一下,但部長日理萬機實在太忙,我也不忍心打攪。今天機會難得,我就借龍總的酒,敬你!”
“秦局你這可使不得!我滴酒不沾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們都喝飲料!思雅,給秦局倒一杯牛奶。”李嵐英慌忙勸阻秦勝福,並對下屬吩咐道。
陳思雅聞令而動,找來乾淨杯子,為秦勝福倒了一杯牛奶,雙手遞到面前。
秦勝福哪裡肯依,呼啦一口將杯中酒飲盡,然後接過陳思雅倒的牛奶,“部長不喝酒,但我敬酒心意要誠。酒喝了,我再陪部長喝奶!”
“勝福你這人還是這般固執,都要五十歲的人了還這麽傻喝,真是拿你沒辦法!”李嵐英搖著頭,隻好和秦勝福碰了一下杯,喝了半杯牛奶。
“部長,我女兒的事真的就拜托你了。”秦勝福終於坦露了心聲,看來果真如吳一品所料。
李嵐英皺著眉頭,微笑著說:“小露她天資卓越,冰雪聰明,自然會考上的。你讓她明天上午十點鍾到我們辦公室來下。”
秦勝福大喜,竟然提起酒瓶開始挨個敬,見誰都是稱兄道弟頗為豪爽。
敬到吳一品這裡時,方俊傑介紹道:“報告秦局,這位是我們區政府辦的青年才俊吳一品,廖東同志的秘書,號稱兩斤不倒。”
秦勝福一聽是廖東的秘書,又像打了雞血一般,“石月區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以前也在區政府辦工作過,我們也算是有緣,我敬你!”
吳一品禮貌性地客套著,和這個初次見面的局長喝了滿滿一杯。
誰知道,這還沒完,秦勝福又給吳一品倒滿,笑著說:“小吳,我和廖東也是最好的兄弟。今天你來了,就等於是他來了,這杯酒我敬廖東,你代勞!”
吳一品一陣詫異,怎麽喝酒還有這種喝法,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過,對方好歹也是個領導幹部,自己一個小蘿卜頭,也沒必要讓對方難堪,而且自己今天也沒怎麽喝,這麽一對一也不吃虧,於是客套一番,與秦勝福一同飲下。
這下可好,四個老總聽聞吳一品是廖東的秘書,那叫一個興奮啊,爭相跑過來敬吳一品,搞得有些喧賓奪主了。
吳一品這人,一到酒桌上就有些笨,加之經歷這種應酬場面比較少,根本推辭不下,雖然跟每個人隻喝了少半杯,但總量卻並不少。
幾番觥籌交錯,方俊傑又在給吳一品使眼色,示意他去敬酒。吳一品心知組織部長在此,不意思一下肯定是有些不合適的,提起酒瓶,沒有什麽客套話,從李嵐英開始挨個地敬。
前面都是小半杯,到了秦勝福這裡,秦勝福不幹了,說敬酒一定要有誠意,非得是滿杯才可以,不然沒資格。吳一品見他已有七分醉意,不願和他爭論,於是各自倒了滿杯。
這下好了,姚燕也要求跟秦勝福一樣,喝滿杯。四個老總不好難為吳一品,隻象征性喝了小半杯。郭小玲也不是勸酒之人,陳思雅沒喝酒,小半杯意思了一下。
到了方俊傑這裡,一個單位的同事,當然是意思一下即可。但方俊傑不幹了,不僅讓吳一品倒滿,而且還回敬了滿滿一杯。
用他的話說,同事這麽長時間,平日裡對吳一品安排工作頗多,生活照顧頗少,心裡很是愧疚,一切都在酒中。
接下來,姚燕又繼續敬酒,方俊傑也挨個敬,到吳一品這裡必然就是一杯,吳一品被迫又喝了兩杯。
稀裡糊塗的,已是一斤二兩酒下肚,菜卻沒怎麽吃,吳一品感覺略微有些上頭。而他的特征,喝酒超過一兩,一定會臉紅,紅得有些發黑。
桌上的人大多已有幾分醉意,開始下座找想要找的人聊天,吳一品發現郭小玲已經坐到李嵐英旁邊,二人低聲交談著什麽,頓時明白了郭小玲此次赴約的真實目的。
方俊傑可真夠壞的,一番慫恿,說什麽喝酒臉紅的人都是海量,又說什麽現在廖東對吳一品是信任有加言聽計從。
已經有了五分醉意的幾位老總,又熱情地來給吳一品敬酒,吳一品向來不喜歡當著眾人面掃別人面子,稀裡糊塗又喝下一杯。
龍輝並沒喝多少酒,完全沒有醉意,也湊過來敬吳一品,吳一品已感覺有了分醉意,但東道主敬酒總不至於不領情,隻得又喝了半杯。
