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蓋帽說到做到,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一輛銀灰色的麵包車就停在了醫院的大門口,等待著將老虎、寧廚子送去“收容所”。
眼鏡男醫生、還有兩個胖護士細致地幫老虎換了藥,給了一根拐杖,還遞給他一瓶藥水,表情輕松、和藹的說:“拐杖是政府無償提供的,藥水回去經常塗抹一下,是消毒用的”,“算你運氣好,政府紅十字會看你們可憐,願意幫你們支付欠下的醫藥費,放心去吧!”
聽說醫藥費已經有人付了,老虎一下子來了精神,膽子也肥了不少,放肆地喊道:“紗布、綁帶再給我點,那邊應該還用的著,聽說現在可以裝假肢,什麽價格?等我有錢了,回來找你們裝!”
“真是給臉不要臉!先有錢了再說話!”眼鏡男醫生不滿的訓斥道,“收拾一下,快走吧,門口車子已經等的不耐煩了都!”
坐上麵包車,一路上風馳電掣,很快到達城區,沿岸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和絢麗多姿的公園綠地,老虎如同第一次來到特區般目不轉睛、充滿好奇,口中連連讚歎:“太漂亮了,這是啥時候建的?真得好好去玩玩!”
“你以為你是誰?開建還要向你匯報啊?別異想天開了,那些地方是你這種人能去享受的,真是自不量力!”坐在副駕駛上負責押送的人鄙夷地回應道。
好長的一段時間過後,銀色麵包車在一個開闊的廣場上刹住,“到了,下去吧!”負責押送的人命令道。
下得車來,只見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或背著、或馱著、或拖著、或抬著行李、背囊,進進出出、來來往往,步履匆匆、神色慌張,抬頭一看,遠處的廣場最高建築上,赫然寫著血紅的“火車站”三個大字。
“原來到火車站了,怪不得有些眼熟!”老虎恍然大悟,但又很快又陷入納悶之中,口中念念有詞:“不是拉去‘收容所’嗎?怎麽拉到火車站來?”
“收容所就在火車站邊上,往這裡走到底就是,以方便將你們這些‘盲流’遣返回老家!知道不!”負責押送的人看出了他的疑惑,竹筒倒豆子般就把真相告訴了老虎,同時指了指廣場邊上的一條深不見底的胡同。
“原來如此!”老虎恍然大悟,接著跟隨押送的男子一頭扎進那條暗黑的胡同裡。
“老板,車票要不要?前往全國各地,要啥有啥,價格優惠!”依稀有個票販子的吆喝聲,懶洋洋地坐在胡同口,正朝他們熱情地招呼著。
抬眼望去,只見那個男子臉色黝黑發亮,胡子拉渣,雜亂的頭髮被亂風吹得顛三倒四,短小的身體如同一個孩子般縮成一團,操著一口熟悉的贛東北口音,聽著是那麽的熟悉,又是那麽的讓人心驚肉跳、難以面對!
正當老虎躊躇之際,那個小販猛然跳立起來、往前兩步,正好與老虎四目相對:“老虎?”“油車叔?”雙方幾乎異口同聲的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真是怕啥來啥,命運弄人!老虎又喜又驚,怎麽會在這個地方、這種時刻遇上自己曾經的恩人“油車”叔,那個他心懷感恩又難以面對的同鄉。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油車”大吼一聲,一個猛撲衝向老虎,雙手緊緊鉗住他的衣領,高聲罵道“短命鬼,你個沒良心的、良心狗肺的短命鬼,我好吃好喝待著你,還將‘摩的’借你掙錢,你倒好,吃完飯將碗也把我搶了去!我要殺了你,我要和你拚了!”
“你個天煞的,我的摩托車呢?不交出來我要殺你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將你碎屍萬段,別不信,我啥都乾的出來!”“油車”的一頓咆哮、辱罵,說的臉紅脖子粗,兩眼怒睜、唾沫四濺,將押送的男子和寧廚子嚇得臉色煞白,差點調轉身子,落荒而逃。
“怎個回事?怎個回事?先放開手,有事慢慢說!”押送的男子定了定神,終於發話,對“油車”喊道。
“他,這個‘短命鬼’偷了我的車、摩托車,不還我,休想走,要死死一塊!”“油車”正在氣頭上,他是鐵定了心,不追回摩托車,天王老子他也不怕,大不了以命抵命,同歸於盡!
“油車叔,你聽我解釋!我...我...對不住...,該死啊!”老虎滴下幾滴悔恨的淚水,但一言難盡,不知從何開始說起。
“你個王八蛋,你是小滑頭,別想忽悠我,你還我車,還車!”見老虎說話結結巴巴,“油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使勁撕扯著老虎的衣領,憋得他兩眼發黑,胸口透不過氣來。
“去,都去收容所,把事情說清楚!否則我打110了,把你們都抓起來關進去!”押送男子下最後通牒,才將他們推推搡搡地帶入收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