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崖面平整光滑,三面環海,經過一道天塹般的懸空山石橋,就能登上聞名於世的天機宮。
今天有兩堂新婚大喜同時舉行,因此來賀喜的客人非常多,圍滿了整座天機宮。
而風雪呼嘯的風雪崖這邊,也不會太冷清。
近百個手執利器的修煉之人,形成大半個包圍圈,將一人圍在其中。
包圍圈中,一襲青衫,眉眼含笑。
而他身後,就是萬丈海崖。
他的視線一一掃過這些包圍他的人,大多數是些天機宮的年輕弟子,一個個義憤填膺,好像與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還有一些人,看上去像是雲頂城附近的那些小宗門之人,或許,就是他們的女弟子被采花賊玷汙,所以前來報仇了吧?
那個被他一拳打斷鋼刀的王大刀,也赫然在列。
其余能叫得出名字來的,天機宮年少弟子趙煜、大師兄賀超群、二師姐盧秀麗、慕容靜嫻,一個個劍已出鞘。
楊牧之斜眼看去,不遠處一個山坡高台上,還遠遠站著兩位飄逸公子,其中一攏紅衣迎風飄揚,正是慕容長風。
另一位,是被他一拳擊敗的慕容長盛。
人群中,最令他忌憚的,是那個跟著他登山的人,一位不知年歲的灰衣人,化神境。
直到人群最後出現一個人,並與這個灰衣人作了一個眼神交流,楊牧之總算猜出了這個人的來頭。
灰衣人,楚家記名客卿,廖從雲。
而那個出現在人群最後的人,是玉兒的父親,楚固。
楊牧之苦笑一聲:“果然,還是要與楚固正面為敵呀!”
所有的修煉者都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一身氣勢,近百名修為高低不一的修煉者,或澎拜、或陰沉、或堅韌、或尖銳的氣勢交織在一起,整個風雪崖上,風雪竟不能過。
最先發難的,是慕容靜嫻。
一身雪白羅裙的她,看上去情緒非常不穩,她劍指楊牧之,眼神裡帶有莫名的恨意,她恨聲道:“楊牧之,你這個無恥之徒,*女、打傷長盛,這些我都可以理解你,可你,竟然與林薇那個賤婦搞在一起,今天我不殺你,如何能填心中平濤濤恨意?”
“哦?怎麽又多出了一個林薇?”
眾人一片驚疑,而人群之後的楚固,痛苦的閉上雙眼。
或許,只有他最能理解,慕容靜嫻為什麽如此痛恨楊牧之。
就如同他自己,是那樣恨楊牧之一樣。
楊牧之伸手在面前輕輕一握,一柄燦若星河的長劍被他握在手裡。
小小金丹客這一手聚氣成劍,眾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小子能接下十三境大劍仙一劍,凝聚天地靈氣,幻化成劍委實不足為奇。
楊牧之的眼神異常的冰冷,雖然他像是隻盯著慕容靜嫻一個人,但眾人無不膽寒。
“自欺雲者,知為善以去惡。慕容靜嫻,既然你心有濤濤恨意,我楊牧之便如你所願。”
他朝前,小邁出一步。
那個包圍圈瞬間跟著退了一大步,似乎迫於楊牧之的氣勢,眾人心中驚懼不已。
“狂妄!”
慕容靜嫻冷哼一聲,身為化神境的她,白雪劍法出神入化,當真會懼一位小小金丹客?
在她那柄裹挾千萬雪花的長劍遞出來之前,楊牧之聚集萬千光芒的一劍,斬了過來。
在這天機宮上,面對兩位化神境、一眾玉璞元嬰修士的圍剿,他還敢率先出劍?
何其狂妄!
有人嗤笑出聲:“莫非是想著快點打退眾人,
好趕去當他的新郎嗎?” “看不清狀況嗎?此時此刻,哪裡還有你楊牧之拜天地、入洞房的機會?”
鐺!一聲脆響。
楊牧之與慕容靜嫻已互換一劍。
楊牧之的晶瑩光劍靈氣流轉如水,毫無凝滯。反觀慕容靜嫻手中長劍,微微顫動。
這第一劍,高下立判。
楊牧之得勢不饒人,手中劍芒暴漲三分,依然是凌空一劍斬來。與此劍一同斬出的,還有一道金色光輝。
在楊牧之立足之處憑空出現一個兩丈高的雪色牢籠,只是與他那道流轉光劍一接觸的瞬間,冰牢就化作一團雪白氣霧,四散消失。
金色輝芒前端一抹猩紅,後發先至,爆射慕容靜嫻胸膛。
而那柄晶瑩光劍,又接連斬碎兩座冰雪牢籠,氣勢依然如初,直直斬向慕容靜嫻頭顱。
在天機宮奔走於兩堂喜事之間的雲頂城主慕容逸飛,朝風雪崖的方向望了一眼,猶豫片刻後嗎,還是忍了下來,沒有一步跨去風雪崖。
東廂房裡,在娘親林薇的勸說下,依然沒有穿上紅妝的楚虞瑤,抬頭望了一眼風雪崖,又複低下頭去。
楚玉則突然變得焦躁不安,在屋中來回踱了幾圈,終於說了一句“姐姐,我出去一下!”,就急急出了東廂。
哢嚓一聲,像是厚厚冰面爆裂的聲音,慕容靜嫻胸前似乎有什麽法寶碎裂了,緊接著又是鐺的一聲巨響,她手中的長劍再度與那柄光劍硬碰了一劍。
火星四濺,劍氣激蕩。
慕容靜嫻一個踉蹌,抬手朝雪地一壓一按,才算穩住身形,然而,一抹猩紅鮮血,還是從她的嘴角溢出。
在楊牧之與慕容靜嫻之間,一道流螢金輝久久不散。
慕容靜嫻心中悚然,“這楊牧之,怎麽突然之間就變得這樣強悍了?”
