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余馬匪排成幾列,緩緩壓近。肅殺之氣壓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個趟子手硬著頭皮,搖著雙手跳出車陣,打算與對方溝通一下。
馬匪中突然飛出一支箭,正中趟子手胸口。趟子手慘呼一聲,軟軟癱倒。
與此同時,馬隊中衝出兩騎,其中一人揮刀劃過,趟子手人頭飛起,另一人伸手一撈,正好將頭髮攥在手中,一把舉起高高搖晃幾下,鮮血漫空揮灑,觸目驚心。
留著山頭胡的鏢頭面色慘白,悄悄潛到孫錚大車旁,低聲快速道:“小少爺!這趟怕是不好了,這是黃沙匪!手上很少留活口……咱們兄弟刀口舔血,死就死了,怕是對不住小少爺。一會兄弟們拚死上去纏住他們,小少爺騎馬趁亂跑吧。要是老天開眼,還請小少爺幫兄弟們給家裡傳個話!”
話說完,也不等孫錚回應,又匆匆返回車陣,與一幫鏢師低聲商議如何應敵。
趙元福滿臉鐵青:“無法無天!無法無天!”
這幾年因為黃沙馬匪出沒,搞的這一帶商路近乎斷絕。三邊總督數次出兵征剿,卻連毛都沒撈到過一根。原來是兵匪一窩,難怪!
錢雙喜將手中單筒千裡望遞給他,手指馬匪群:“老趙你仔細瞧,這幫人大多是胡人面相。可中間那幾個,明顯是漢人!”
趙元福冷哼一聲:“這個敗類!”
“你認出來了?”
“說出來怕你都不相信,中間那個腰墜藥玉的,叫朱表相。是被先帝罰過的鎮國將軍朱奇澗的嫡子!說起來,也是太祖血脈,身上還掛著個輔國將軍的銜呢。早前就是他們父子殘暴害民,搞的封地民怨四起。為這事,先帝削了他們一半爵祿。這才幾年功夫,竟然連馬賊的勾當也要做了!祖宗的臉都要丟盡了!”
孫錚接過千裡望,試了試效果,清晰度很一般,倍數也不過四五倍,聊勝於無吧。不過也還是瞧清楚了馬隊中間,中間那幾個確實是漢人面相,其余騎手則帶有明顯胡人風格。
大明的邊軍裡,胡人騎兵是一大特色。這不是勾結胡人作案,這就是他自家的騎兵!
眼瞅著馬隊那幫人說說笑笑,一副打獵郊遊的模樣,緩緩壓上,這是準備動手了。
孫錚從馬車裡抻出隨身包裹,低聲道:“從屍體到車陣大約三十丈,一但這幫賊邁過屍體。你倆等我暗號動手,擒賊先擒王,把中間那幾個漢家子拿下!”
說話的功夫,馬隊已經接近了趟子手屍體。而且已經開始緩緩提速,這是騎兵要發起衝鋒的前兆。
趙、錢二人剛想問什麽暗號,就見這小爺一個翻身,已經站到車廂頂。兩人臉色一苦,連忙提起小心,同時躍上車廂,防護冷箭傷人。
馬隊中當然也發現了這小小變化,騎手中爆發一通哄笑,那持弓的騎手似乎覺得有趣,起手就拋了一箭過來。
孫錚當空一撈,將力勢將盡的箭抓在手中,眼看那幫人已衝進百米范圍,順手一扔,羽箭掉頭飛出二三十米,軟軟落地,惹的騎手們哄堂大笑。
孫錚伸手在包裹中掏出個黑乎乎的香瓜,歎息道:“我還以為要等長大了,上戰場才能用上它們。想不到,第一陣,竟然在這裡!”
大喝一聲:“瞧我暗號!”
趟子手和鏢師們看這幾位躍上車廂,身手敏捷不像普通人,還以為有轉機,誰知喊話都顛三倒四,暗器都喊不利索,喊成暗號?這是心慌了吧?
甜瓜手雷延時後飛出數十米,
在騎兵隊伍上方凌空爆炸,登時人仰馬翻,一片驚呼慘叫。至少有三人當場被碎片削掉腦袋,另有五六人也被碎片擊中,卻仍盡力穩住身形。 剛剛還意氣風發的騎手們遭遇突然打擊,下意識就要變陣防禦。軍馬雖然受過訓練,但明顯對這種近距離的爆炸很不習慣,直接就亂了步伐,根本不理會騎士操控,先亂了起來。
沒等這幫人穩住陣腳,第二格手雷接著在頭頂炸響。另一個方位受到相同打擊,馬隊變的更亂。
孫錚趁熱打鐵,又是兩枚手雷飄過去。
連續四枚手雷的精準打擊過後,四十余騎的馬隊死傷大半,僅余下中間那幾個像沒頭蒼蠅一樣努力在控制安撫戰馬,但一時半會根本搞不定。
孫錚打量自己左右:“老趙、老錢!動手呀,沒瞧見我暗號嗎?”
