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覺得,黃松的刁難很幼稚,幼稚到選擇了智商正常的成年人都不會作的選擇。
藏經閣方面的刁難其實並無實際意義。
世人皆畏懼強權,這情有可原。
因為反抗對弱勢者來說,就意味著被盤根錯節的勢力步步緊逼,直到退無可退,跌進再也不能翻身的泥潭。
但在太華宗,不會存在表面上的強權,身為湧泉界有數的大宗門之一,這兒明裡暗裡的規矩,都是、也只能是宗門律法。
如有違反,一經查實,必定嚴懲不貸。
太華宗存在了多久,它鋼鐵般的宗門律法也就硬了多久。
自開宗至今以來,宗中弟子、執事換了一茬又一茬,就連掌門也更迭不知幾代,唯有宗門律法的權威長盛不衰。
嚴謹、冰冷、且不可觸碰,是宗內成員的禁區,是違法亂紀者的深淵。
從來如此,不曾改變。
犯了事兒,別說是金丹,便是元嬰真君也少不得吃些掛落。
“這件事應該是黃松借了他叔叔的名頭,自己在背後瞎鼓搗的。”
瞿向語氣肯定,以勢壓人在違規和不違規的交界線上反覆橫跳,判定比較模糊;但是意圖通過私人手段侵害同門利益是肯定過了線的。
只要往朝律令堂一報,經過核實,執法堂就會出動,陸淵此刻的小小窘迫能順理成章的解決,而背後指使的人也會遭受處罰。
黃長老畢竟已經在太華宗待了很久,習慣了太華式的作風,知曉宗內哪些區域可以伸手,哪些紅線不能踩。
所以他不會用這樣陰私而明顯的手段來刁難陸淵。
“萬一黃長老是個混不吝呢?”
瞿向居舍中,唐荼懶洋洋地斜躺,身下是帶軟墊的斜背椅,翹著二郎腿,一幅鹹魚相。
很是舒爽。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個德行!”
瞿向剛結束打坐運氣,聞言沒好氣的瞪了眼這懶散的家夥。
“和我一樣有什麽不好,英武不凡風度翩翩,又本錢雄厚,世上很難再找到我這般的奇男子哩!”
不僅經常蹭吃蹭喝,還喜歡自吹自擂,這個人真是有夠遜的。
瞿向歎了口氣:“我覺得陸師弟說的挺對,有些人呐就是得翻翻書,以免不認得‘自知之明’這幾個字。”
屋子裡寂靜了許久,正當屋主人以為躺在椅子上的家夥已經睡著的時候,冷不防又聽到他的言語,只是話題轉得有些突兀。
“不過陸師弟居然沒有上報律令堂,排骨你腦子賺的快,覺得是為什麽?”
外門的夥食並不差,倒買倒賣又是有些小賺的生意,平時用度絕無問題。但令人奇怪的是,瞿向卻從來就沒胖過,屬於那種放開肚子吃,身上也沒有二兩肉的類型。
故而在關系較近的同門中,得了個排骨的外號。
“應該是不想牽連徐冊策吧,這事兒要是報上去,徐冊策可就不好過了,黃松那玩意陰損又小氣,恐怕會把他和陸師弟一起記恨上,再暗地裡使些齷齪的手段報復。”
“好棒一小夥!”
躺在軟墊上的唐荼突然一拍大腿,跳將起來,再比起大拇指:“當初聽到陸師弟對黃松的評價時,我就覺得他很不錯,如今來看確實如此!
我真是越看陸師弟越順眼了!”
一本褐色封皮的《五行術法簡編》砸過來,被正要再躺下的唐荼一把接住,拋書人的正是已經修煉完畢的瞿向。
“你可長點心吧!再過不久就是大比,旁人都在加緊修行鍛煉,你倒好,一點兒不擔心,白天還有時間睡覺。”
“點心?什麽點心?”唐荼眼前一亮,而後反應過來,意識到並沒有可口的小點心,剛提起的精神又蔫兒了,無精打采的應道,
“修煉就能大比第一嗎?大比第一就能成為核心弟子嗎?成為核心弟子就一定能成真傳嗎?成為真傳就一定能入金丹嗎?入金丹就能走上人生巔峰,躺著也能大賺靈石嗎?
既然都是沒譜的事兒,那為什麽還要修煉呢?”
言畢,放好書,又躺下了。
不久以後,屋裡響起輕微的鼾聲,這次是真睡著了。
但瞿向沒有被影響和同化,只是抽了條床單給他蓋上,而後對著蒲團前方擺放的符籙思索。
符籙上神真諱字筆畫工整,有股子難以言喻的通暢感,寫的很好看。
不僅是好看,實用性也極高。
符籙共三張,是陸淵為了感謝他幫忙送的。本該還有一張,被用掉了,是為了測試符籙的威力。
測試的結果不必多言,瞿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這位陸師弟在繪製符籙上有得天獨厚的天賦。
但他能有多少符籙呢?
修煉、照顧靈植、聽說最近又在學練器,又能有多少時間用來繪製符籙。
在瞿向最大膽的推測裡,加上唐荼之前見過的那些,大比之前,陸淵手裡應該有不下於兩百張各色不入階符籙。
黃松雖然令絕大多數外門弟子不齒,卻經過柳師姐教導,又有自己的信息供應,對大部分有能力的競爭者了如指掌,極大概率是能贏到最後的。
反觀陸師弟,雖有為數眾多的符籙,可在大比中的消耗速度同樣也很快,一旦消耗完畢,威脅將大大減弱,很難走到最後。
“唉。”
形勢有些不同了,今年的大比將不再是擂台單挑,而是進入早已選定的地域中,逐個淘汰,以此來判定名次。
陸淵與黃松已經水火不容,肯定會在比試中打上一架,縱然瞿向對黃松多有不喜,卻也不得不為陸淵捏把汗。
柳師姐與黃長老並無深交,是有另外與柳師姐有舊的真傳弟子拜托,才勉強答應相幫黃松,所以盡管瞿向並不情願,卻還是照著她的意思,將許多人的情報給了黃松。
該盡的義務盡了,接下來,在大比上,便只需要憑借自己的喜惡。
若是在大比中碰見陸師弟,便幫一幫吧。
瞿向這麽想著。
......
“八百百八十一、八百八十二...阿嚏!”
於此同時,被惦記的陸淵打了個噴嚏,環視四顧發現周圍沒有人以後,繼續清點手中沉甸甸的符籙。
他推掉銅臭閣的邀約,可不是為了在大比上落在別人後面的,自然要把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好在遇上強敵時,有充分的應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