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墨西加高原,依然到處是翠綠的長草,還有不落葉子的常青樹。大群的候鳥從寒冷北方歸來,盤旋在遠處的山林上,張望著這邊熱火朝天的景象,“呦呦”亂叫。根據它們鳥生不多的經驗,這種大規模的兩腳獸活動范圍中,總會有能夠找到的食物。有時是谷物,有時是死去的屍體…當然,這裡也會有危險,尤其是那些紅頭髮的、射箭極準的獵手們。
“主神啊!這麽多的大鳥,要是能射一隻下來,加個餐…嘖嘖!可惜啊,我手下沒有善射的犬裔…呸!那幫射箭賊準的土狗,射瞎了老子一隻眼!要不然,我也得是個四級武士了,說不定還能成為軍功貴族…”
屯田首領泰石山微微仰頭,看了看天空,“呸”了一口,又看向前方的道路。在這些去年修築的二級縣道上,他走的很快也很穩,一會兒功夫,一處面積不小的驛站,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說是驛站,其實是一大片簡陋的棚屋,連個正經的木頭房子都沒有,只有一處建了一半的木頭長屋。而嫋嫋的炊煙,就從棚屋與長屋間的大片空地上升起,遠遠的就飄來一陣谷物的香氣。
“主神啊!真好啊!…”
但看到這處新建不久的簡陋驛站,屯田首領泰石山舔了舔嘴唇,著實有些羨慕。他知道,這處驛站中有一口上好的水井,挖的很深,能提供穩定的水源;一個很深很大的地窖,用來保存運來的糧食;還有一個重點看守的木棚,裡面存放著珍貴的金屬工具…而這一切,都屬於驛站的站長,退役的四級資深武士,洛獨臂!
“讚美主神!洛獨臂,今天的午飯做得怎麽樣了?村裡的丁壯賣力幹了一上午,得多吃飽一點!”
“讚美主神!廚房裡,正在做的。你們的南瓜餅、豆泥,已經做好了不少。很快的,就能做完了!”
驛站門口,一名強壯的獨臂武士,咧了下嘴,對瞎了一隻眼的泰石山笑了一下,又握住脖頸間金色的護符虔誠祈禱。隨後,他就轉過身,走向後面露天的廚房。這麽多人的夥食,谷物都是成堆成堆的,肯定要在外面露天做飯,那驛站的小棚子裡根本做不下。
強壯的獨臂武士叫做“洛獨臂”,本名也不知道叫啥,反正大家都這麽叫。他也不在意只有一隻胳膊,甚至還很自豪,經常講自己打仗受傷的事。
洛獨臂的臉上有很多細碎的傷疤,像是撒上辣椒條的玉米餅,又像是被縫過的破布頭,很是有種猙獰的詭異。他的笑容很僵硬,笑起來甚至比不笑時,還要凶惡一點。他的口音也很奇怪,總是帶著些王國南方,山林裡鄉民的味道。而唯一讓人能感到親切的,則是他脖頸上純金的太陽護符,據說是立下戰功後,陛下親自賜下的賞賞!
“純金的護符啊!陛下親自賜下的!…可真是了了了不得!…”
屯田首領泰石山睜大眼睛,忍不住又看了眼洛獨臂脖頸上,閃閃發光的太陽護符。而對於對方猙獰的相貌,奇怪的口音,他早就習慣了。
他知道,洛獨臂不是普雷佩查人,而是南方山林中特科斯部族的勇士,被征召入王國軍中,甚至加入了陛下親自率領的王國禁衛軍團!而在禁衛軍團中,洛獨臂所在的營隊,也和許多特科斯勇士一樣,是以勇敢和虔誠著稱的,專門投擲“神力圓球”的先鋒投擲營!
“主神啊!神力的圓球,雷霆的轟鳴,只要沾上一點,不死也得殘!…”
想到北征時見過的投擲與爆炸,泰石山心中就是一顫,看向洛獨臂的眼神,就更尊敬了些。他對方吹噓過,這一臉的細碎傷口,和斷了半截的胳膊,都是在東征特拉斯卡拉人時,率先登上水谷城頭,被自己投擲出的神力圓球一下子炸斷的。而同樣被炸死炸傷的,還有好十幾個城頭的特拉斯卡拉武士!