老趙想哭,我滴爺,你管這叫暗號?天都要被炸塌了!
車廂下,孫秋安和李冬生搶先發動,縱身躍出車陣,各持一把長刀,一路踩著飄乎的步伐,迅速靠近還在和馬溝通的那幫家夥面前。
兩人同時縮頭就地一滾,刀光閃閃,戰馬嘶鳴悲號,轟然倒地。馬背上的騎手們被拖著摔倒在地,運氣好的滾落一旁,運氣差的被馬壓在身下。
與此同時,兩道身影如兩縷輕煙,飄乎而至,如穿花蝴蝶般在眾馬匪中出沒。同時發話:“仔細點下刀,留幾匹馬來拉車!”
戰場變化太快,一群鏢師、趟子手們來不及消化,戰鬥已經結束。
片刻前還囂張無比的黃沙匪們,此時已經死傷大半,頭目還被活捉,僅余四五騎運氣逆天,第一聲爆炸時就被驚馬拖著跑遠,好不容易調轉馬頭,戰事已經與他們無關。
孫錚站在車廂頂,靜靜看著場中變化。眼見局勢已被控制,扭頭看剛才傳話那鏢師:“還等什麽?打掃戰場啊!”
眾鏢師還沒從震驚中回神,聞言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手持武器翻出車陣,喊著雜亂的口號衝向戰場。
趙元福和錢雙喜拎著四個面色慘敗的年輕人,折返車陣,將四人直接丟在車下。
這一跌,反倒把四人從失魂狀態撞回了神。
其中一人滿臉潮紅,漲著脖子吼道:“你們這幫狗賊好大膽!你可知我是誰?”
孫錚從車頂一步跨下,正好踩在這家夥胸口,直接踩到口噴鮮血,腦袋一歪,掛的乾淨利落。
其余三人頓時面色如土,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其中一人用近乎潑婦吵輸的撒潑狀哭喊:“你怎麽敢!你怎麽敢呀……”
孫錚挺好笑:“我為何不敢?”
那人哭著還來勁了,掙扎著就想起:“你可知他是誰?你闖下大禍了!”
孫錚呵呵一笑:“哎喲媽也,可嚇死我了!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大禍呢,你能給說說,這禍有多大嗎?”
又一人慘笑:“笑吧笑吧,有你哭的時候!”
孫錚對這幫人的優越感覺簡直無語:“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敢拎刀砍人,就應該有被人砍的擔當!好了,現在說說,他是哪個,你們又是誰?”
這兩人想說話,被第三人跳起來連抽幾個耳光,打的閉口不敢出聲。
第三人怒瞪孫錚:“老子們行不改名,坐不更姓。縱橫九邊的黃沙馬匪是也!”
喲,還挺有骨氣!呸,真特麽有骨氣,去邊關殺敵,也值得高看一眼!
三人面色灰敗, 掙扎著扒拉被孫錚踩死那家夥,試圖搶救一下。努力半天,根本沒有絲毫反應,死的透透的。
確認人死了,三人欲哭無淚,那第三人悲憤交加,怒吼道:“今天栽在你手上,爺們認了。有種的,留個萬兒來!”
孫錚哈哈大笑:“想報仇?美不死你!告訴你,老子沒種,就不敢留萬兒,怎麽得?”
我擦!
趙元福和錢雙喜面面相覷,一頭黑線,這小爺在宮裡挺正常啊,怎麽一放出來,成這樣兒了?都怪這混帳,扯什麽有種沒種?不曉得這事是小爺心頭刺嘛!
這三人被氣的差點自爆,你特麽為啥不按套路來呀?
“你究竟是哪個?給爺個痛快!讓爺死個明白!”
孫錚理都沒理,任他叫囂。那一邊,打掃戰場基本結束,孫秋安和李冬生拎著血淋淋的刀返回匯報。
“小爺!賊子一共四十二人,除逃走的五人外,當場死掉十一人,生俘二十二人,其中有七人傷勢較重,怕是挺不過了。”
孫錚望一眼遠遠徘徊的五個倒霉蛋,冷笑道:“讓人喊話,叫他們五人乖乖投降,不然我就砍了這三個!哼哼,一窩子輔國將軍啊,就這麽死在荒郊野嶺,他們這些做下屬的,怕是要誅連九族了吧?”
那三人聞言差點吐血。
“你你你,你既知道本將軍身份,竟還敢如此膽大妄為?!”
孫錚白他一眼:“明知道你是太祖血脈、鳳子龍孫,還敢下死手弄你。那麽問題來了,你猜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