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推開,與冷冽寒風一同進來的,是一個同樣冰冷的紅色倩影。
楊牧之沒有去看她,他兩根手指搭在林薇身上,一路遊走,似乎只要她柔嫩的肌膚上出現任何一個異常的隆起,就會被那兩根手指點散。
在冰玉丹的冰寒藥效下,林薇已昏迷了過去。
在她知道自己即將昏睡前,她對這個小家夥說了一句:“牧之,一定要讓我在正月二十八醒來啊!”
紅色的桃花裙總算走到了床邊,沒有人知道,從房門到床前這短短的十幾步,她走的是那麽漫長。
“外人都在胡亂傳言,可我不敢盡信,然今晚親眼所見……楊牧之,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楊牧之依然只顧看著林薇一絲不掛的身子,服用冰玉丹後,那最後一節冰椎依然沒有顯現。
“呵——!呵!我知道了,原來,這果然才是你楊牧之想要的?”桃花裙踉蹌了幾步,差點撞倒一張圓凳。
“虞瑤,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樣!”楊牧之沒有轉頭,平靜解釋了一句。
楚虞瑤極力忍住眼眶中的淚水,她嬌豔的臉上帶著古怪笑意,看著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夫婿的男人,到了此時,他竟然還不肯放開搭在那具成熟嫵媚酮體上的手。
“楊牧之,你負我楚虞瑤,我不怪你,可對你癡心一片的玉兒,你怎忍心讓她傷心落淚?你是不是篤定玉兒不舍離開你,就可以這樣一再欺負她?”
“你上次與小狐仙的事,讓玉兒難過了多久?你不會知道吧?這次又與這個女人糾纏,你可知道,玉兒差點就哭瞎了雙眼!”
楚虞瑤一口氣說出了這幾句話,她的淚水終於滾落,她也並不是如她外表那麽堅強,她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流淚。
她嘴上說著你楊牧之可以負我,可她心裡真的就沒有一點難受嗎?
外面的謠言傳得那麽難聽,可玉兒還是苦苦勸她這個姐姐,既然答應嫁給楊牧之,無論怎樣,都該從一而終。
所以她楚虞瑤才會趕在正月二十八之前來風雪崖,才會籌備著這個一年前許諾的婚事。
當她聽到楊牧之竟帶著那個被他擄來的女子,一起住在風雪客棧日夜宣淫時,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樣一個人成為自己的夫婿。
“我在替她解毒!”
楊牧之最見不得女人落淚,還是解釋了一句。
只是他不敢告訴楚虞瑤,床上躺著的這個女人,就是你的娘親。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去,林薇就真的名聲敗壞了。
“楊牧之,於其讓玉兒以後更加痛苦,不如我現在就替她斬斷這根纏繞不清的情絲罷!”
解毒?
這樣幼稚的借口,就和自欺欺人的玉兒,為了替你開脫想出來的借口一樣幼稚。
此時的楚虞瑤,她隻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嗡!
白光起,劍氣近。
是她的本命飛劍:牧羊。
這支飛劍,是因他楊牧之所起,那就也讓它因他而終吧!
一抹猩紅拉起一道金色光輝,疾射那道白光,是楊牧之的點絳唇,它自行出竅護主。
哢的一聲輕響,那第二十四節冰椎終於出現。
楊牧之的右手二指點在林薇的乳中穴,就在楚虞瑤驚愕、羞怯、憤怒的眼神中,他終於點散了那最後一節冰椎。
他的左掌覆住林薇柔軟的部位,用那個獨特的解毒手法緩緩輸送著靈力。
而飛劍點絳唇與牧羊並沒有一觸即開,
它們竟然像好朋友一般,在空中比翼齊飛。 楚虞瑤並攏食指中指,以指為劍,戳向離他不過五步的楊牧之。
到了此時,當著我的面,你還要去摸她的……
原本楚虞瑤這一記指劍是刺向楊牧之眉心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想起了在鮫姬湖的戰船上,也是這樣一記指劍,刺向他的眉心。
楚虞瑤的手朝向偏了幾分,這一劍,戳在楊牧之的咽喉。
“嗯……唔!”
短暫的氣結後,臉色瞬間煞白的楊牧之強吞下那一大口湧到喉嚨的鮮血,手下的靈力輸送依然沒有間斷。
他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一手無力下垂,另一隻搭在林薇胸前的手也總算抬起。
盤坐在床榻上的楊牧之艱難轉過身來,他望向楚虞瑤,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責怪。
似乎,那雙幽邃的雙眼裡,有的只是無盡的痛苦。
“莫不是……天下間的女子,總是最會欺負對她最好的那個男人?”
