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晴朗無雲,海風溫柔吹過。在沙灘與灘塗間,棕櫚樹的葉子隨風搖曳。群鳥在海天翱翔,鱒魚在海邊聚散。熱帶沿海的一月,便是這種溫潤與舒適的景象。
三千犬裔軍團在內什帕歇息了一日,就繼續東行。戰士們沿著海岸行軍,揚起陣陣煙塵。北方入侵的消息逐漸傳開,前方的許多村落都逃散一空,隻留下簡陋的村莊。而敢於頑抗的村落都被攻陷,一個個化為海邊的火炬。
半月不曾遇到大戰,黑狼的心情也放松下來。後面既無追兵,前面又無敵人,再加上獨木舟運輸的十幾日糧草,危險的敵後掃蕩就變成了輕松的武裝行軍。
眾人放慢了腳步,四日內才行出一百二十裡,抵達了親衛馬維克出身的小村,鱒魚村(今Mira)。
到了這裡,距離塔爾薩斯河的入海口就只剩下了四五十裡。而從入海口逆流向上,再行兩三百裡,就是廣闊的阿托亞克湖。換而言之,王國已然不遠。
黑狼昂首挺胸,身穿輕便的皮甲,手握鋒利的青銅劍。他站在一處高地上,向中軍的兩千犬裔厲聲下令。
“中軍以三百人為一隊,向附近的幾個村莊征糧兩日,直到塔爾薩斯河為止!”
“嗷嗚!黑狼酋長,好酋長!”
聞言,犬裔戰士們齊齊狼嚎,興高采烈。
洶湧的塔爾薩斯河從北方急流而下,在河口逐漸變得寬廣,形成大片肥沃的衝擊平原。肥沃的土壤,充足的水源,適宜的溫度,讓這裡的人口再次變多,村莊變得繁盛,甚至還開辟了棉田。
犬裔們長途跋涉而來,見著這種繁盛的村莊,眼睛再次放出光彩。掃蕩即將結束,後面的行程幾乎遇不到敵人。在回到王國之前,這應該就是最後一次劫掠!
手蛇城雖然更為富庶,卻是遠征的中段。破城之後,絕大多數財物都被丟棄,只是帶走了些糧食。後面的普通漁村大多只有吃的,根本劫掠不到什麽財物。而這裡的村莊一看,就是富得流油。
哪怕隻搶一匹布,幾個陶罐,帶回家裡去,也勝過耕種的收獲!
聽著犬裔戰士們的狼嚎,鱒魚村長馬霍瑟瑟發抖。附近的村莊,可都是沾親帶故的同一部族。他猶豫了片刻,終歸是沒敢出聲,只是偷偷吩咐了善跑的族人。
“盡快去往河口,找新來的武士老爺!路上一定要小心。”
黑狼安排了軍團的營地,又派出使者,詢問五百前軍與五百後軍的情況。大軍出動,必然前放斥候,後放守備。忙完之後,他就在馬維克的陪同下,在村中享用午餐。
馬維克回到了家鄉,既是感慨萬分,又是神采飛揚。他嫻熟的升起篝火,架上陶罐。陶罐裡煮著海邊的銀魚湯,還加了新鮮的蘑菇與風乾的海菜。
“頭兒,這是蘑菇海菜銀魚湯,就一個字,鮮!”
“嗯。”
黑狼嗅了嗅鼻子,點了點頭,聞起來確實很香。
“頭兒,我們村既然叫鱒魚村,那自然是盛產鱒魚。我這就來給您弄個鹽烤鱒魚!”
“好!”
馬維克說完,就去從小就不大對付的村長家裡,弄了些新鮮的鱒魚、保存的橙子、還有珍貴的百香果和辣椒。村長馬霍訥訥的不敢吭聲,還被馬維克叫來幫廚。
隨後,兩人在石頭的坑灶中點起小火,把橙子與香料切成小片,塞進鱒魚的肚子裡,抹上海鹽,用棕櫚葉子包好,最後架在坑灶上烤。
不一會,食物的香氣就撲鼻而來。黑狼食指大動,笑著罵了一句。
“馬維克,你倒是會弄吃的!”
