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上門來求助，自然早有準備。

“這些年，我幫著畢方族在井星料理事務，也打聽了不少消息。道濟禪師和法海鬧翻的事情，人盡皆知，我甚至悄悄去看過他們現場打鬥。不過實力不濟，根本近不了前，還被道濟禪師發現，數落了一頓……”

孫錚愕然:“從時間上推算，他們飛升仙界，至少在五六百年之前。難道一直都在打鬧?”

“具體是因何翻臉，又為何爭執不休，坊間傳聞很多，根本沒有個定論。當年我首次聽聞，他們就已經爭鬥了至少百年。這些年，三不五時就會約鬥一場。這還是大夥知道的，據說很多時候，都是兩人在僻靜無人處開打。所以他們之間的衝突之激烈，其實遠超坊間傳聞。”

“那兩個的實力，都是金身羅漢級別，你我加起來都不夠人家一拳打。你還想救回白姑娘?”

“我就是不死心嘛，再說，我記得你和他們倆的關系都不錯，說不定能討個人情呢?”

“你對我還真是有信心，我自己都沒有。”

“孫莊主太自謙了，你的名頭，還真不是一般下界飛升者可以想象的。現在坊間流傳最廣的說法，都猜測你是銀龍族那位新宗正流失在外的子嗣。他們甚至開了盤口，賭這位大宗正能夠翻盤，是不是因為你的原因。”

說起這個，子嗣的猜測是胡扯，但翻盤的原因，還還真是……

“咳，老爸！那這事?”

“噢，青姑娘見諒，你來之前我們還在商量要不要摻和這兩位羅漢內訌的事情呢。”

小青臉色黯然:“我明白，其實這些年，我也找過不少人。就連畢方一族，號稱繼承了朱雀正統的存在，看到那個陣勢，也沒一個願意出頭的。這是佛門自家窩裡鬥，他們一直放任未理。要是旁人插手，只怕佛門免不了要燒一把無名火……唉，我苦命的姐姐！”

孫錚突然道:“其實也未嘗不能試一試。”

“老爸！”孫淑瘋狂暗示，她嘴上喊著想見識老爸懟天懟地，但實際上，肯定還是以老爸自身安全為首要考量的。自家人鬥嘴無所謂，為了一個外人，冒這麽大風險，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孫錚笑道:“我們又不摻和他們之間的爭鬥嘛，只是去試試能不能救回白姑娘。就算救不到人，我想，以這兩位大羅漢的格局，還不至於為這事遷怒吧?”

小青高興了:“太好了，我已經打聽到，他們下次約架的地點和時間了。”

唵?

“居然還是公開約架?”怎麽整理消息沒發現呢。

“對呀！”小青理所當然道:“他們互相都對拚了幾百年了，那點花樣翻來覆去也都熟了。早年前還有不知死活的，想趁火打劫來著……”

“我猜，那些想趁火打劫的，最後都被他們聯手消滅了?”

“那可不！而且他們不止對趁火打劫的人動手，連那些打著助拳出現的人也會一起收拾。聽說最初還有幾個佛門大德想出頭說和來著，結果也是被那兩位聯手暴打一頓。從他們倆展露的實力來看，坊間有消息靈通之輩推測，就算佛門二祖出手，都不一定能壓得住。換句話說，他們倆的實力，在佛門也是頂級那一類。久而久之，這兩位的衝突，已經成了仙界一大禁忌，現在連看熱鬧的人都不太多了。”

孫錚心裡反而穩了許多，他敢肯定，這兩個活寶，肯定是在演雙簧。只不過在沒見到本人之前，一時半會，隻憑這些零散線索，猜不到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不過至少從自己的角度來考量的話，營救白蛇的機率大了一些。

嗯，或者說，是做為第三方出現在戰場，安全系數更高了一些。小青打聽到的消息，知道的人也不少，甚至在市井兩星有幾個專門以售賣消息為主的經營場所裡，早早就開好了盤口。當然，其中押輸贏的項目，早就成了擺設，現在比較熱門的，是下次戰鬥持續的時長，第三方勢力出現的可能，甚至還有連帶破壞之類。

孫錚知道這種情況，絲毫不覺得詫異。以前在修界就已經想明白了，就算全民修行的環境，也必然有絕大多數是沒有什麽前途的碌碌之輩。這些人不能堅持自我，沒有毅力閉關靜修，那當然要自己找樂子開心了。

當然，也有一些大能者，為了某種神通、法術，或者自我調節，也可能會搞個分身、傀儡之類的到這種地方來體驗生活。

種種因素交織，自然而然就會形成凡間相同的市井集會，酒樓旅館。

一點也不奇怪。

孫錚打算去湊這個熱鬧，但拒絕了孫淑的陪同，讓她跟著小青先在驛島玩著。盡管他心裡有了猜測，但萬一有意外呢?

