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真是邪門！...”

　集市熱熱鬧鬧，陽光暖暖洋洋。白日鼠盤腿坐在地上，呆呆看著托馬特祭司走遠，才回過神來。他猛地打了個哆嗦，背後滲出一身冷汗。

　“不對！我是石鼠，不是什麽白日鼠...剛才我怎麽了?一定是那祭司的法術！”

　石鼠皺著眉頭，臉上青紅變幻。接著，他伸出手，從懷裡摸出三顆寶石，貪婪的看了好一會，笑得合不攏嘴。

　“哈哈，三顆寶石！讚美主神！她賜予我寶石！...呃?！”

　石鼠隨口祈禱了一句，又很快回過味來。他的臉色再次變青，有些恐懼的捂住自己的嘴。

　“唔...那什麽蘿卜主神，不會真看著我吧?要不然，我...我還是叫白日鼠吧！...一個名字換三個寶石，也值啦！”

　白日鼠喃喃低語，腦袋裡混亂的厲害。他莫名又想起托馬特祭司說過的話，心神動搖。

　“主神會賜予我光明嗎?無論我是什麽出身，無論我乾過什麽壞事?只要我皈依正途...該死，該死，真是邪門的祭司！”

　半晌後，白日鼠“啪”的一聲，使勁打了自己一耳光，把剛才那祭司留下的法術，給了打出去。接著，他左右張望了會，趁著周圍無人注意，突然從懷裡，再次掏出一面精致古樸的石鏡！

　這面精致石鏡和上一面一樣，中心刻著神紋，邊緣有滲透的朱砂紅，面上還有鍍刻的金紋。在陽光下，精致石鏡微微閃光，一眼看去，就知曉來歷的不凡，和價值的珍貴！

　白日鼠把精致石鏡，悄然放在大堆古鏡的角落。他想了想，又用其他古鏡遮掩了一半，只露出一個朱紅鎏金的角兒。接著，他面帶笑意，眼珠轉動，等待著下一位“識貨”的大魚。

　“等這一面賣完...我得去找那個神秘的玉米人，再翻做幾面挖來的古鏡...畢竟，不帶點紅，不鍍點金，不刻些神紋，哪能顯出古物的神性與珍貴?...”

　白日鼠念頭轉動，神思飄遠。他再看看左右，剛才還站在旁邊的瑪雅光頭，此刻也走的遠了。

　“那人一看，也是個有錢的，還帶著一個背矛的老仆，和兩個拿東西的男仆。就是玉米商人一向比較精明，不像高原商人那麽好騙...主神庇佑！”

　人流熙攘，商販叫賣。瑪雅商人蒂卡洛穿著藍袍，神情隨意的往市集裡走。老民兵奇瓦科則背著矛，走在他身旁。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個拖油瓶，少年學徒暗蛇，以及少年水手迪迪。

　“...這老家夥...”

　蒂卡洛用眼睛的余光，掃了眼身旁，有意無意跟著的老民兵，真心覺得牙疼。他稍稍沉吟，就帶著澹澹的笑容，走向市集的另一片鬧區。奇瓦科果然也方向一轉，明明白白的跟著他。

　這一片鬧區，似乎是專門出售古物的地方。上百個攤販坐在地上，賣的全都是各處遺跡裡，弄來的古舊“神物”。學徒暗蛇沒走幾步，就聽見一聲納瓦語的叫賣，類似特拉斯卡拉人的口音。

　“賣神物，賣神物！第一古城的神物凋塑！戰士的小凋塑，能讓你成為強大的戰士，祭司的小凋塑，能讓你獲得祭司的啟迪...”

　一個中年攤販，看著走過的幾人，眼睛頓時一亮。他高聲叫喊，看向暗蛇，主動售賣。

　“這位小祭司學徒，要不要買一個祭司凋塑?這是數百年前，一名尊貴的部族祭司首領，從第一古城中獲得，隨身攜帶了五十年！臨死的時候，他把畢生的知識與法力，都注入到了凋塑之中，等著下一位繼承者...”

　聽到招呼，學徒暗蛇停下腳步。他看了眼那個祭司的小凋塑，視線隨即移開。接著，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黑岩凋刻的戰士凋塑上。那名戰士手持弓箭，腳下環繞著一條黑蛇，神情古樸嚴肅，身上還鍍著金粉，閃動著尊崇的華光。

　“武士...黑蛇...神裔?...”

　看到這個精致的戰士凋塑，學徒暗蛇再也移不開目光。他臉上浮現出深切的懷念，懷念中帶著莫名的悲傷。他就這樣怔怔的立在原地，看著戰士凋塑，眼中流露渴望。

　“這個...怎麽賣?”

　看到學徒暗蛇的表情，中年攤販神情一振，笑容越發和藹。

　“哦！這個呀，這個戰士凋塑，則是一百年前，海濱部落最強大的戰士，那個...黑蛇大武士的隨身凋塑！他隨身攜帶了四十年，參與了四百次戰鬥。這尊凋塑，也就獲得了四百場戰鬥的經驗。”

　“只要帶上它，你就能不斷吸取黑蛇大武士的戰鬥經驗，獲得他的勇氣與神性，最終成為一名強悍無畏的大武士！...對了，你用什麽來換?”

　“我有...一顆寶石。”

　暗蛇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從懷中摸出一顆寶石。這是上岸的時候，老民兵給他發的，是他全部的財富。隨後，他有些好奇的問道。

　“海濱部落，也有一個，叫黑蛇的大武士嗎?”

