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看明白了這些道理,所以陳永仁還需要引入第三方勢力。
一方面,陳永仁要利用這個第三方勢力去和仁義社火拚。然後,等兩方勢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陳永仁才會出手。安排警方進場掃尾,把仁義社徹底解決。
除此之外,陳永仁還要扶持這股被削弱的第三方勢力,讓這股勢力替陳永仁掌控灣仔的地下世界。
只不過一時之間,陳永仁還沒有想好找誰合作。
準確來說,陳永仁已經想到了找哪一方勢力合作,那就是潮州幫。只是,他還沒有想好,找潮州幫中哪一個人合作。
靠著鐵欄杆,看著夜色下汽車與行人川流不息的街道,陳永仁的腦海中閃過這幾天搜集到的潮州幫內的一個個人名和照片。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直思考的陳永仁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
因為,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名聲很好,做事非常講義氣,非常適合的年輕人:林定國。
就在這時,陳永仁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掏出手機,打開,手機屏幕上只有肥仔發來的一句話:“花仔全已經被我們帶走了。”
陳永仁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始敲擊鍵盤:“帶去填海,另外,安排你的手下在灣仔道上放消息。我要仁義社高層知道,警方在他們中安插了不少臥底。我的出現,表示CIB與灣仔警署合作,準備對仁義社收網。還有,要讓仁義社幾個話事人知道花仔全消失的消息。”
“好的。”
對於肥仔的識趣,陳永仁很滿意。從始至終,肥仔都沒有說過把灣仔江湖交給宏天幫來打理。
這一方面是因為肥仔本身就知足常樂,還因為肥仔了解陳永仁。他知道陳永仁是不可能把灣仔交給宏天幫的,因為那樣做的話,宏天幫的勢力就太大了。
雖然他們宏天幫和過去相比,已經白了很多,但終歸還是社團。
一旦宏天幫的勢力越來越大,最後很可能脫離肥仔的控制,就比如現在的仁義社。到那時候,恐怕第一個要對宏天幫出手的,就是陳永仁這個六親不認的家夥了。
就在陳永仁一邊在暗中做出各種布置,一邊和韋定邦等人吃著東西的時候,常春的別墅大廳內,所有人都盯著蘇菲安排仆人上的茶點。
只不過他們根本就沒有品嘗的興趣,皆是沉默不語。
客廳很大,布置的也很奢華。
馬田、黎繼祥等五人坐在黃灰相交的布藝沙發上,常春則負手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泳池中上下微微起伏的水面。
移動視線,看著泳池邊隨著夜風輕輕搖擺的樹枝,想到之前陳永仁在芬湖蘭浴中的威脅,常春輕輕歎了口氣:“唉,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說罷,常春走到茶幾前的紅木椅坐下。
感受著客廳內前所未有的安靜,蘇菲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她已經知道發生在湖芬蘭浴內的事情,想到那個素未謀面卻聽過名聲的陳永仁,她也很慌。
看著眾人或者低頭沉思,或者抬頭看著頭頂吊燈,或者抓頭摸臉的各種動作,常春拍了拍扶手:“都說說吧,你們怎麽看?”
看了看周圍,見華超等人都不說話,黎繼祥只能第一個開口:“這一次,警察是來者不善啊。一個不好,我們仁義社就要栽了。”
小湯米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這還用你說,姓陳的那頭餓狼都出現了,你以為他是過來和我們談天說地啊。當然了,如果你是漂亮的姑娘,那家夥說不定還真有可能跟你談天說地。”
這時,馬田接過了話題:“那也沒用,就算我們都是美女,以姓陳的為人,估計談完天說完地後,也會一顆顆子彈送我們去下麵團聚。”
新界飛點了點頭:“沒錯,那家夥還真能乾出提上褲子就翻臉的事。”
“那怎麽辦,”華超攤了攤手,看著周圍的人,試探道:“要不,派人把陳永仁幹了。”
這話一出,場面再次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盯著華超。
華超聳了聳肩,根本就沒把眾人的目光放在眼裡。
最後,還是黎繼祥指了指華超:“神經病,要能殺掉的話,陳永仁早就死了。這些年來,想殺陳永仁的人不是一個兩個。
最後怎麽樣,全都死在了他的手裡。他不但一點事都沒有,反而靠著那些人的人頭,在警隊中平步青雲。
另外,這次很顯然是港島警方盯上了我們。就算我們真的運氣好,乾掉了陳永仁,他們也不會停止行動,而且估計行動力度會更大。”
“那你說怎麽辦,打不能打,難道就這樣坐著等死?”雖然同樣有些畏懼陳永仁,但是離開洗浴中心後,小湯米這些年養成的桀驁囂張再一次冒了出來。
就在這時,黎繼祥、新界飛、華超等人的手機都響了起來。
“叮鈴鈴、叮鈴鈴……”
這一下子,客廳好不熱鬧。
所有人掏出手機,看著不停振動的手機,都有些錯愕:“怎麽回事,難道是出什麽事了嗎?”