他的嘴角,有殷紅鮮血溢出。
楚虞瑤踉蹌著退了好幾步,直到背靠房門,她呆呆看著楊牧之,半晌後,她不知道是怎麽走出這個房間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回去風雪崖的。
回到一切布置妥當的新房,楚虞瑤抱著擺放在床榻上的那件喜慶嫁衣,蜷縮在被窩裡。
她的淚,無聲流,不知為誰。
腦海裡始終只有一句話,在不停回蕩縈繞:“天下間的女子,總是最會欺負對她最好的那個男人!”
……
林薇睜開眼睛醒來時,看見楊牧之正伏在自己床邊睡著了。
她支起身子,柔軟厚實的棉被從她嫩滑的身子上滑落,她這才發覺自己身上沒有一件衣物。
林薇在床榻裡邊拿來衣裳,坐在床上一件件穿好,她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不怕冷。
“是不是,我的寒毒全都好了?”
全身輕松、精力充沛、四肢溫熱的林薇伸了一個懶腰,點頭笑道:“一定是這樣,從來沒有感覺身子這樣舒服過呢!”
她揉了揉楊牧之的腦袋,嘴角含笑:“小家夥,累壞了吧?”
這話說出口後,又覺得不妥,在自己床邊,問一個男人是不是累壞了?
她好看的臉蛋上飄來兩朵紅霞。
林薇爬下床後,楊牧之也剛好醒來了,當看到他那張蒼白的臉時,林薇又驚愕又疼惜,她環住他的肩頭,“牧之,你怎麽了?”
楊牧之拍了拍抱住自己的柔軟小手,笑道:“薇姐,我沒事,你醒來了就好了,今天是二十八號了!”
林薇著急道:“今天是二十八了?那我整整昏睡了兩夜一天?”
“嗯!正正好好!沒有耽誤什麽,更好的是,薇姐,你身上的寒毒已經全部褪去了……”
從他口裡得到確定,這下林薇徹底相信了,困擾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寒毒,終於一去不返了。
眼下的自己,是一個正常人了,可以帶著孩子們去玩雪了,可以大冷天的去水裡摸魚了,可以穿著薄薄的衣裳,再也不怕冷了。
此時的林薇,就像是一個剛剛成人的少女,她快步跑到灑滿陽光的、鋪滿白雪的院子裡,她歡快雀躍,她笑無忌憚。
楊牧之站在屋簷下,看著那個“熟透了的少女”,蒼白的臉上,總算多了一絲紅潤。
“牧之,我們去風雪崖吧!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們快走吧!”
楊牧之點點頭,笑道:“薇姐,我們……”
林薇快步走過來,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嘟起嘴假裝生氣:“牧之,還叫我薇姐?”
楊牧之撓頭,林薇善意提醒他:“叫嶽母,與瑤兒一起叫娘親,更好!”
楊牧之乖乖叫了一聲:“嶽母!”
然後又補了一句:“嶽母,你帶上帷帽,先去風雪崖,我就不與你一路了,我一個人上去。”
林薇蹙眉看著這個前天還是好好的,今天怎麽就如此蒼老的年輕人,片刻後展顏道:“也好,那娘親就先上去了,等著你來給我磕頭哦!”
楊牧之再次點頭,微笑道:“好的,娘——親!”
看著頭戴淺紅色帷帽,身穿淺紅色襖裙離去的林薇,楊牧之苦笑一聲:“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
陽光明媚、風平雪靜之下,殺氣暗藏!
然則,我楊牧之又豈會退縮?
明媒正娶楚虞瑤,或許不可能了。但最起碼,我要告訴她和玉兒,我楊牧之,不是采花淫賊!
……
今天的確是個大喜的日子,風雪崖上竟然有兩樁新婚大喜,同時進行。
一樁是被雲頂城城主當作半個孫女的彩雲瑤仙,與那位能接十三境大劍仙一劍的楊牧之。
當然,還有一些小聲的議論,是說這位楚家女婿楊牧之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他竟然是個采花淫賊。
另一樁大喜,是那位世無其二的慕容紅衣,與彩雲城林家丫頭,也就是胭脂譜第五美人林懷雪。
來看熱鬧,來喝喜酒的人自然不少。
楊牧之從風雪客棧結帳出來,也加入了趕往風雪崖上的人群之中。沒有人認識他,也沒有人知道他就是那個采花淫賊,他就是天下第二美人的新郎。
身後,有一道氣機穩穩鎖定了他,是一位化神境。
楊牧之特意在路旁一株梅樹下逗留了一刻,那個男人一臉笑意,從他身邊走過。
一身整潔的灰衣,不到三十歲的臉上容光煥發,卻又藏聚了一種歲月沉甸的滄桑。
楊牧之撒掉手中白梅,繼續趕往山頂。
成親喜堂設立在天機宮的正廳,新房在天機宮的東廂,要去拜堂成親,需要通過常年風雪覆蓋的風雪崖。
那裡,也是楊牧之曾經喋血過的地方。
如今,他能清楚的感應到,此刻的風雪崖上,一道道殺氣,正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