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在回應吳勇的期待,遙遙的,遠方的雲端出現幾個隱隱約約的黑點。
一般來說,對於戰艦而言,幅度較大的轉向與停頓都需要極長的距離來緩衝,不僅僅是因為巨大的慣性而難以停下,還有一個原因是假如在極短時間內止住去勢,許多艦上修者的身體難以承受,同時對戰艦本身也會造成大的損傷。
所以假如一艘戰艦在高速行駛的狀態下進入視野,那就意味著短兵相接的時刻就在眼前。
“開始攻擊。”
上司的聲音似乎有些中氣不足,但捏緊拳頭的吳勇完全將這點小小的違和拋之腦後。
因為命令中包含的信息讓他覺得振奮。
將真元填充進面前射程極遠的弩炮之中,吳勇緊緊盯住越來越近的太華戰艦,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它們已經從視野中的黑點變成模糊的輪廓。
就是現在!
吳勇扣動弩炮的扳機,洶湧的氣流伴隨熾烈的光柱驟然噴射而出。
經過短暫的飛馳之後,這道從火行術法開發而來的攻擊撞上了最前方兩艘比尋常戰艦更為寬大的黑色戰艦上。
與此同時,更多的術法與弩箭落在那兩艘黑色戰艦身上,激起巨大的火焰與黑煙。
但吳勇卻意識到有些不對。
要組建戰軍,就必須對作戰方式有最基本的了解,吳勇曾在陳當的要求下,惡補了些關於戰場的基本知識,眼前的這一幕卻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因為衝在最前方的兩艘戰艦上,有著極為密集的金色光紋,幾乎在戰艦表面形成一道湧動的光暈。
許多術法落在光紋上,便與光紋一同消弭,甚至連艦體裝甲都難以觸碰到。
但那些形似符籙的光紋何止百千。
而且,這兩艘戰艦仍在提速。
太華戰艦以艦首對著流匪戰艦的側面,這是極為不利的,因為具有巨大殺傷力的大型法器多安裝在側面,硬衝過來的結果就是這兩艘頂著層光暈的戰艦,要承受五艘流匪戰艦全開的火力轟炸。
即使不減速,也有縛索織成的巨大網兜以及其它方式將其攔下。
所以在面對敵人有利的隊列時,許多統領都會選擇減速以及調整陣列,這才是吳勇記得的內容。
而現在,頂在前面的兩艘太華戰艦卻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
它們的速度太快,以至於流匪戰艦的主炮無法鎖定。
吳勇看著艦首的撞角,猛然明白了那兩艘戰艦的意圖。
“不!快跑!”
然而這時候再想脫離棕色戰艦已經來不及了。
兩艘極為厚重的戰艦破開雷霆與火焰交織的火海,徑直朝流匪戰艦撞過來,艦首沉重黑亮的猙獰撞角在光暈的招搖下,閃著刺目的寒光。
映入吳勇眼中的最後一幅畫面,是撞過來戰艦兩側極為厚重的裝甲,以及甲板上許多用以緩衝的柔軟器具。
......
......
“余下各艦將所有防護符籙用上,暫時提升戰艦護甲,預防敵方主炮攻擊。
同時所有貫星弩上弦,瞄準各自目標!”
巨大的火光從戰艦撞擊的地方升騰而起,緊隨其後的是一道來勢極凶的透明衝擊。
等到火光散盡之時,才露出裡面的狀況。
兩艘流匪的戰艦被撞得凹進去,形成一個詭異的弧度,幾乎被攔腰折斷,而兩艘黝黑的太華戰艦,卻隻損失了數以千計的防護符籙以及外層裝甲,撞角深深嵌入敵方戰艦之中。
四艘戰艦被慣性帶起,朝著塵海宗的方向推進了不短的距離,而後失去動力的流匪戰艦冒著火光與黑煙緩緩墜落,太華戰艦卻在褪下一層又一層完全損毀的外部裝甲後,朝著墜落的流匪戰艦發射密集的術法和光束。
於是失去陣法與裝甲庇護的兩艘流匪戰艦,在天空中變成了被火焰包裹的殘骸。
似乎是沒有想到己方接近五分之二的戰力會這刹那之間便已經折損,其余的流匪有些呆滯,就連朝著余下太華戰艦傾瀉的炮火也稀疏許多。
但柳余恨的命令卻毫無猶疑地下達,並絲毫沒有遲滯地傳達到各艦之中。
於是數十道幾位凌冽的藍色光芒夾在在數以千計的炮火之中,射向剩下的三艘流匪戰艦。
單一的貫星箭很難讓戰艦失去作戰能力,而且命中也極難,所以這次各艦所攜帶的貫星箭俱都被用上。
數道藍色光芒在眨眼之間釘在棕色戰艦表層,在裝甲與陣法之間破開相對戰艦而言極小的穿孔,卻沒有一道造成極為沉重的傷害。
更多的貫星箭甚至沒有命中目標,而是擦過目標的邊緣,深深沒進地面。
但這對柳余恨來說,已經足夠了。
“昭虞艦!”
她猛地揮動令旗!
隱藏於高天之上的昭虞號艱難地穿透罡風層,數不清的黑色圓球從打開的艙底放出,從天上墜落下來。
這些圓球在接近戰艦之時,不分敵我地爆開,將其中極細的煙塵散播出去。
這些肉眼難以看見的塵灰融入大片大片的空氣之中,隨著氣流的湧動灌進棕色戰艦的缺損處,而後毫無防備的流匪便成片倒下。
那些塵灰,是時效不長卻專門針對修者的毒藥,只要吸入,渾身真元便會被壓製,身體也會被麻痹,動彈不得。
來不及鎖定目標,流匪戰艦的主炮便在慌亂之中被激發,然而在一陣極烈的風息和震蕩過後,卻沒有任何一艘太華戰艦受損。
倒是遠方幾座並不低矮的山峰,已經杳然無蹤,原地隻留下沸起的塵土和無底坑洞。
打偏了。
倉促灌輸簡單指令的流匪,同擁有良好紀律和教育,且真正長時間受訓的戰軍相比,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主炮蓄能需要一段時間,這就意味著流匪的戰艦再也不能在數息之內對太華艦隊造成威脅。
數道身穿角犀鎧的戰兵,沿著貫星弩打出的缺口進入船艙。
流匪的金丹修者極少,難以對這些身穿角犀鎧的戰兵形成威脅,而毒素對已經服用過解藥的他們來講更是毫無影響。
至此,大局已定。
就連瓊墉也長舒了一口氣。
只有柳余恨仍然沒有放松,贏了流匪,她的神情反而更為嚴肅,雙眉緊緊地擰在一塊兒,手掌緊握令旗。
“諸將速速回返!”
猛然間,她背後生出一股寒意,而後極快地下達了指令。
但仍然晚了些。
兩隻雲氣凝成的巨掌當頭壓下,一隻將柳余恨所在主艦狠狠擊飛,拍在大地上,另一隻卻直接將剩余幾艘陣法不再運行的流匪戰艦擊成碎屑。
肉眼可見的猩紅血氣從地面和碎屑中升騰而起,像是一道殷紅的紗幕。
陳當居於這道血氣紗幕的中央,冷漠地俯視剩下的戰艦。
他的臉色稱不上滿意,
“果然是烏合之眾,就連兩敗俱傷都做不到,還得我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