這種同一時間,大家手機都響起來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發生。
“康仔,什麽事?”黎繼祥起身走到一邊,接通了電話。
“雞哥,出事了,我們剛才收到消息。據說警方在我們仁義社內部安插了大量臥底,這次警方準備聯合這些臥底,把我們仁義社一舉鏟除。”
“大量臥底。”黎繼祥皺了皺眉。
對於警察要鏟除他們仁義社的想法,隨著陳永仁的出現,黎繼祥這些人就已經明白了。但是,這個所謂的大量臥底,還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在這時,另一邊傳來了華超的喊聲:“什麽,我們仁義社中有大量臥底,你是怎麽知道的?外面流傳,不少人都知道警方要對我們仁義社動手?操,這是哪傳出的消息。”
一邊說著,華超一邊看向了一直盯著他們打電話的常春:“行了,我知道了,事情就先這樣吧,等我們商量出解決辦法再說。”
掛斷電話,華超走回沙發坐下:“老爺,下面人告訴我,現在很多人都在傳,警方在我們仁義社中安插了大量臥底。”
這時,黎繼祥也掛斷電話走了過來:“我這邊也是這樣消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誰知道呢,我手下那些家夥現在都有些慌,問我該怎麽辦。”掛斷電話的新界飛也在沙發上重新坐下。
然後,眾人看向還在接聽電話的小湯米。
他們發現,小湯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陰沉,似乎發生了什麽很不好的事情。
看見這一幕,眾人心都跟著沉了下來。
他們都是老江湖,都明白大量臥底的消息雖然讓他們很頭痛,但絕對不至於讓小湯米有這樣的反應。
現在有這樣的反應,只能說明小湯米那邊恐怕還發生了其他事情。
“行,我知道了,把兄弟們都派出去,想辦法把那家夥找到。”
說完,小湯米掛斷電話,看向常春和其他人:“臥底的事情我就不說了,我現在有一件很頭痛的事情要說,花仔全那個混蛋,消失不見了。”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
“你說什麽,花仔全消失不見了,是逃跑了還是被人給乾掉了?”黎繼祥死死的盯著小湯米。
花仔全和別的小頭目不一樣,他牽涉到小湯米的藥品生意,更涉及到整個仁義社的洗錢大業。
小湯米搖了搖頭,眉頭緊鎖:“不知道,反正我手下的人給那家夥打電話,結果怎麽都打不通。”
一直沒有出聲的蘇菲突然說道:“又是臥底,又是花仔全的消息,這一次,看來還真是打算對我們下重手啊。”
黎繼祥先是點了點頭,然後搖了搖頭:“還是花仔全的威脅更大,至於那些臥底,只要我們錢給的夠,條子照樣願意當小混混。”
華超表示同意:“雞哥說的對,人心都是肉做的,只要對手下小弟好點,臥底都變小混混了。”
新界飛身子後靠:“反正我不信有那麽多的臥底,而且這個消息突然冒了出來,我認為背後肯定是警方想讓我們自己亂起來。”
聽著黎繼祥等人的意見,常春看向一直低頭皺眉的小湯米:“湯米,你怎麽看?”
“我還能怎麽看,”小湯米抬頭看向其他人:“現在人家擺明了就是要把刀架在我們的脖子上,我們再不反抗的話,就只能乖乖等死了。
臥底有什麽好怕的,大家回去好好查查。只要有問題的,一律乾掉,就當清理門戶好了。
他媽的,既然警方要解決我們,那我們就跟他們開戰,我們要抵抗到底!”