飛升這種事，對於土生土長的下界生靈來說，就是換個修行地方，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旅程而已。像來自凡間的小青，或者來自修界的朱鼎，都是這種情景。

但是對於那些轉世重修的大能，意外則完全不同。他們在凡間的經歷，只是為了獲得某種人性上的感悟，或者生活閱歷而已。

飛升對於轉世大能來說，或許是一次大夢蘇醒，也可能是一道分身重歸本體。總之，大神通者重歸仙界，性情大變是很常見的事情。

淵通妙成洞天，就是濟公和法海約好下次乾架的地方。

據說此地原本也是古天庭某位高官的私有維度，天庭崩散後，那些大能強者紛紛隕落，神體被天道法則同化，原本的私有財產也都淪為公共資源。漫長的歲月演變中，此地以前的那些古天庭遺產，早被有心人士搜刮的乾乾淨淨。如今也只是偶爾有些想撞大運揀漏的，會來碰碰運氣。

不過在兩位羅漢約架消息傳開之後，此地便被熱心群眾自發的清了場，整個小維度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生氣，就等著兩位羅漢法駕光臨呢。

孫錚也重新分析過這兩個活寶的套路，很清楚，只要被他們瞧上的地方，無論他們打成什麽樣，最終的結局，這處小維度都必然會破碎不保。

無論表面是怎麽玩的，骨子裡，肯定少不了對這些古天庭私有維度的算計。

孫錚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為了尋找新的晉升方法。兩位羅漢的騷操作，就給他指出了一條非凡尋常的道路。

當孫錚進入這方維度時，無數對羅漢打架保持關注的熱心人士，迅速將消息擴散出去，並且很快就沿著線索，挖到了“青溪”的身份線索。

好家夥，這位是銀龍族新任大宗正的人，這是見證了一次大宗正逆風上位，自己也飄了?而且瞧他靜靜打坐的樣子，分明不是想揀漏，是真的想找死！

漫說是一條身份不明的小龍，就是銀龍族那位大宗正自己，在人家這兩位羅漢眼裡，都是個隨便就能鎮壓降伏的家畜而已。甚至於，人家道濟禪師在佛門的尊號，就是降龍羅漢！

這家夥竟然這麽頭鐵，敢在這時候跑去找不自在?

不出所料的，各大賭坊都開出了賠率嚇人的盤口。其中賠率最高的，是這條銀龍敢不敢真的死撐到和兩位羅漢見面。

然後孫淑和小青默默的把自己多年積蓄押了上去，還仗著孫錚的勢，從敖安清那裡借了不少仙晶來下注。

孫錚等了沒多久，虛空先後兩道波動，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出現在兩邊數千裡。

下一瞬，兩人都同時看到了孫錚，孫錚也看到了這兩位的現狀。

法海光頭赤腳，一襲白色僧袍隨風飄蕩，好像全身就罩了這麽件袍子。模樣還是當年那麽帥，臉上的也是一如當年那股子英氣勃發，不怒自威。

另一位道濟禪師，卻是一身道士扮相，一頭長發松松的挽了個道髻，右手一柄拂塵倒搭在肩頭，左手掐著個法訣似乎正在推算著什麽。天藍道袍紋著古樸圖案，腰間一條玉帶寶光流轉，腳下是一雙軟底快靴，光從圖案上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這個造型，比起當年在西湖小院蹭吃蹭喝時那股子邋遢勁，簡直顛覆。要不是眉目之間，和眼神中那點熟悉感，還真不敢認。

兩人見到孫錚，都是一驚，隨之緩下表情，同時抬手行禮。

“阿彌陀佛，孫施主，別來無恙！”

好家夥，連台詞都一樣，猛一聽，以為是環繞立體聲呢。還說你倆不是串通好的?

孫錚還個禮:“兩位禪師，好久不見！”

法海先開口:“孫施主且讓開些，等貧僧與這悖逆狂徒做過一場，再敘舊不遲。”

恢復道家形象的濟公李修緣也道:“孫施主先退出戰圈，當心濺你一身血！”

“兩位慢打一錘！”

“嗯，若非你想來做和事佬?”又是環繞立體聲，這二位配合的還挺默契。

“不不不，兩位誤會了。我來這兒是有點別的事，趁兩位還沒開打，咱們先把這我點小事料理了，然後，您二位該怎麽打，還怎麽打，我絕不干涉。”

這就有意思了。

“孫施主所為何事?”

“法海禪師，你還記不記得咱們以前的約定?能不能麻煩你，把白素貞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