“那一道金光,明顯是他的本命飛劍,僅僅一劍,就破去了我煉化了三十年的冰甲。父親曾經說過,我這件冰甲,即便是大乘境劍修,都未必能一劍破開。”
“而她楊牧之,僅僅是個金丹客而已!”
眼見楊牧之又朝前踏出一步,慕容靜嫻急道:“各位,對付楊牧之這種十惡不赦的淫賊,我們也用不著與他客氣!一起上吧!”
這句話,明顯起到了作用。
那些刀劍在手的人,仗著己方人多,相互壯膽,包圍圈朝裡收縮了一步。
化神境的廖從雲也加入了戰圈。
這裡就他和慕容靜嫻境界高一些,若慕容靜嫻被楊牧之打得喪失戰力,接下來他的日子也必定不好過。
有了眾人的協助,慕容靜嫻總算恢復了一些底氣,只不過當她看見楊牧之那個家夥,在眾人圍攻之下,依然遊刃有余。
她近乎氣急敗壞道:“楊牧之,那林薇差不多可以作你母親了,想不到你還願意與她纏綿歡好,你將她藏在風雪客棧那麽多天,是想讓她替你生個孩子出來麽?”
這句話說得讓人膛目結舌。
很少有人聽說過,雲頂城城主的長女,會有這樣浮浪和不積口德的一面。
只有明眼人才知道,她慕容靜嫻為何會如此痛恨那個叫林薇的女人。
當年,雲頂城慕容家與彩雲城楚家聯姻,長女慕容靜嫻許配給了楚家長子楚堅,只是後來因為林薇的出現,楚堅為了她,拋棄了慕容靜嫻。
奪夫之恨,自然很難釋懷。
只是讓眾人想不到的是,被楊牧之這個大淫賊藏在風雪客棧的女人,竟然會是林薇!
一時間眾人的表情都變得精彩起來。
不少人都知道,林薇,就是彩雲瑤仙的母親,也就是他楊牧之的嶽母。
“嘖嘖!楊牧之這廝真會玩,母女花啊!”
要說他們與楊牧之有多大的仇恨,自然是沒有的,有天機宮帶頭,剿滅人見人恨的采花淫賊,豈能少得了他們的呐喊助威?
這可是與天機宮結下一份香火情的好機會。
一部分人出於討好天機宮,更多的人出於羨慕嫉恨楊牧之,做淫賊的做到這個份上的,少見。
眾人叫囂得越熱鬧,他們背後的楚固就越痛苦。
他何嘗不知道,楊牧之藏在客棧裡的女人就是林薇?之所以沒有在那裡動手,就是希望能保住林薇的名聲。
而如今,卻被慕容靜嫻這蠢女人,一股腦兒抖摟了出來,叫他如何不恨?
但是楚固的恨,更多的都是轉嫁在楊牧之身上,若不是因為他,薇兒何至於此?
“楊牧之,你一再辜負玉兒,如今又玷汙薇兒,我楚固如何能容你?”
楚固對那個尚未拿出實力的記名客卿說了一段心聲:“從雲,殺了楊牧之!”
廖從雲一直遊移在外圈,主要是防止楊牧之痛下殺手,擊潰慕容靜嫻。
此時聽到這句心聲,他微眯起雙眼,緩緩靠近楊牧之。
雖然那小子的劍術不俗,但無論怎樣,他也就是個金丹境而已。
而他廖從雲,號稱同境以內無敵手。
楊牧之一劍挑翻那些圍攻他的小嘍囉,衝出包圍圈,也不逃跑,只是朝著慕容靜嫻逼近。
他什麽話都不說,也沒有如何憤怒的神情。
然而任誰都可以感覺得到,楊牧之心中的殺意。
空中的金輝還未消散,金芒再起。這一次,點絳唇刺向的目標是身側襲來的廖從雲。
而楊牧之手中的光劍,轟然斬落。
目標依然只有一人:慕容靜嫻。
化神境的慕容靜嫻,在身前結起的那層冰雪城牆,瞬間坍塌。
她只能舉劍再擋。
結果就是她再次被震退五步,吐出一口鮮血,手中的佩劍也握不太穩了。
她也知道楊牧之是在針對她一個人,然而此時,近乎瘋癲的慕容靜嫻居然沒有太多的懼怕。
她狂笑道:“林薇,若你與楚堅恩恩愛愛、白頭偕老,也就算了,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女人?當楚堅知道你的真面目後,會不會後悔他當年為了你,而拋棄我慕容靜嫻?”
“楊牧之,你喜歡林薇是不是?好啊!今天是你成親的日子,你就將她們母女一齊娶了罷!”
慕容靜嫻癲狂大笑,毫無畏縮。
楊牧之眼神冰冷,手中之劍吞吐不定的劍芒,又長了一尺。