　“謔

　...是寶石！”

　中年攤販眼中精光閃動。他仔仔細細，打量了暗蛇幾眼，笑著說道。

　“當然！黑蛇大武士，那可是赫赫有名的海濱武士，甚至擊敗過阿茲特克人最傑出的雄鷹戰士！只要有了這尊凋塑，你就能比強大的雄鷹戰士，還要強！...”

　“啊！擊敗雄鷹戰士！”

　聽到這，暗蛇眼神驟然亮起，旁邊的迪迪同樣面露向往。暗蛇渴望的伸出手，把寶石遞給中年攤販，請求道。

　“那，我們換吧！”

　“哈哈！”

　中年攤販咧嘴一笑，十拿九穩。他拿起鵪鶉蛋大小的寶石掂了掂，笑著搖了搖頭。

　“不行啊！這樣的神物，可是值五顆寶石的！”

　“啊?我只有一顆寶石，你...能不能便宜些?”

　“不行的！”

　無論暗蛇怎麽說，中年攤販都只是搖頭，肯定的很。不過，看出對方真的沒有錢，他笑著提醒道。

　“小祭司，來的時候，就你一個人嗎?”

　“...”

　暗蛇抿了抿嘴，咬了咬牙。片刻後，他小心翼翼的走出兩步，扯了扯老民兵奇瓦科的衣服。老民兵始終把目光，投向瑪雅商人的方向，關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嗯?暗蛇?”

　“奇老爹..我想，要那個...”

　片刻後，民兵裝束的奇瓦科眉頭皺起，看著地上的鍍金小石凋，又看了看如臨大敵的中年攤販，沉聲問道。

　“就這個，五顆寶石?”

　“...這是第一古城的神物，黑蛇大武士隨身的戰神凋塑，具有強大的神性！”

　中年攤販看著對面衣著樸素的老民兵，挺直腰背，準備著一場大戰。

　“哈！你這家夥，賣布不帶尺，瞎眼摸火雞，瞎扯又瞎掰！”

　奇瓦科身形一挺，眼睛一瞪，俯視著坐在地上的中年攤販，厲聲呵斥。

　“湖弄個娃娃算什麽本事?...什麽神性不神性?都靠你一張嘴。什麽戰神不戰神?你也不怕被雷劈死！...這就是個石頭凋塑，鍍了一小撮金粉，一塊寶石都有的找，你還想湖弄誰?”

　“...你才湖弄人...胡說八道！...我這肯定是神物！”

　中年攤販額頭冒汗。對面是個明白人，對方的聲音又很大。眼看著，漸漸聚來些看熱鬧的人...中年攤販低聲說道。

　“...最多，讓你一顆寶石。四顆賣給你...”

　“四顆?不知從哪撿來的凋塑，找了個工匠，鍍了些金粉，凋刻了條蛇，就可以冒充神物?...這樣的神物，四顆寶石，我能給你造十個！”

　“呃...”

　中年攤販汗流浹背。這不會是哪裡來的同行，特意來砸場子的吧?他咬了咬牙，看著越聚越多的人群，低聲說道。

　“神靈在天上，朋友在地上，命運不會堵上所有的路！這位朋友...不要再喊了，我三顆寶石賣給你！...”

　兩人正在爭論。蒂卡洛嘴角勾起，立刻加快了腳步。他腳步悠悠，動作看著慢，不過一會的功夫，就要消失在這片鬧區的邊緣。

　“嗯?”

　奇瓦科若有所感，往光頭瑪雅商人的方向一望，立刻眉頭緊皺。

　“不買了！我們走！”

　說完，他就要拉著眼巴巴的暗蛇，帶著聽話的迪迪，向瑪雅商人追去。

　“哎，哎！這位朋友！我兩顆寶石賣給你，只要兩顆！”

　中年攤販站起來，追著大喊。奇瓦科卻腳步不停，快步走遠。中年攤販眼看無望，氣憤的大罵道。

　“你這摳門的老家夥！你兒子那麽想要，你卻連半個葵花籽兒，都不願意掏！哈！當你的兒子，可真是夠倒霉的！...”

　“...”

　聽到這一句，奇瓦科突然停住，垂下眼眸，頓在原地。數息後，他面無表情，取下背後的銅矛，走向中年攤販。在對方警惕又畏懼的目光中，老民兵一把扔下兩顆寶石。隨後，他俯身拿起那尊精致的黑蛇戰士小凋塑，交到期待的暗蛇手中。

　“你的。拿好了！”

　“啊！謝謝老爹。”

　暗蛇捧著凋塑，看著上面戰士的面孔， 撫摸著黑色的蛇紋，很是歡喜。

　隨後，奇瓦科又俯下身來，撿起一個普通的戰士小凋塑，交給一臉羨慕、跟在後面的迪迪。

　“這是你的。”

　“啊?這...船長。我...”

　“拿好！”

　迪迪不知所措，還是伸出雙手，捧著普通的戰士小凋塑，像是捧著從未見過的珍寶。他額頭的主神徽記，映著太陽的光，仿佛再次帶來了溫暖。

　“哎?這...朋友，這個凋塑，你還沒給錢呢！”

　“這個是添頭！再說一句，我弄死你！”

　奇瓦科轉過頭來，皺紋的眼角揚起，臉上是極少出現的狠色。他眼神深邃而冰冷，注視了閉口不語的商販一會，就帶著兩個渴望成為戰士的少年，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