小湯米想的很清楚,花仔全如果真的是讓警方秘密捉走的話,那很有可能跟陳永仁有關。這就表示,過不了多久,花仔全就會出面指控自己。
既然這樣,小湯米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新界飛聳了聳肩:“我手機24小時開機,只要一個電話,隨時能叫來弟兄準備動手。”
看著小湯米和新界飛,華超和黎繼祥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擔憂和不願意。
只要他們不傻,就不會去和警方玩什麽對抗,二人的目光最後落在常春身上。他們相信,以常春的智慧和城府,肯定不會這麽衝動。
果然,就見常春輕輕拍了扶手,淡淡道:“開戰,抵抗到底,還24小時開機叫來兄弟。呵呵,你們倆個,還真是了不起啊。”
看著常春,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他們當然聽的出對方聲音中的嘲諷。
就聽常春繼續說道:“我們這些出來混江湖的,必須知道一點,那就是,港島真正最大的幫派,到底是誰?告訴我,你們知不知道,在港島,哪家幫派勢力最強。”
“呃,”眾人一聽這話,都沉默了下來。
看著這人這副樣子,常春不由冷哼:“哼,別人要錢有錢、要槍有槍、甚至要飛機有飛機,要政府的支持就有政府的支持,這才是港島最大的勢力。你們竟然還想跟他們開戰,腦子秀逗了吧。”
如果陳永仁在這裡,一定會朝常春豎起大拇指。陳永仁對這一點看的很明白,所以他才會非常爽快的同意黃志誠那個死鬼的招安。
事實證明,陳永仁的再就業選擇非常正確,至少,比上輩子的殺手職業風光多了。
話音落下,大廳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那現在怎麽辦,難道伸頭讓別人來砍啊?!”小湯米有些不忿的道。
“當然不能讓別人來砍,否則我們這麽多年辛苦打拚為的是什麽,難道是為了給那些差佬做福利嗎?”看了看小湯米,又看了看其他偷偷打量自己的幾人,常春搖了搖頭。
常春起身離開椅子,重新來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在夜風中繼續搖晃的樹枝:“但是呢,我們也不能和警方硬頂著乾,否則我們會死的很快。你們先下去吧,我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眾人看著常春的背影,也沒再說什麽,紛紛起身離開。
“啪嗒、啪嗒、啪嗒……”
聽著眾人逐漸消失的腳步聲,常春這才轉身,看向重新關上的別墅大門。
“老爺,你打算怎麽做?”蘇菲問道。
常春搖了搖頭,卻是說起了另一件事情:“這麽多年來,仁義社勢力擴張的太快。下面的人心越來越浮躁,也越來越不好管理,所以才會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只不過,你覺得只有下面的人心才浮躁嗎?”
蘇菲微微凝了凝眉:“老爺,你的意思是說阿飛他們?”
常春點了點頭:“以前有個老前輩說過,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其實,隊伍太大了,沒有嚴密的組織架構,也不好帶。再加上雞精這幾個家夥,一個個都是喂不熟的狼。
別看他們整天在我們面前表現的有多恭敬,事實上,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估計他們早就想把我踢下去,自己上位了。
那個突然冒出的陳永仁,只不過是正好提前把仁義社這壇水給攪渾了。我估計,不出意外的話,已經有人開始動小心思了。”
“唉,”說到這裡,常春搖頭感歎:“所以說,我現在是被架在火山上了。內外交困,一個不好,不等那個陳永仁乾掉我,我就要死在自己人的手裡。”
看著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這副無奈表情的常春,想到常春口中可怕的後果,蘇菲下意識的雙手環胸,不停的摩挲著自己有些冰涼的胳膊:“老爺,那你打算怎麽辦?”
看著蘇菲有些擔憂的表情,想到這些年二人攜手度過各種風風雨雨的經歷,常春摘下眼鏡,掏出口袋中的白色眼鏡布,緩緩擦拭掉眼鏡上的灰塵。
“我打算做三件事情,第一,盡快轉移資產,把那些可以轉走的錢,在最短時間內轉到海外帳戶;
第二,我們需要給警方重新立一個更大的靶子,讓他們暫時把注意力放到那個靶子上。就算不能全部轉移過去,至少也要轉移大部分注意力,這樣也方便我們行動;
第三,”
說到第三的時候,常春頓了頓,重新收好眼鏡布,戴上眼鏡,看著蘇菲,冷聲說道:“既然這些狼崽子想要我的位置,那我就把位置交出來,讓他們去搶、去爭、去殺,去把剩下那部分警察的注意力放到這幾個狼崽子身上。
然後我們再悄悄離開港島這個是非之地,這個世界,只要有錢,在哪裡都能過人上人的生活。”
頭頂吊燈的照耀下,常春的眼鏡片閃閃發光,散發著一種在蘇菲看上去有些森寒的嗜血光芒。
“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蘇菲原本緊張不安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下來。
每當私下裡和常春相處時,看到常春這副模樣,蘇菲就知道,任何麻煩,都難不了這個老頭子。
除了在床上談心的時候有些不太給力外,別的方面,常春都讓蘇菲很滿意、很崇拜。
至於那麽一點不給力帶來的不痛快,不是還有黃瓜嘛。
反正精通理療和按摩的醫生說過,常吃黃瓜,對身心都有好處。不但可以消除虎狼之火,還能靜心美顏,絕對是這個世界最好的養身食物。
恢復平常心後,蘇菲的腦子也逐漸清晰起來,然後,她才發現她差點疏漏了一件事情:“老爺,你剛才說的三件事情中,第一件事情和第三件事情我都知道。但是你說的第二件事情,那個靶子,你打算讓誰來當。整個灣仔,好像沒有比我們仁義社更大的靶子了吧?”
常春笑著搖了搖頭,重新在紅木椅中坐下:“不,其實有一家幫派的勢力一直比我們強,只不過他們自己人內鬥,有時候還需要我們仁義社居中調和,我們也是靠著這樣的機會慢慢壯大,所以大家才都以為我們仁義社是灣仔最大的勢力。”
一聽這話,蘇菲眨了眨眼,立刻知道常春說的是哪家勢力了:“你說的,是潮州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