“哈哈,頭兒,我從小在海邊長大,弄些吃的得心應手!就是這些香料,以前不大能弄得著。”
馬維克哈哈一笑,笑著回應。接著,他轉過頭,似笑非笑地踢了馬霍一腳。
“村長,看著火頭。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要是烤糊了,就拿你是問!”
“呃...是,是。”
村長馬霍苦著臉,伺候著兩人。火大了就要撥弄小,火小了就要吹大。直弄的馬霍滿臉灰黑,頭髮烤黃,馬維克這才滿意一笑,對黑狼說。
“團長,魚烤好了,湯也好了,請您嘗嘗我們海邊的美味!”
“嗯。”
黑狼盛了碗魚湯,吹了吹,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山珍與海味的鮮味,頓時在他的口腔中回蕩。香嫩的銀魚在舌頭上遊動,爽脆的海菜在齒邊咀嚼,鮮美的蘑菇則直接咽入腹中。在這沒有味精的時代,只有在海邊,才能享受到這樣的鮮香!
黑狼眼睛一亮。他大口大口的喝完熱湯,一股熱氣從脊梁上升起,讓他渾身通透,舒暢無比。
“好,甚好!真是鮮美!”
接著,黑狼又伸出手,兩下剝去棕櫚葉子,拿著香氣濃鬱的烤魚,大口啃嚼。鱒魚和火雞一樣,都有些柴,但眼下的烤魚,卻是烤的正好。一口咬下去,鱒魚皮酥肉滑,被鎖住的魚汁橫流。
黑狼瞪大眼睛,怔了怔。他再吃了兩口,這魚汁熱熱的、甜甜的,原來和橙汁融在了一起。而魚肉鹹中帶辣,辣中帶香,又嫩又滑。魚汁與魚肉混合,香甜與鹹辣互配,令人回味無窮。
“好,甚好!真是美味!”
黑狼連吃幾條烤魚,又喝了碗魚湯,大呼過癮。他興致頗高,笑著對馬維克說。
“這海邊真是不錯,能天天吃到這樣的美味!看來,在這裡當一個村長,倒也不虧!”
“那是,打了這麽多年仗,從死人堆裡爬出來。要是能回到家鄉,當一個欺軟怕硬的村長,那可是主神庇佑!”
親衛馬維克一邊說著,一邊又看向村長馬霍。馬維克笑吟吟的,馬霍卻感到脖頸一陣發涼。他暗自腹誹。
“天天吃?這一頓魚肉,就是我這個村長,一個月也吃不上兩回!”
“哈哈!跟著殿下,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黑狼不以為意。對他來說,還是戰陣廝殺最為快意。他吃飽喝足,就多了些精神需求,想起一路上的打算。
“馬維克,你說的那個灰黑色的神山,就在這一帶?”
“對,頭兒。那處神山就在西北十多裡,靠近北邊的山脈。我小時候去過幾次,還撿過紅褐色的花石,記憶深刻。只是,那裡有村莊祭司居住,世代供奉山神,非常凶惡。他們不許我待久,甚至還要把我獻祭了!”
馬維克想到這裡,就有些咬牙切齒。今日既然帶著大軍回鄉,那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圖個心中舒泰。
“啊!...這,這,這位大老爺...那裡是村莊的神山,有山神在,如何能夠冒犯...”
聞言,村長馬霍大驚失色。他終於開口, 支支吾吾的勸了兩句,卻被馬維克一把推開。
“村長,乖乖侍奉好頭兒,自有你的好處!其他的事,不要多管!”
“...啊這。”
馬霍脖子一涼,退後兩步,不敢再勸,只是喃喃低語。
“冒犯神山與祭司,山神會發怒的...”
“馬維克,這就帶我前去!”
“好嘞,頭兒。”
兩人都是雷厲風行,帶上百余戰士,就準備出發。正在這時,一名前軍斥候匆匆而來,急聲高呼。
“酋長,黑狼酋長!從東邊,來了數百武士!”
聽到這裡,村莊馬霍面露喜色。而黑狼與馬維克互視一眼,都神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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