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吹卷，細雨淅瀝。血水在神聖的山谷中擴散，米斯特克人的屍體四處倒伏。神廟的火焰幽幽燃燒，又在風雨中熄滅，像是雨神的庇佑，又像是眾神的眼淚，見證著戰火與征服。

　黑狼行過血色的山谷，踏過青翠的農田，經過焦黑的村莊，登上灰褐的山坡。終於，古老的特瓦坎金字塔，清晰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雲中神廟，特瓦坎金字塔，或者說是金字塔群，是一處神聖的山中聖所。它位於特瓦坎谷地的北方高處，規模比起聯盟聖城特奧蒂瓦坎、或者納瓦聖城喬盧拉，其實要小上很多。面前的金字塔群中，最重要的雨神廟也只有三十米高，而周圍諸神的廟宇就更小了。

　這些金字塔建立的時間，可能比特奧蒂瓦坎時代還要久遠。深青的石磚歷經了兩千年的風雨，古老的神廟在風雨中斑駁陳舊，在公元前的古典時代輝煌，又在七世紀的末日中沉淪。

　而現在，它們又被重新興起的米斯特克各部，虔誠地供奉起來。神廟的牆壁上滿是蛇形的紋路，還有美洲虎與頭骨的雕塑。古老的羽蛇、雨神的美洲虎，與兩千年來的亡靈，一同無聲的注視著，墨西加人又一次征服的軍團。

　黑狼步伐沉穩，跨過神廟武士的屍體，走進金銀雕飾的大殿。隨即，一尊栩栩如生的黃金神像，就映入他的眼簾，足有兩米之高！

　雨神扎維戴著敞開的寬帽，端坐在高高的神座上。祂有著佔據一半面龐的眼睛，扁扁平平的鼻子，還有抿緊的寬大嘴唇。如果用後世的眼光看去，祂就像是戴著一副深框眼鏡的年老學者。此刻，古老的神靈神情嚴肅，一動不動，俯視著渺小的來者，仿佛正在沉思。

　“這，就是米斯特克人的雨神?”

　黑狼眯起眼睛，微微仰頭，直接與神靈對視。米斯特克工匠們不知花了多少精力，才在偏軟的黃金上，雕繪出如此逼真的神像。他們的金屬技藝，確實是天下翹楚。

　面對墨西加統帥的詢問，神廟大殿中一片死寂。周圍牆壁上，新鮮的血跡尚未凝固，還有著紅色的掌印。頑抗的神廟衛士與祭司，剛剛被處理乾淨。廣闊的神殿中，只剩下數十名披甲持兵的墨西加武士，以及十幾名被俘的米斯特克祭司。

　“嗯！”

　好一會後，無人回應。黑狼皺起眉頭，看向被俘的神廟祭司，心頭浮現殺意。

　“把他們帶過來！”

　紅蛙可卡點點頭。他露齒一笑，伸出粗糙的大手，仿佛山豹抓住鳥兒，抓來一位頭上戴著羽毛、衣著最華麗的年老祭司。看著臉色慘白的米斯特克老祭司，曾經的荒原酋長心中不齒。

　這些南方人的祭司實在太弱了！手臂纖細，四肢修長，渾身連像樣的肌肉都沒有。不說什麽法術，恐怕連武器都揮不利索，一個荒原祭司，可以打他們十個！

　“你們的雨神，可是聯盟的偉大雨神，特拉洛克的化身?”

　黑狼望著年老祭司，認真的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在聯盟的傳統信仰中，雨神特拉洛克的地位，僅次於至高的主神，素來被墨西加人崇敬。如果米斯特克人的雨神與特拉洛克有關，他多少也要禮敬一二。

　“什麽?至高的雨神扎維，又怎會是北方雨神的化身！”

　聽到墨西加武士的話，年老祭司驟然變色。他盡管渾身顫抖，依然掩不住滿腔的怒火，憤聲駁斥道。

　“主神扎維，守護了米斯特克人數千年！我們腳下的土地，就是神聖的扎維之地，紐扎維(?uu dzahui)！...至高的雨神掌管著風雨、乾旱、疾病與豐收，是世間最為古老的神靈之一。祂光耀谷地，光耀叢林，向東一直到瑪雅之地，直到波濤的大湖。而當祂庇佑天下的時候，你們阿茲特克人的祖先，還在遙遠的荒原上吃沙子！”

　“蒙昧的墨西加人啊，你們供奉的特拉洛克，才是數百年前，受到雨神的啟迪後，出現在北方各部的化身！”

　“是這樣嗎?”

　聽著老祭司的講述，黑狼睜著眼睛，臉上顯出幾許困惑。他沒有接受過祭司的傳承，對於神靈的起源，了解不多。只是，當他環顧四周，米斯特克的俘虜們，都面露理所當然的表情。

　看到這，黑狼微微頷首。他望著挺著脖頸的老祭司，咧嘴一笑，做出判斷。

　“嗯，你應該沒有說謊。”

　“至高的雨神見證一切！這裡是雨神的聖殿，是不容褻瀆的...呃！嗬嗬...”

　老祭司的臉上，突然顯露出極致的痛苦。他渾身劇烈的顫抖著，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的嘴角滲出鮮血，瞳孔迅速渙散，隨即身體一歪，就胸口朝上，摔倒在地。大片的鮮紅隨即擴散，浸濕了古老的石磚，滲入風裂的縫隙，與古老的神廟融為一體。

　“啊！”

　被俘的米斯特克祭司們，發出驚恐的嚎叫。一把獻祭的黑曜石匕首，正深深插在老祭司的心口上，直沒入柄！

　“不敬至高的主神，侮辱聯盟的雨神，便是獻祭的下場！”

　黑狼神情冷酷，厲聲宣判。隨後，他招了招手，看向紅蛙可卡。

　“下一個！”

　很快，一個年輕祭司被提了過來。他面容俊朗，同樣頭戴華麗的羽冠，顯露出尊崇的身份。然而，此刻他哆哆嗦嗦，雙腿發軟，看了眼地上的長老屍體，又看了眼戰衣染血的墨西加統帥，幾乎恐懼的說不出話來。

　“神石城中的情報，你知道多少?”

　“神...神石城?它...它是谷地最大的城邦，擁有兩三萬人口。城...城牆高六七米，內外分為兩城。內城可能是高地先民們修築，是兩千年前的雲中遺跡，經歷過數輪末日。而外城是不朽的統一者，先祖鹿八日虎爪王，在四百年前修築...”

　“嗯?高地先民?雲中遺跡?末日?還有啥虎爪王?”

　聽見這一堆難懂的詞匯， 黑狼瞪大眼睛，再次面露困惑。年輕祭司心中一抖，渾身一寒，“噗通”跪倒在地。

　“啊！偉大的墨西加將軍，請...請一定不要殺我！我是高等鱷祭司之後，流淌著虎爪王的不朽血脈，擁有著雲中的傳承...”

　“哈哈！”

　看到這，黑狼大笑出聲。比起死硬的老祭司，這樣地位尊崇的年輕人，可就要好突破多了。他低下頭，盯著痛哭流涕的年輕祭司，盡量“和善”地咧嘴一笑。

　“看樣子，你好像知道的不少！來，把米斯特克聯盟的情報，都詳細的說出來，我就給你一個，皈依至高主神的機會！”

　題外話

　作者菌整理一下米斯特克各部的歷史與地圖，會放在下一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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