最後,龍輝提議喝什麽團圓酒,方俊傑再次執壺,區別對待,給吳一品又倒了滿滿一杯,當然他自己也是倒滿,說什麽政府辦的向來都是作風過硬,酒品一流。
這最後一杯酒下肚,吳一品頓感天旋地轉,頭痛欲裂,胃裡是翻江倒海。
他心知自己撐不了多久就要吐了,借故廖東發短信有材料要準備,給李嵐英等人道了歉,慌忙逃離。
出了酒店的門,一陣風吹來,吳一品感覺自己要倒地,有一瞬間大腦一片黑暗,隨後便感覺一雙柔軟的手扶住了自己。
他側身一看,扶住自己的,正是陳思雅,他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晃悠著。
“謝謝!快攔個的士!”吳一品痛苦地說著,感覺胃裡像有一股噴泉在湧動。
陳思雅攔了一輛的士,吳一品爬進後座,滾落在沙發下面。陳思雅擠進來,試圖把吳一品拖到座位上。
“你先忙,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到張家槽四巷36號。”吳一品艱難地說著。
“你都喝成這樣了,我送你去醫院!”陳思雅猛地關上車門,“師傅去市中心醫院!”
“我真的沒事,不能去醫院。”吳一品掙扎著,沒能爬起來,哀求道,“你若真是為我好,就送我回家,我吐一下就好了,沒事的。”
陳思雅哪裡肯聽,要求師傅直接開車到市中心醫院。吳一品還欲爭辯,卻失去了知覺。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陳思雅和郭小玲正在低聲交談,他發現自己居然插著氧氣,打著點滴。看來,還蠻嚴重的。
只是,郭小玲怎麽也在這裡,他感覺有些詫異。
“幾點了?”吳一品掙扎著坐起來,盡可能大聲地問。頭疼的感覺已經沒有了,反胃的感覺也好了很多,就是身體乏力,嘴巴苦澀。
“你醒了?”陳思雅有些驚喜地走過來,“馬上就要天亮了。我的大哥,你算是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
郭小玲站起身,向吳一品淡淡一笑:“小吳,以後少喝點兒,要學會拒絕,不要太老實了。小陳,我上午還得趕回鎮上開個會,你照顧好小吳。”說著將小皮包挎在手臂上,快步走出病房。
“謝謝你啊!她怎麽會在?”吳一品朝門口嚕了嚕嘴,不解地問。
陳思雅跳了起來,大叫道:“我靠,你是喝斷片兒了吧?你慌慌張張跑出酒店,獨自趴在馬路邊的花壇裡口吐白沫,是郭書記的司機把車停在路邊等她,她上車的時候才發現的,然後就送你過來了,你居然問我她怎麽會在?”
“啊?那我怎麽記得,是你扶著我攔的士,我們一起去的醫院啊?”吳一品用力回憶著,感覺記憶一片混亂。似乎確實是有一個身上香香的女子,低著頭用濕紙巾給自己擦臉。而這香味,分明就是吃飯時,與郭小玲和姚燕挨坐在一起時的那種香味。
“我都說了你是喝斷片兒了啊!”陳思雅沒好氣地責備道,“郭書記曉得我沒喝酒,第一時間給我打了電話,我正好在附近,就攔了的士趕到了醫院。你沉得像坨鐵,我和郭書記還有她的司機李師傅三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你抬下了車。你呀,吐得郭書記滿腿都是……”
吳一品聽不下去了,姚燕沒有出現,看來昨晚吃飯時聞到的香味正是郭小玲的!
點滴打完了,吳一品自己按了呼叫鍵,護士打著哈欠過來,幫吳一品拔了針,吳一品又強行要求她拔了氧氣,一咕嚕下了床。
感覺除了有點兒乏力,有點兒頭重腳輕,其他還算正常。他於是詢問一共要多少醫藥費之類。
陳思雅說:“人家郭書記已幫你交了。你說郭書記是不是倒霉,碰到一個酒醉佬,白白損失一千多,還讓你吐得滿腿都是!”
吳一品沒有搭理陳思雅,盡可能地快步朝前走著。陳思雅在後面追趕著:“靠,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都不相信你是剛剛輸了氧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