“王國法度,先登殺敵,是一等一的軍功。而投擲神力圓球,也是重賞的軍功!禁衛軍團的先鋒投擲營,可真是一條拿命來搏的通天之路啊!…”
想到這,屯田首領泰石山看了眼佔地廣闊的驛站,又看了看驛站周圍的田地,臉上的羨慕是怎麽也忍不住。
他知道,洛獨臂從殘酷的先鋒攻城中活下來後,便和幸存的投擲先鋒們一起,被集體賜予了純金的太陽護符,晉升為了四級王國武士!這個武士級別,可比他這個三級武士,還要高上一級。
而按照王國的軍功賞賜,四級資深武士應該授田240畝,授奴仆12人。可主神庇佑!對方返回王國的正是時候,正碰到王國興建驛站,便被授予了驛站長的職位與封地。
“主神賜福啊!驛站長的職位與封地…那可和一級軍功貴族,也差不了多少了哇!…”
不錯!按照王國最新的法度,驛站長的職位,可不是什麽普通的小吏,而是實實在在的,管理一片道路的爵位!這個爵位,介於四級資深武士與一級軍功貴族之間,只要不出現什麽太大的疏漏,便是可以世襲的!
“王國二級縣道,每隔二、三十裡,設置一處驛站。驛站中設有一位驛站長,兩、三名武士,十來個民兵,三十個仆役與農奴,維護周圍二、三十裡的道路!…而洛獨臂的封地,則是驛站周圍400畝!驛站中,水井、工具與房子都是現成的,還有王國的賞賜…只要不出啥問題,這職位和田地,就還能傳給兒子…嘖嘖!真是讓人羨慕的眼睛發紅!…”
“據說,這一處驛站長的職位,原本有好幾個京畿縣的資深武士看上,想要競爭。可洛獨臂雖然是個特科斯人,卻是禁衛軍團出身的,又立下了先登的戰功,其他人都比不了…”
“嗯,這裡設了處驛站,又有了一小隊兵。周圍交通也好了,就更安穩了的一些…”
屯田首領泰石山一邊羨慕的想著,一邊跟著驛站長洛獨臂,走入飄著谷香的驛站。他雖然不懂什麽大道理,但卻很明白延伸的道路,能夠方便軍隊的行動。而隨著這些驛站的建立,王國統治的根系,也會變得更加深入…
“謔!這熱鬧的!…”
泰石山走入忙碌做飯的人群,左右張望,看到兩名同樣不善言辭的特科斯武士,笑著打了個招呼。
“洛倉!洛井!最近有沒有去林子裡打獵啊?”
聽到泰石山的問話,高一點的洛倉背著獵弓,什麽也沒說,只是搖了搖頭。而矮一點的洛井倒是笑著,用生硬的普雷佩查語回答道。
“沒!活太多,忙…要過兵,得看著驛站,沒的空。”
洛倉、洛井這兩個特科斯武士,其實都是洛獨臂的親屬,同樣出身南方山林部族的族弟。洛獨臂一直沒成婚,被封在這兒,便把兩個族弟帶了過來。他們都是南方的特科斯部族出身,本來沒有姓,只有根據鳥獸草木、部落營地起的名字。而“倉”就是生在谷倉邊,“井”就是生在井口邊,或者在井口邊懷上的。嗯,言簡意賅,很純真,也很野性。
至於這個“洛”姓,其實是洛獨臂加入禁衛軍團中,以修洛特陛下中間的字, 作為的姓。實際上,整個禁衛軍團,兩千人的特科斯營,幾乎絕大部分人都姓洛!而值得一提的是,“修”(Xo)的意思是“行走的光”,是一個帶有神性的王室姓,可不能隨便用!
此時此刻,屯田首領泰石山倒沒有想那麽多。他看著面前的兩人,扯了扯頭髮,遲疑的問道。
“要過兵?哪裡來的兵?我們這都在靠近京畿縣的邊上了,河口縣裡出兵也不會從這兒走啊?…難道是後方的犬裔部族?還是京畿縣的?”
“對!主神見證,不是紅發的、背著弓的獵手們,而是從京畿縣來的兵!呃…是那個什麽,東邊的,也是背著弓的部族…”
“東邊的,背著弓的,射術也很好的!…”
矮個子的洛井支吾著比劃,卻一時說不清楚。高個子的洛倉則摸了摸背後的弓箭,把話題往射術上扯。這時候,聽到三人的對話,驛站長洛獨臂又從露天的廚房中過來了。他看了眼泰石山,想到了什麽,沉聲說道。
“泰…山。王國的斥候,通傳了。今天中午,要過兵…南瓜、豆泥,都夠。玉米餅,不夠。你們村的玉米餅,要讓南方來的,特拉斯卡拉武士們,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